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掌紅吃黑


    紅色瑪莎拉蒂在道路上緩慢行駛,黃燈停,綠燈行。蔡穎言在市區開車極慢,以至於有很多圈子裏的人都知道她這輛龜速的瑪莎拉蒂,這一次雖然依舊沒有超速,但相對平時來說快了不少。


    雙手操縱著方向盤的蔡穎言對著坐在身邊的沈為道:“你說何澤今天約我和杜橫江出來會跟我談什麽?”


    “無非就是槍口一致對外,訂立攻守同盟吧。”沈為輕笑道。接二連三的出事,卻摸不著對手的脈搏,甚至是誰在暗中攪混的這池水都不清楚,何澤肯定要和蔡穎言杜橫江聊聊天。既然何澤要做東道,蔡穎言自然順水推舟的答應,畢竟是一個社團的人,沒有真正翻臉之前,裏子麵子上大家都要敷衍過去。


    “應該不止這個哦。”蔡穎言嘴角上翹。


    “你的意思,他要提王侯?”沈為聞弦歌便知穎意。青洪兩幫素來不瞌,如今王侯卻和沈為喝了一回和氣酒,何澤這種老江湖不往深裏去想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提王侯是怪事情,不提王侯也是怪事情。”蔡穎言對沈為的反應極其滿意,不愧是肚子裏有貨的男人,兩個人的默契感十足。所以蔡穎言現在越來越享受與沈為的交談。


    “那就見行見步。”沈為明白蔡穎言的意思,做為具有很大勢力的社團資深大哥級人物,何澤的身份不容許他和蔡穎言把王侯的事情擺在台麵上來談,他開口詢問不符合他的身份,而且王侯是跟沈為喝的和氣酒,他問蔡穎言這個事情也站不住腳。但是不問,他心裏麵也犯疑惑,畢竟現在沈為和蔡穎言的關係上海知道的人越來越多,沈為同王侯走近,接下來會發生什麽樣的連鎖反應不僅是何澤,連蘇清泉蘇老爺子都有興趣知道,何澤怎麽可能不關心?


    車子在一個極大的院落大門處停下。


    冷香聚私人會所,是上海黑白灰三道最高端圈子公認最具品位最具吸引力,同時也是蔡穎言極少帶人去光顧卻是最喜歡去的一個地方,那裏不像北京幾個大俱樂部或者杭州江南會這些會所舉辦會員製,石青峰就像一個既不賣笑也不賣唱的花旦,矜持到不近人情。(.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


    隻有真正有品位有背景有實力的人,才有資格踏入冷香聚私人會所。在這裏,喝茶,玩石,賞畫,觀書,臨風,聽雨,所有的一切都是最高級的享受。無須多言,裏麵的陳設無一不是真品精品。所以在上海,去過一次冷香聚是比有一張觀瀾湖高爾夫會員卡甚至是飛機駕駛證都要拉風的事情。隻不過這些對從未真正踏足過上流社會的沈為來說意義都不大,同蔡穎言一起下車後無所謂的站在門口,麵對這一座紅牆碧瓦的蘇州院落。會所正門彩繪有兩尊一人高的門神,金剛怒目,極為紮眼,陳二狗進山都要過陰拜個山頭,這輩子最信這個,所以他下意識理了理黑色的襯衣領口,然後對著兩尊彩繪行了個很虔誠的注目禮。


    接待蔡穎言和沈為的兩個男人都是石青峰會所台麵上的負責人,一個叫唐朝,四十出頭左右的樣子,身材挺拔,溫文爾雅,相貌是一等一的美男子,想來年輕的時候肯定是風靡了不少妖嬈嫵媚,如今更具有了歲月積澱後的從容。能被深藏不露的後台擺在這個地方當家,唐朝的能量手腕自然不須多言。唐朝身邊站著的是冷香凝的二號人物,雷霆,名字挺有氣勢,卻是個能對著路邊乞丐都可以卑躬屈膝一臉諂媚的人物,是冷香聚最另類的角色,正是他負責冷香聚所有的公關工作,到這兒的來人都是極具能量的人,萬一有磕碰的時候,就是他出麵解決調停。此刻他那張本來就挺有喜感的臉龐堆滿了謙卑笑容,站在石青峰大門外,跟一條看門狗沒啥兩樣,在外人看來,他跟唐朝一個人唱紅臉一個人唱白臉,怎麽說都是絕配,這時兩人見著了這段時間圈子話題的主角,沈為,都帶著笑,隻是當然不會現在就搬出阿諛奉承,那種下乘的手法他們兩個自然是不屑於用的。


    隻是沈為一直在打量那兩扇大門上氣勢恢宏的門神,直到收回視線,這才跟兩個上海灘頂級圈子的總管人物對上眼神。


    “蔡姐,這位是沈公子吧?”雷霆對著蔡穎言溫言道,根本就沒有半點萬鈞的力道。同時對著沈為頷首致意。


    點點頭,蔡穎言沒有假以顏色,抬腳走進石青峰私人會所。她的身份比起眼前的兩人來高了何止幾個級數。


    院中主樓為透明玻璃牆體。紅燈籠成排高掛,凝重厚實的胡桃細長方木林立,配上大紅色純正布製沙發,紅與黑運用到了極致,主樓四周被十八個廂房以及3道玻璃封閉的長廊團團簇擁,院中有一口大天井,四麵環水。藤椅,青竹,紅鯉魚,古典而幽靜。除了金錢的堆砌,這裏彰顯的更多是品味。


