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74章周曉茹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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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南越發覺得周曉茹不是一個簡單的女人,看來先前大家都被她柔弱的外表迷惑住了。如果說楊峰是個將凶神惡煞表露在外的屠夫的話,那周曉茹顯然比起他來更具城府,讓人每每在想著探究她的內心時,都會另有意外的發現,弄得旁人不知所以,驚詫莫名。正南暗自思忖著,她口中所謂的交易到底是什麽意思,問題是先不管她是如何知道出路的,現在她與大家都被困在這裏,對她來說,有什麽比先安全出去更加重要的呢?


    正南雖然滿心狐疑,不過還是希望多過失望――畢竟自己對頭頂的琉璃彩磚是否能夠逆向通行沒有把握,非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想胡亂嚐試。如今,周曉茹既然聲稱另有出路,那就姑且聽聽她到底有何說法吧。


    想到這裏,正南朝著綠水點了點頭,讓她和青山先原地休息,自己則信步走到祭台的另外一側,見周曉茹抱著雙膝坐在地上,手臂上沾染的星星點點的血跡好像被她擦拭過,可卻適得其反地模糊成幾片血紅,這令她渾身都透露出不自在,每間隔幾秒,就會條件反射般的哆嗦幾下,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正南盤腿坐在周曉茹的對麵,也不率先開口,隻是直視著對方。周曉茹頭也不抬,輕哼了一聲,隨即用手指捋了捋垂到鬢角的頭發,忽然開口道:“你見過我的姐姐了吧?”


    就在之前的幾秒鍾裏,正南對於周曉茹會說什麽曾做出過幾種猜測,可萬沒想到她竟會問出這麽一句沒頭沒腦的話來,心中難免犯起了嘀咕,琢磨著周曉茹該不會是也跟林煬一樣,因為承受不起壓力而變得瘋癲了吧。如果真是這樣,那先前她殺死楊峰的舉動,到底是該被定義為蓄意之舉,還是無心之失呢?又或者,這根本就是她又一次嚐試博取同情的伎倆,故意說些不著邊際的話,旨在讓人相信她實屬無辜嗎?


    正南心想既然這樣,恐怕就要花上點時間來對周曉茹加以驗證了,反正不管她想要耍出什麽花招,料也難以如法炮製地糊弄過關,總歸都會露出破綻的。可正當他想著如何搭話之際,周曉茹卻顧自接著說道:“你不是說在泉州見過我的姐姐了嗎,她叫周曉雅,比我大4歲,也比我漂亮很多……”


    正南聞言隻感到胃部一陣痙攣――此時他才恍然大悟,原來周曉茹說的,就是前些日子他剛到泉州時,在楊峰的別墅裏見到的那個女人。現在想來,雖然那個周曉雅比起周曉茹來多了幾分妖豔,可無論身材還是長相的確都有幾分相像,難怪自己總覺得對周曉茹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呢。不過,當時周曉雅怎麽會出現在楊峰的房子裏,周曉茹此時提及此事,又是什麽意思呢?


    正南本能地預感到事情遠沒有表麵上看來的這樣簡單,但在心中有數前,暫時保持沉默顯然是更好的策略。好在周曉茹一直半低著頭,根本沒有注意到他臉上閃過的複雜表情,隻是若有似無而又輕描淡寫地繼續說:“我們老家也在閩南,是個距離泉州兩百多公裏的一個小村。村子四麵環山,土地貧瘠,生活困苦,祖輩世代在幾分田地裏求食,唯一的希望就是後代能夠走出山村,到外麵的世界裏闖蕩。姐姐初中畢業後就獨自一人出走泉州,用她微薄的收入供養全家不說,還一直支持我念完高中考上大學。也就是從那時起,我立誌以後一定要報答姐姐,所以故意放棄外省重點大學,轉而選擇了泉州本地的一個學校就讀,指望著以後能夠跟姐姐永不分離……


    “漸漸的,姐姐變得衣著光鮮、出手闊綽,每次來學校看我時,都會隨手扔下一兩千的零花錢給我,要知道這可是老家的家人一年的收入,而我當時竟從沒想過這些錢從哪來,反而隻是隱約覺得,這世間能夠比錢更好的東西,或許就隻有更多更多的錢了。當然,我也注意到時時洋溢在姐姐臉上的快樂,可還隻當她是跟我一樣,是因為忽然降臨的富足的生活而開心,卻不曾意識到,在她看來,還有著比錢更加重要的東西……”


    正南聽到這裏已經大體上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原來周曉茹的姐姐很早就與楊峰發展出了情人的關係了。他雖然還不知道後來周曉茹是如何介入到他們之間的關係的,可任憑是誰也能猜出個大概,大抵上無外乎是個喜新厭舊、姐妹反目的故事吧。難怪前些日子見到的那個周曉雅,一副失魂落魄,前言不搭後語的樣子,看來是還在糾結於自己的妹妹和楊峰的曖昧關係中,餘怒未消吧……


    周曉茹此時講起這段往事,顯然足以證明她神誌清楚。正南一邊揣摩著她的用意,一邊半是寬慰地對她隨口說:愛上一個壞男人並不能說是誰對誰錯,可這也不能成為你殺人的理由!


