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24章繼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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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殿英剛才從那麽高的地方落下,雖然有於文和正衡在下麵接住,可還是被自己皮帶上的金屬環咯了一下,以至於令他從昏睡中疼得蘇醒過來。


    然而孫殿英的動向好像並沒引起旁人的注意,正衡反而感覺於武好像一直對自己充滿敵意。自從回到裕陵後,於武一直在遠處冷眼旁觀,那副將戒備直接掛在臉上的表情,就好像盯著一個即將因行竊被抓的小偷一樣,讓正衡渾身上下都不自在,可又不能僅僅據此就向他發作,隻好自行將注意力移向別處,盡量不去看他那副欠揍的模樣。


    孫殿英叫了半天的痛後卻發現沒有人理會,這才識趣地閉上了嘴巴,轉而對墓室掃視了一番,見著滿地的金銀珠寶,眼睛立刻放出光來,一躍就到了石棺的旁邊,劃拉著地上的寶物,塞進衣服的口袋裏。沒等多久,他就發現這樣根本裝不下太多的東西,轉而索性把上衣脫下鋪在地上,然後將寶物統統堆放在了上麵……


    孫殿英的舉動,倒沒有出乎正衡的意料。別說是他,就連正衡自己在剛見到這些寶物的時候也是怦然心動,可一方麵他已經有了九龍寶劍和《清明上河圖》在手,自認為不再有別的東西能夠超出它們的價值;另一方麵他更不想在於氏兄弟麵前,太過表露出自己世俗的一麵,惹得他們笑話……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能夠在此情境下依然保持不動聲色的人,要麽是對金山銀海早就司空見慣,要麽就是城府之深,以至於能夠偽裝得惟妙惟肖。


    依著先前於文所表露出來的意思,看來他們是屬於前者了。不過在正衡看來,也不能就此排除後麵一種可能——於三刀既然能夠在江湖中立足,必定有著不凡的手段,這次一下將兩個兒子都帶來,如果連一棺材的寶貝都看不上眼的話,天曉得他到底在打什麽東西的主意。


    正衡下意識的摸了下懷中的《清明上河圖》,心裏嘀咕著難道於三刀也想要那個卷軸?先前聽石原龍泰的意思,好像是還有旁人要跟他爭搶一般,孫殿英胸無大誌,滿眼裏隻有那些金銀細軟,但於家可是倒鬥行當裏的泰山北鬥,真要有什麽能夠驚動他們的話,看來也隻有卷軸以及它所隱藏的那個“不能說的秘密”吧!


    想到這裏,正衡再也坐不住了,趁著孫殿英收斂財寶的時候,真好可以探探於家的老底——他丟了根香煙給於文,幫他點燃後,好像不經意地問他父親什麽時候到?


    於文使勁嘬了兩口,意猶未盡般地說:“俺就抽不慣你們城裏的香煙,勁兒忒小,在吉林老家,俺們都抽那種自家種的大煙葉,像你這樣幹巴瘦的人,抽一口能嗆過半條命去——咋,你也認識俺家老頭子?”


    “哥哥你可抬舉我了,於家在江湖上的名望誰人不知?對他老人家我也隻是耳聞,未曾親見……”


    “哦——”於文大大咧咧地答應了一聲,“等他來了你不就見到了嘛——來,再給俺根煙……”


    正衡哈哈一笑,將整盒煙都塞在於文的口袋裏,拉起他坐在墓門邊的石塊上,有一句沒一句地閑談起來。


    正所謂“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正衡原本想從於文身上套出話來,可他知道的實在有限,隻說他老家在吉林白山,這次於三刀帶他們入關來時說是要倒個大鬥,兄弟倆誰表現更好的話,就可以繼承於家的家業。父子三人早上從馬家峪出發,一路向南繞著清東陵轉個了圈,並未從正門進入陵區,反而是從最西邊的的西大河涉水而過,直奔定陵而去。(.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憑著於三刀的本事,三個人很快打開了地宮的入口,勢如破竹一般依次通過三道石門,來到主墓室中。不過於三刀就此放手,並告訴兄弟兩個說,從那時開始,隻要他們每個人能找到一件貴重的古董,並最先將其帶出陵墓的,就是於家的繼承人了……


    老實說於文對此並不十分熱心,他自小就對倒鬥的手藝不感興趣,又沒膽量違抗一向嚴苛的父親,隻能凡事都聽他的安排,如今已是三十有六的年紀,終於等到父親下定決心要確定繼承人了,滿以為弟弟於武自然會順利勝出,自己以後總算可以輕鬆自在的生活,這可謂是個皆大歡喜的結局了……


    兄弟倆各自選中一口石槨,懷著這樣的想法,開棺摸金的時候,於文總是故意放慢腳步。等到於武一早拿了棺內屍體口中的夜明珠後,他這才隨手撿了塊隨葬的玉玨,慢吞吞地跟隨於武,遞呈給於三刀查看。