    進入內層,不說牆上掛著的書畫全是名家精品,光是金絲楠木製成的各式家俱便是天文數字,但沈為不管心中如何震撼,臉上都滴水不漏。從他被趙傑邀約重入江湖,本來隻想著能做好一名朋友加兄弟的本分,覺得用兩到三年時間幫著趙傑奠定基礎,然後用四五年時間完成一個上位做大的過程,最後的結果就是七年到八年後做強成為能夠左右當地某個行業領域標誌性集團公。但是當那天晚上蔡穎言對他說一年多就有現在的資本,很快很快了。再不知足,小心遭天譴的時候,沈為腦子裏如電般轉過了很多心思。


    可今天,他走下瑪莎拉蒂,來到這家上海灘的頂級會所,身邊站著的是絕代的女皇,沈為覺得也許用不了那麽長時間就能完成一個稱為“原始積累”的經濟學術語。


    “蔡姐,何總和杜總都已經到了,在18號雅間等您。”唐朝對著蔡穎言恭敬道。


    “你坐哪兒?”蔡穎言對著沈為問道。


    走在最前麵的唐朝聞聲立即挑了一下眉頭,似乎有點驚訝蔡穎言怎麽會在這些細節上都在征詢沈為的意見,雷霆倒沒流露出任何異樣,隻是臉上的笑容更加濃重。


    “我出去坐天井那兒吧。”沈為想著天井中的幾把藤椅和錦鯉。


    “嗬嗬,那就坐外麵,楊老師馬上就到,他也不喜歡坐包廂。”蔡穎言聲音空靈。“我很快就出來。”洪幫內部的會務,沈為參與進去其實不好。雖然在選舉那天沈為在座沒有任何提出什麽異議,但是現在是多事之秋,蔡穎言不願沈為過多在明麵上露臉。而且,她已經約了楊鴻烈,所以沈為也有人陪。


    “在天井那兒擺一套茶具。”蔡穎言對著雷霆吩咐道。


    雷霆忙著點頭道:“沒問題。我這就去安排。”


    蔡穎言進入包廂,沈為被雷霆陪著剛剛在天井院落中坐下,楊鴻烈便已趕到,雷霆馬上親自安排上茶。


    “你也喜歡坐這兒?”楊鴻烈邊走對著沈為問道,沒有多大驚奇的語氣,似乎在他的意料之中,問這句話也隻是隨口一問。他本人也喜歡一尾尾紅鯉魚在青竹倒影中遊曳的情景,這已是很多人向往的小橋流水悠閑生活的極致了。


    “這兒空氣好,感覺沒什麽束縛。”沈為站起身恭謹迎接。


    楊鴻烈坐下,指了指裏麵,笑道:“又在談那些掌紅吃黑的勾當?”


    “沒辦法,您也知道,穎言現在也是身不由己。”沈為苦笑了一下,對著眼前這尊在常人麵前半點山水也不顯的大菩薩,他講的當然是大實話。蔡穎言既然接下了上頭安排下來的擔子,那麽肯定會和這些那些原本不想沾不願沾的人和事打交道。


    “你要做好賢內助了。”楊鴻烈大笑起來。


    兩人寒暄之後,不約而同的把話題聊到了經濟方麵。都是那種一壺茶幾條魚幾叢青竹就能對付一整個下午的狠人,又有共同話題,所以聊起來興致盎然,渾不知時間流逝。


    “論國內經濟,兩難在於,刺激的話,cpi往上走,打壓的話,gdp往下走。實際永遠比書本複雜,生活永遠比理論多彩,唯書、唯上、唯洋都找不到出路。”楊鴻烈正在對國內宏觀的經濟狀況大發高論,蔡穎言已經結束在包廂裏的談話,走了過來,正好聽到楊鴻烈極有見解的論調。


    “你們聊什麽呢?”蔡穎言問道,笑得嫵媚,配上冷香聚的景色,就跟千樹萬樹梨花中出現了一朵嫣紅桃花,霎時間就讓院落的整幅畫麵靈動起來。


    “這兒坐。”沈為拖了把藤椅挨著自己放好。


    聽著沈為的溫存話語,蔡穎言覺著舒坦,坐下後下意識幫沈為理了理風衣的前襟。這個動作讓主樓二樓某處,一個能俯瞰樓下天井,樓下卻望不到樓上的廂房內一直觀望著下麵動靜的唐朝和雷霆二人坐實了這段時間傳的沸沸揚揚的蔡姐的感情生活。


    “我正在跟沈為說隻有把經濟搞上去,才是真正做到掌紅吃黑的王道。”楊鴻烈對挨著沈為坐下的蔡穎言笑道,根本不關心蔡穎言剛在同何澤和杜橫江在包廂裏的談論結果。


    “好啊,大哥,繼續講,我也來當聽眾。”蔡穎言端正身子道。


    二樓的唐朝眯起了眼睛,少見的露出笑臉,頗有綿裏藏針的意味,對著身邊的二把手道:“蔡姐這陣子心情肯定不錯。”


    “那我等一下下去跟她說說?”雷霆馬上領會著一把手的意圖道。隻是半點也沒有人前馬後一臉奴才的模樣,如果有他熟識的人在,還真有點認不出來。


    “再等等。”唐朝搖了搖頭道,“這幾天風太急浪太高。再穩幾天看看風勢再說。”唐朝說得不急不躁,不溫不火,像一壺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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