景小樓進了雅間,一見羅鋒未語先笑,笑嗬嗬地走上來拍拍羅鋒肩膀道:“羅老弟,真是久仰大名啊!”


    “哪裏哪裏……景兄才是我輩楷模……”


    羅鋒還待客氣兩句,卻聽景小樓感歎道:“當年我把我爹的鎮妖劍偷出來送給一個過路的兄台,渝中百姓就傳我是天下第一敗家子,但和你老弟買下峨眉山建祖墳的大手筆相比,也是小巫見大巫!”


    羅鋒心裏這個不爽,心說我買峨眉山建祖墳那是為了修煉,能比你把你爹從天界帶下來的寶劍送給個路人更敗家?


    “景兄客氣了,想超過我還不簡單?”


    羅鋒笑道:“聽聞令尊年輕時很想拜入蜀山卻未如願,景兄索性把蜀山買下建成景家祖墳,既圓令尊之夢,又成敗家之名,豈不一舉兩得?”


    景小樓道:“真是個好主意,隻可惜蜀山的道長們大概是不肯賣啊,哈哈……”


    二人倒是一見如故,在敗家方麵取得了共識,看對方都挺順眼。


    景小樓也是個性格跳脫詼諧之人,別看年過四旬,卻像是個年輕人一樣妙語連珠,很有親和力,跟誰都不見外。


    這也是商人家庭傳家的本領,從商之人向來和氣生財,與三教九流都能打上交道,輕易不會得罪人。


    兩人調侃幾句,初次見麵的尷尬很快消除,景小樓這才言歸正傳,道:“羅老弟怎麽看上我家這破當鋪了?聽趙掌櫃說,你想把我家的產業統統買下來?”


    “沒錯,誠如斯言。”羅鋒點頭道:“景兄開個價吧。”


    “抱歉了,我家這破當鋪,無價。”


    景小樓搖頭道:“羅老弟,憑你家的財力,我開什麽價你大概都出得起,所以我隻能說‘不賣’。”


    羅鋒微微皺眉,還沒等問,景小樓就耐心地解釋道:“羅老弟,我家當鋪的店麵、店裏的古董寶物不值什麽。但‘新安當’三個字,卻是無價之寶,乃是我父親一生努力成就的誠信老字號,蜀中、乃至天下都認這三個字。這三個字要是讓我給賣了,等我母親回來,會活活打死我。”


    羅鋒微笑頷首道:“景兄看似敗家,實際上心裏明鏡一般,卻是真懂生意之道。實話說吧,我就奔著新安當的品牌效應來的,出多少錢都是為了買這名傳天下的三個字。”


    “你想買,我卻不願賣,筆買賣是談不成了。”


    景小樓笑著搖頭道:“不過,買賣不成仁義在,今日老哥做東,還請聚賢樓一敘。我與羅老弟一見如故,不妨交個朋友吧。”


    換成別人不肯賣,羅鋒自然有一百個辦法整得人家破產,但這位仙二代不肯賣,羅鋒卻是不能輕舉妄動,畢竟他有一對地仙境界的爹媽,還有一群人界巔峰的叔伯阿姨。


    “唉……”羅鋒苦著臉歎氣道:“買賣沒做成,哪有心思吃酒。罷了罷了,還請景兄留步,小弟心中難受,就此告辭吧。”


    說著,他就失魂落魄地起身,踉蹌著朝外走。


    景小樓一愣,忍不住道:“羅兄這是何苦,生意沒做成罷了,少賺些錢而已,至於嗎?”


    羅鋒就等著他這句話呢,立刻飆起演技,回身苦笑道:“景兄,小弟繼承的家業足有億萬貫,這輩子如何敗家都敗不光,我還在乎多賺少賺嗎?我是為天下蒼生悲哀,歎百姓疾苦無人可救啊。”


    景小樓早就不是當年那個被路人騙走鎮妖劍的鼻涕娃了,雖說他慷慨大方的性格沒變,但心思更加細膩,半生商海沉浮也更加成熟老練。


    他是怎麽也想不明白,盤下新安當和天下蒼生、黎民百姓有什麽關係,聽那羅富少的意思,好像不賣給他新安當,百姓就要受苦似的。


    猶豫了片刻,雖然心知那姓羅的在用話術,景小樓還是忍不住問道:“羅老弟此言何意?還請細細說來!”


    “在下其實也不是想要買下新安當,而是要入股和景兄合作。”


    羅鋒轉回來,拱手道:“小弟出錢,景兄隻需出個名聲便可。小弟看中的便是新安當老字號傳揚天下童叟無欺的好名聲,如此有信譽度的名望,用來開當鋪實在大材小用,開錢莊和保險公司才能為國計民生獻力,為蒼生謀福啊。”


    景小樓撓頭道:“開錢莊怎麽有利國計民生?那保險公司又是何物?”


    羅鋒耐心道:“景兄,我大宋富有四海,民間商業極為繁榮,但卻一直備受‘錢荒’困擾,慶曆年間,江淮出現‘錢荒’,元祐年間,兩浙‘錢荒’,如今銅幣持續外流,形勢不斷惡化,再過幾年隻怕會出現‘物貴而錢少,市井蕭條’的經濟危機。”


    景小樓費解地問道:“開錢莊就能解決錢荒的問題?”


    “開小錢莊解決不了,但開一個分鋪遍及五湖四海的天下第一錢莊,就可以解決了!”


    羅鋒解釋道:“本朝錢荒,並不是因為錢少,而是因為錢沒有流通起來,富戶家囤積銅錢,堆倉庫裏爛到繩子都斷了,民間卻苦於無錢可使。假如我們能開一個天下第一錢莊,存款有利率,聲譽有保障,攬儲富戶之錢,將其低息放貸給窮人創業,既可以解決錢荒的問題,又能扶持窮人立業謀生。”


    景小樓忍不住問道:“富戶毀幣鑄器又該如何解決?”


    “小弟在海外有幾座銅山,屆時運回銅錠平抑銅價,讓那毀錢之人無利可圖便可。”


    “那保險公司,顧名思義,便是計算風險,讓百姓平日投入少許的參保費用,一旦遇到禍端,便大額賠付,亡羊補牢,以救百姓之厄。”


    羅鋒繼續解釋道:“我們大宋子民困擾最深的便是鄉野間出沒的妖魔,經常有人慘死於妖魔之口,大戶家都有妖魔出沒,本公司推出的‘妖魔險’正可以解民之憂。除此之外,公司還拿出一大筆錢建立‘降魔除妖基金’,獎勵降妖除魔的英雄,補貼受妖魔之苦的黎民,這不正是為民生謀福?”


    景小樓細細一想,不由得覺得羅鋒這套商業運作方案有幾分意思,動了心思想要摻和一下。


    他倒也不是為了賺錢,掌握國家經濟命脈,當什麽金融資本家,景小樓作為景氏後人,懷著俠義之心,不想永遠在父母的庇佑下當個二世祖,希望能創立一番屬於自己的事業,像父母一樣成為百姓稱頌的大英雄、大俠商。


    仙劍世界的大宋和現實中的大宋也有些許差別,並不是當官的就能欺壓一切,在這個有神有仙的超凡世界,民不與官鬥,官不與仙鬥,別說是仙人,就算是武林大豪,官府都有些惹不起。


    民間開銀行,若是沒仙人背景,官府自然會管,但像新安當這樣,背後站著好幾位地仙的仙商,官府隻能敬而遠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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