    沒想到的是,於三刀見了兄弟倆找到的東西後勃然大怒,訓斥他們白白學了那麽多年摸金倒鬥的本事,竟然揀出兩件最不值錢的東西,實在是丟了於家祖宗的臉麵。不過既然已經如此也就算了,仍舊按照先前的約定,看誰能先出得地宮,就算是最後的贏家了……


    正南聽到這裏不禁在暗自一笑,心想那於武也不過如此滿以為最為貴重的東西就是屍體口中的定顏珠,其實是犯下了最為嚴重的錯誤。要知道,作定顏之用的一般都選取夜明珠,曆史上最為有名的就要屬慈禧太後口中那顆,珠分開是兩塊透明無光,合攏就是一個圓球,透出一道綠色寒光,夜間百步之內可照見頭發,著實是個難得一見的寶貝。隻不過據說二八年的時候這顆寶珠被孫殿英盜掘出了東陵,送給宋美齡,被她當做飾物裝在鞋子上,自此才有了“美齡飾鞋”的典故。


    不過世間能有幾顆如此成色的寶物?其它的與其相比則是遜色不少。更重要的是,所謂的夜明珠不過是憑借珠體內含有的稀有金屬的成分,才會具有夜間發光的能力,被當做定顏之用後,時間一長,稀有元素被屍體吸收後,珠子就會逐漸褪去光彩,與毫無用處的石頭無異——想來那於武正是摸到了這樣的“寶貝”,這才會被於三刀訓斥一頓的……


    雖然正南全靠聽說,並未見到實物,可他立刻就判斷出於文找到的應該是玉玨,而不是同音的玉玦,因此雖然比起於武的“夜明珠”來珍貴不少,可也遠不能達到於三刀的要求。


    玨與玦同音,兩者都是形如環而有缺口的玉器,但是兩者的區別也一目了然。玨,從字形上看,左邊的王旁,也是玉,意思是兩塊玉在一起,所以玨一般都是成對的,多見於出土古墓女主的雙耳側。而玦則不然,玦隻指環形有缺口的玉,為男子佩帶,數量通常為一塊——於文無心出師,隨便在棺中摸出來的東西,既然是單單的一塊“玉玨”其價值自然比起原本成對的存在來,遜色了不止一個半個的檔次……


    正南經營古董買賣多年,別的不敢吹噓,論起鑒賞寶物來自有一套本事。在他看來,於三刀既然是想接著倒鬥的機會考察兩個兒子,可到目前為止,他們的表現都難稱得上是合格。那個與青山長相相似的於文自不必說,根本就無心與他弟弟比試,而自視甚高的於武實則更加是爛泥扶不上牆。以此觀之,於家後來家道中落無以後繼,也就不怎麽奇怪了……


    正南一番胡思亂想的時候,忽然聽到父親正衡問於文道:“既然如此,你們兄弟倆就繼續比試好了,反正無非是先出地宮者為勝,隻要你誠心想輸,就絕對沒有贏的可能……”


    於文聞言拍著正衡的肩膀,“哈哈”大笑了幾聲:“開始俺也是這麽想的,想贏難了,想輸還不容易?可誰知道先前下來的梯子沒了,在裏麵繞了好幾圈,就算真的想出去了,可也要找得到門兒啊!”


    正衡心想原來他們兄弟還沒分出勝負,難怪於武總是以他那張臭臉示人,開始還當他是對著自己,沒想到原來是衝著他哥哥於文去的。要說起來他們雖然同為兄弟,可一個心靜如水,另一個橫眉冷對,論起性格來真是有著天壤的區別。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正衡與他們素昧平生,對於選定繼承人的問題,這也算是他們自己的家事,身為旁人還是少管為妙。他真正關心的是於文話中透露出來的信息,看來於氏父子在鹹豐皇帝的定陵裏,顯然也有與他相類似的遭遇,隻不過他剛才受困的地方,不是現在所處的裕陵,而是景陵罷了。


    這事還真是古怪,定陵、景陵和裕陵,雖然同在東陵園內,但相距甚遠,實屬彼此相對獨立的陵寢,可它們竟然在相同的時間點上同時封閉了地宮,怎麽看都不像是巧合那麽簡單。難道,分別建造於不同年份的帝陵間,實際上卻是一個統一的整體,一旦其中一個被外人闖入,其它幾個都會連帶著一起運轉,正因如此才有了當下這種“牽一發而動全局”的效果?


    一想到這些正衡就大有心亂如麻的感覺,情不自禁地歎了口氣,於文見狀安慰他說:


    “小老弟別急,在這兒多窩一會兒,等俺爹一來,咱就知道怎麽出去了——他畫了張圖,老早就把出口標出來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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