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論如何都預想不到,這位老爺子會說出這樣一句話。


    張大爺的女兒,居然是被她自己的男人,活活掐死。


    難怪她怨氣衝天,冤魂不滅!


    更難怪楚菲菲跟小王的死因,全是被人活活掐死。


    那當然是張大爺女兒的冤魂在泄憤,在伸冤報仇之前,她要讓其他無辜之人,嚐一嚐她所經曆過的痛苦折磨。


    她曾經救過我一命——或許準確一點說,應該是她曾經放過我一命!


    我本來對她頗有感激,但是現在,我不能不偷偷認定,她實在是太過偏激。


    “為什麽……她男人要掐死她?”老半天,我又問一句。


    “不能說,真的不吉利!”老爺子再次搖頭,不住歎氣,“那個女婿本來就來得不明不白,一手好木匠手藝,怎麽會入贅到深山裏呢?所以……唉,這都是命!張老哥也可憐,就這麽一個女兒,好不容易養大了!可誰讓他招了一個不明不白的女婿上門呢?這都是命!”


    老爺子嘮嘮叨叨。


    不過從他的嘮叨之中,我隱約聽出,他對這個女婿,就算不是很討厭,也是非常的不認同。


    “那張大爺的這個女婿,後來怎麽樣了?是逃跑了,還是被公安局抓起來了?”我又問。


    照我的猜測,應該是逃跑了,要不然張大爺的女兒,不會滿含怨憤。


    怨憤到先是害了幾個無辜之人,現在又要讓我替她“伸冤報仇”。


    ——在我的心目中,基本上已經確定,我夢中的女孩兒,就是張大爺的女兒。


    可是那老爺子偏過頭來看著我,好像我問了一個很奇怪的問題一樣。


    我也看著他,等著他的回答。


    良久,老爺子依舊搖頭。


    “不能說,真的不能說!我可不想……害得我們家,落到他們家的下場!”


    我有一些明白過來。


    那個女婿肯定是逃跑了,雖然已經逃了十幾二十年,但這些山裏人膽子小,生怕說得太多,會引得那個女婿回來報複。


    所以我隻好又問起另外一家人的狀況。


    我不知道那家人姓甚名誰,隻能向著大致的方向指了一指。


    “老爺子知道那個方向住的一戶人家麽?”我這樣問。


    “那個方向?有人住嗎?”老爺子皺起了眉頭,想了又想,搖一搖頭。


    “應該是有十幾二十年前吧?那個方向,是不是有戶人家?”我再問。


    老爺子依舊搖頭,但忽然之間,好像想了起來。


    “你問的,不會是……姓鄭的那家人吧?”


    “是是是!”我趕忙點頭。


    但事實上,我並不知道那天看見的那戶隻剩白骨的人家,是否就是“姓鄭的”。


    還好老爺子再次壓低了聲音,悄聲跟我說道:“那家人,早就已經死絕了!”


    我當然知道早就已經死絕了,所以我沒有吃驚,而是緊跟一問:“怎麽死的?”


    “這個怎麽能知道?”老爺子搖一搖頭,“我最後一次從他們家門前過,還是十幾年前吧?我本來想到他家裏要口水喝,誰知推開門,才發現一家三口,鄭家夫妻倆,跟他們家的獨生子,全都死了。我本來想在他們家裏找些能用的東西拿回來,誰知我去得晚,他們家有用的東西,早就被其他人拿走了。”


    這話令我心中暗暗發寒!


    我以為這些山民性情淳樸,卻沒想到做出事來如此涼薄。


    “既然看到他們全家都死了,為什麽,你們都不報警?”我忍不住問,略有責備。


    但老爺子卻不以為然。


    “這山裏邊奇奇怪怪的事情多了,真要報了警,說不定惹禍上身!再說了,從我們這兒走出去,至少得花一整天的工夫,誰有那個時間?再要被當成殺人凶手抓起來,更不得了!”


    又是惹禍上身!


    之前他不肯多說張大爺女婿的情況,我已經猜到他是怕惹禍上身,現在終於從他自己嘴裏,承認了這一點。


    不過也難怪,這些大山裏的人,一輩子沒跟公安民警、或者其他公職人員打過交道,自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何況這大山深處連摩托車都行走困難,以他們的經濟條件,恐怕也買不起山地摩托,倘若用步走的,出趟山確實需要一整天的時間。


    所以就算明知道該報警,也沒有人肯跋山涉水去擔這個責任。


    “你們這山裏邊,就沒有村長嗎?就算你們不報警,為什麽不找村長說說?”我又問。


    “村長早二十年前就搬到山外邊去了!在這大山裏邊,就隻剩下這麽幾戶人家,就連我們家,我兒子媳婦也在考慮要搬出去呢,誰管那個閑事幹嗎!”


    我終於無話可說,感覺也問不出更多東西,所以我起身告辭。


    因怕孟響打電話給我,而除了張大爺家附近,這山裏就算有信號,也非常微弱。


    所以我帶著黑狗循原路回到張大爺的屋子,恰好接到孟響的電話,說她一個小時之內可以趕到。


    我燒些開水泡了碗麵吃,當然少不了要喂飽黑狗。


    至三點半鍾,聽見摩托車響,走出去看,孟響正走進籬笆圍成的院子。


    兩個男警跟在她身後,各自推著一輛摩托車。


    據孟響介紹,這兩人都是保康縣公安局的。


    看見我身邊的黑狗,孟響又驚又喜,忙問我:“你怎麽把這隻凶狗馴服了的?”


    “記不記得上一次我們一同來的時候,我盛了半碗飯放到門外給這隻狗吃?”我得意反問,“這一次我還專門帶了狗糧進來,狗是最記得好處的,我對它好,它自然也就對我好了。”


    孟響瞥我一眼,也試著去逗黑狗。


    黑狗對她還算溫和,但是對另外那兩個民警,就很不客氣。


    兩個民警稍微離它近一點,它就立刻豎起毛發,充滿威脅地“嗚嗚”低鳴。


    因為時間還早,我先帶著孟響跟兩個民警趕往那間滿地白骨的房屋。


    黑狗好像不太願意跟著兩個民警走,我隻好抱住它親熱了一會兒。


    不管它懂不懂得人類語言,我還是正正經經告訴它,我晚上會回來,叫它不要跑得太遠。


    之後我騎上摩托車,馱著孟響。


    另外兩個民警各自一輛摩托車,跟在我跟孟響後邊。


    (請看第034章《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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