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襄陽的路上,我一直默默開車。


    孟響看出我的臉色黯淡,鼓勵我說:“別這麽灰心!如果張小雲真是你說的……那個冤魂,起碼我們……很可能找到了她死亡的原因!”


    “我倒希望她不是因為這個沒骨頭的男人而死!”我說。


    孟響大概也知道我的意思,輕輕一歎,問我:“那你準備下一步怎麽辦?”


    “我想我還是要再去一趟一線嶺!”我說,心中已經拿定主意。


    “啊?”孟響立刻回臉看著我。


    我隻能一條一條跟她分析。


    “首先,我得弄清楚張小雲是不是當真死了,如果是,是不是因為齊卓;其次,周科長跟袁望的案子,跟張小雲肯定還是有關聯,畢竟這些事情發生的時機,跟她要伸冤報仇的時間太過巧合。但我堅持認為,周科長跟袁望沉睡不醒,不是她幹的。而這些問題的答案,我相信都在張大爺的旅館裏。”


    孟響低頭一想,臉上同樣現出堅定之色。


    “如果你一定要去,那我也要跟著去!”


    我知道阻止不了她,隻能輕聲一歎:“既然你一定要去,那就要帶上手槍!如果我半夜真的跑去推你的房門,你要毫不猶疑開槍打我!”


    孟響一下子張大眼睛瞪著我,老半天才說了一句:“你別說得這麽嚇人好不好?”


    “我說的是實話!”我很正經,也很嚴肅,“如果你不帶上手槍,我決不能讓你跟我一同去。”


    孟響兩眼瞅著我,嘴唇動了一動,卻沒再爭辯。


    第二天一早,我們就開車趕去保康縣城。


    走之前我再次確認孟響有沒有帶上手槍,孟響說有,我才跟她一同出發。


    路上孟響忽然想起一事,問我:“你說……如果張小雲真是因為齊卓而自殺,她身為冤魂,為什麽不直接去找齊卓報複,為什麽還要你為她伸冤報仇?”


    這個問題事實上也是我想不通的。


    因為南漳緊挨著保康縣,距離並不是特別遠。


    而在我們的印象中,鬼魂應該是沒有空間、甚至是沒有時間限製的,她應該不會因為這點距離,就屈居深山,麻煩我這個世俗凡人替她伸冤報仇。


    不過我也不是全無想法,隻是暫時不宜說給孟響聽而已。


    我的摩托車一直還在保康縣公安局裏寄存著,所以在到達保康縣城以後,我跟孟響依舊先找地方吃了飯,之後仍將警車寄存到縣公安局,領出我的摩托車,由我帶著孟響,趕往張大爺的旅館。


    到達的時間還不到四點,老遠聽見“汪汪”幾聲,那條黑狗跑了出來迎接。


    我跟孟響隔著籬笆院牆往裏一看,張大爺的房門居然敞開著。


    “張大爺今天在家?”


    孟響回臉向我一望,臉上頗有驚喜之色。


    我也感覺很是驚喜。


    因為如果張大爺在,那我們百般調查解不開的疑問,馬上就能得到準確答案。


    可惜孟響叫了好幾聲“張大爺”,也沒聽見有人回複。


    我們隻好先將摩托車推進籬笆院內,依舊停放在屋簷下麵。


    黑狗圍著我跟孟響連連撒歡,孟響十分高興,低下頭來連連撫弄黑狗的皮毛。


    我們進去房裏,看見後門也開著。


    前後門形成穿堂風,讓人感覺涼嗖嗖的。


    “張大爺肯定回來過,說不定是聽見我們的聲音,剛剛躲開了。”孟響說,壓低了聲音。


    “為什麽你這樣認為?”我問。


    “你看地麵這麽幹淨,很明顯前後門打開的時間並不長。”


    我不得不佩服她敏銳的觀察力,但心裏卻不以為然。


    因為前後門就算當真打開不久,那也不能說就一定是張大爺打開的。


    畢竟這間屋子本身就充滿詭異,之前就曾經遇到過房門莫名其妙打開關上的情形。


    不過我沒有跟孟響爭辯,看著孟響先走到房後張開喉嚨叫了兩聲:“張大爺!張大爺!”


    山中隱隱有回響傳來,但卻沒見張大爺出現。


    廚房門居然也開著,孟響進去一看,水缸裏還有半缸清水。


    這一下連我都開始相信,或許張大爺真是回來過。


    要不然其他的什麽東西,沒必要挑水。


    但是張大爺既然不肯出現,我們也無可奈何。


    不過孟響還是堅持讓我去右邊坡下挑兩桶水回來燒水做飯用,缸裏的水,隻用作洗臉洗腳。


    我知道她是為防萬一,事實上我也不太敢喝缸裏的水。


    所以我挑著擔子,到右邊山坡下去挑水。


    秋季幹旱,那潭泉水比之前來的時候淺了很多,沒辦法直接用水桶去舀。


    所以我將水桶放在泉水邊,走回張大爺家去拿隻木瓢來舀水。


    可是等我轉頭回來,明明放在泉水邊的兩隻木桶,卻不見了蹤影。


    若是第一回遇到這種事情,我必定嚇得魂飛魄散。


    但現在早就認定是有“冤魂”存在,而這個冤魂,未必就會害我。


    所以我吸口氣,定定神,索性麵對著莽莽樹林,大聲喊叫。


    “張小雲,是你嗎?如果是,請告訴我,到底是誰害了你?”


    沒有人回應我。


    一陣山風吹過,倒使我打了個寒顫。


    我隻好回去。


    孟響見我空著手回來,很奇怪地問我怎麽了,我隻能苦笑。


    “木桶不見了!”我說。


    孟響遠沒有我看到遇到的詭異事情多,所以她還是驚嚇地立刻左瞅右瞅。


    “沒關係,我先拿木盆下去端一盆水上來用吧!”


    我盡量顯得輕鬆些,也不去解釋木桶為什麽會不見。


    但孟響還是顯得頗有驚懼。


    事實上我心裏也不敢說一點發怵都沒有。


    本想喚上黑狗壯膽,可是見孟響的臉色,最終我還是拿著木盆獨自走去了那潭泉水邊。


    木桶好好地擺在泉水邊,就跟我之前擺的位置一個樣。


    我再次看向蒼茫的樹林,和連綿的群山,想象著在這密林中,大山裏,究竟隱藏著些什麽東西。


    這種想象絕不會令我舒坦,反而,很快地,有一種感覺彌漫我的全身,令我渾身上下,開始發冷發寒。


    ——有一個什麽東西,在直直地盯視著我!


    之前我曾經遭受幻象折磨,無論何時何地,都會感覺有什麽東西藏身暗處盯著我。


    但是現在,我很清楚,那不是幻象。


    是真的有什麽東西,就在那密林之中,死死地盯著我看。


    (請看第048章《蛇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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