    出乎正南意料的是,周曉茹忽然“咯咯”笑出聲來,隨即用一種近乎嘲諷的語氣說:“愛?我會愛那個男人?真是天大的笑話――姐姐人生最大的失敗就是愛了一個不該愛的男人,滿以為以後可以嫁做人婦、相夫教子了,可到頭來還不是竹籃打水空歡喜麽,我眼見著她的悲劇,又怎麽會傻到重複她的老路呢?”


    見正南還不明白,周曉茹繼續說:“姐姐跟了楊峰兩年,心安理得地花他的錢,住他的房子,隻當自己早晚都會嫁給他,可哪知道楊峰從來就沒有做過這個打算,他隻是把她當做一枚棋子,隨時都可以毫無顧忌地犧牲掉而已。姐姐讀書不多,思想單純得無以複加,在麵對選擇時,往往會把感情看的很重,甚至搭上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如果不是我無意中發現了她的日記,那今天被困在這裏的,就會是她而不是我了……


    “姐姐在日記中說,楊峰正在籌謀一件‘大事’,如果成功的話,兩個人就可以變成神仙,在另外一個世界裏永世相伴。但為了達成這個目的,必要先放棄凡胎肉身才可――姐姐自然不會將生命賭在如此怪異的奢望上,但見楊峰打定了主意,心知他絕不是在開玩笑,左思右想之下,竟然順從的應承下來……


    “姐姐的想法是,反正不管在哪個世界,隻要能跟心愛的人在一起就好。她在異鄉漂泊了幾年,吃盡了苦頭,受夠了白眼,如果不是想著還有一家老小指望著她的供養,或許早就支撐不到今天了。如今既然看著我上了大學,家裏的情況也大為改善,即使她不在了,也不會有太大的影響,是時候該去為自己爭取些幸福了……


    “在那之前我在姐姐家中見過楊峰幾次,談不上什麽好感,隻覺得他在泉州是個不小的幹部,算得上是有些本事的人,以後既然可能成為我的姐夫,滿心希望他能夠好好對待姐姐,可怎麽也沒想到,他竟然會攛掇著姐姐一起殉情。於是我拿著姐姐的日記找到他,當麵質問他到底想幹什麽?楊峰不動聲色地告訴了我他的所有計劃,甚至直言不諱地說,能夠升仙成神的人隻有他一個,至於姐姐,他其實並沒有把她列入自己的計劃之內,隻是想借助她,認識我,然後讓我幫他完成這個計劃而已……


    “我直斥楊峰是個瘋子,正要轉身離去,他卻把我叫住,塞了幾張紙給我,讓我回去看看,如果有什麽想法,再去找他不遲――正大哥你是個聰明人,應該能根據我的這些敘述,猜出前因後果了吧?”


    正南正聽得入神,不想周曉茹的話戛然而止,反倒饒有興致地來考自己,自然不甘任慫,表麵上胡亂的應付上幾句無關痛癢的話,私下裏卻腦筋轉得飛快。


    他首先想到的是,周曉茹先前曾經跟他講過自己的經曆,現在看來那都是杜撰出來的情節罷了,按照時間推算,她應該也是最近才和楊峰相識。不過,既然知道了楊峰的計劃,任何有理性的人都應該避之唯恐不及才對,她既然後來能夠心甘情願地參與其中,楊峰必定是動用了足夠打動她的理由。然而,周曉茹不比她的姐姐,與楊峰之間並不存在所謂的愛情,再說她受過高等教育,思想應該更加趨近於理性,怎麽會僅憑楊峰的隻言片語,就相信了他的那番無稽之談?怎麽看這都毫無道理可言呢。


    然而根據“存在即為合理”的理論,周曉茹後來既然能夠出現在這裏,那先前必然是接受了楊峰的邀約,如此說來,當初楊峰遞給她的那幾張紙,應該大有來頭,或許即是推動周曉茹做出這個決定的最終動力了……


    正南忽然有所領悟,暗地裏直罵自己蠢笨――令一個人由不信到信得死心塌地,有什麽比讓她自己去探究來得更加高效呢?如果沒猜錯的話,楊峰交給周曉茹的那幾張紙片,應該就是他手上的那本《歸藏》殘卷吧,周曉茹回到家後,必然是依照殘卷的能力和功用,驗證了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不少往事,進而才像楊峰一樣,對其抱定了深信不疑的態度的。


    正南把自己的想法講給周曉茹,最後還不忘說:“這個推論隻是建立在事實基礎上的,雖然看上去是唯一合理的解釋,但我還有一點不明白,那就是你也研習過《歸藏》殘卷,自然知道加入到楊峰的計劃,無異於以身犯險,既然如此,你為什麽最終還是選擇了經此一行呢?”


    周曉茹笑了笑,嫵媚中帶著無盡的得意:“因為,當時根據那幾片紙片,我對未來將會發生什麽得出了個明白無誤的結論,而那結論與楊峰自認美好的設想剛好截然相反――嗬嗬,他做夢也想不到的是,他不僅沒能殺了我,反而注定要被我殺死,這可真是一個天大的諷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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