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那是因為凶手動手的時候太快了,我是說,割喉啊,肯定一下子就死了,根本來不及叫的。”陳鬆有些慌亂的說道。


    “我並不是說被害者。我說的是他的女兒,那個六歲的小女孩。”楊文彬平靜的說道。


    “什麽?”陳鬆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你應該沒有忘記吧?嚴格來說,柯岩屍體的第一發現者並不是你的警衛,而是他的小女兒柯月秋。無論是誰看到自己的親生父親倒在血泊中都會下意識的大聲尖叫吧,更別說是一個六歲的小女孩了,可憐的孩子。”楊文彬歎了口氣,又繼續說道,“而你剛剛說了,你和警衛是在你的辦公室裏打牌。而據我所知,你的辦公室和警衛室離的很近,和肖陽的牢房正好是斜對著。如果事實真的像你說的那樣,除了警鈴之外你們應該還會聽到小女孩的尖叫聲才對,那你又怎麽會跑到另一側的牢房去呢?”


    “這……我……”陳鬆腦門上的冷汗一下子就滑了下來。


    “你說的沒錯,柯岩被害的當晚時間是淩晨兩三點鍾,這個時間對於值班的警衛來說是個很容易犯困打盹的時間。”楊文彬徐徐道來,“如果我猜的沒錯,你所謂的‘和警衛一起打牌’恐怕是警衛打著打著牌睡著了吧。你就可以利用這個機會悄悄溜出辦公室,殺害柯岩。沒過多久,打盹的警衛聽到了小秋的叫聲,這才驚醒過來趕去了案發現場,是這樣沒錯吧?”


    陳鬆雖然已經相當慌亂,但卻依然死死的守住底線:“你不能這麽說……你、你沒有證據!證據呢?”


    “噢,是嗎?”楊文彬勾起唇角,露出一個似乎意味不明的笑容來,“我真的沒有證據嗎?”


    楊文彬的手指仍然在桌麵上敲打著,不疾不徐,不快不慢。隻是輕輕的敲打著,發出有節奏的聲響。


    陳鬆的目光開始漂移不定,時不時的飄到楊文彬敲打桌麵的手指上去。


    “首先,作為一個公務員,你貪汙的公款可不是一點半點啊。”楊文彬忽然說道,“我和嚴君黎調查了那些文件,結果發現你近五年來都打著公益建設的名號,大量挪用公款,修改賬目。你貪汙的錢款數目總計下來足可以讓你坐上**年牢了。你肯定不希望這種事情被暴露吧?但是呢,事情總是不能讓人如意,是柯岩發現了你的醜惡罪行,對不對?”


    “你、你怎麽知道的!”陳鬆猛地抬起了頭,驚恐的脫口而出。


    楊文彬露出一個微笑,沒有作答,而是繼續說道,“你在坐牢和冒險殺人之間做出了選擇,你選擇了殺人。而且說實話,你還算是有點小聰明,因為你想到了讓一個殺過人的囚犯來替你背鍋。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你趁和你打牌的警衛睡著,悄悄的溜到了肖陽的牢房前,把他放了出來。然後,你帶著從囚犯那裏買來的馬錢子和鋒利的刀殺死了柯岩,又把柯岩連拖帶拽的扔進了肖陽的牢房,偽裝成了五年前連環割喉案凶手的報複。這個借口的確很成功,以至於一開始根本就沒有人去懷疑事實的真相。人類就是這樣的,習慣於給其他人貼上標簽,認為殺人犯就肯定會再度殺人,沒什麽好奇怪的。”


    “但是這個世界上,隻要是謊言,就必定會露出破綻。從一開始我來到監獄查看現場的時候,我就發現了,牢門沒有任何被破壞的痕跡,門口周圍也沒有任何打鬥留下的痕跡。從那時候我就開始懷疑了,肖陽並不是自己越獄的,而是有人故意將他放出來的。然後,我們剛剛在你的辦公室文件裏發現了這個。”楊文彬伸出手,手裏拿著一張表格,“這是你們死刑犯執行機關的放行文件,就在肖陽越獄的前一天,你去了槍決死刑犯的地方,為了什麽呢?應該是為了讓逃走的肖陽混在死人屍體裏一起被運出去吧。在管理如此嚴密的市立監獄,這也是唯一一個能夠逃出去的方法了。”


    “再說說你的馬錢子的問題。”楊文彬說著向身後的嚴君黎伸了伸手,後者會意的遞過去一個塑料小瓶,瓶子裏裝著一些黑色的種子,“你說這瓶馬錢子,是你的中藥?”


    “沒錯。”陳鬆梗著脖子說道。


    “那就有趣了。”楊文彬把手抬高,把瓶底拿給陳鬆看,“那你得幫我解釋一下這底部的字母‘j’是什麽意思了。”


    “什麽?這……”陳鬆一愣,定睛一眼,塑料瓶底真的有一個模糊的“j”樣子的刻痕。


    “不知道?那我替你解釋一下吧。”楊文彬把藥瓶放在了桌子上,“j是英文單詞‘’的首字母,也就是‘小醜’。這個倒真的不怪你,要怪就怪這個藥瓶的原主人實在是個有極端控製欲的神經病,他一定會在他的所有物上留下自己的印記。”


    “可、可這也有可能是別的——”陳鬆還想掙紮,卻被楊文彬溫和的打斷了。


    “放輕鬆,我們要算的賬還多著呢。”楊文彬露出一個微笑,“再說一說肖陽的死吧。你知道嗎?我一直覺得我見識過不少心狠手辣的罪犯了,他們有的也真是相當的卑鄙,但我從沒見過誰能像你一樣卑鄙到豬狗不如的地步。真的,我還是第一次見。你知道肖陽是個孝子,也知道當時警方對肖陽的側寫評定是擁有嚴重戀母情結,因此你知道肖陽為了他母親可以付出一切。因此你用他的母親來挑撥他,你知道他隻要稍微一挑撥就能上鉤。你表麵上是幫助了肖陽越獄,但事實上你不過是需要他的越獄來掩蓋你陰暗惡心的罪行而已。從一開始你就沒打算留他活口,一開始你就打好了算盤,隻要他活著你就有危險。是啊,你甚至用不著費多大的勁想辦法殺他,你隻要用他母親的性命相逼,他就會乖乖的往你槍口上撞了,不是嗎?”


    陳鬆被楊文彬的氣勢給嚇得猛地一個哆嗦,下意識的後退了一些。


    “不過呢,也就是肖陽的死,最終把你送到了這裏。”楊文彬的語氣重新變得和緩起來,他緩緩的說道,“那封寄送到警局的剪貼信,一開始的確是肖陽寫的。但是他沒有用剪貼的形式,而是直接寫在了紙上,就是那一行‘我生在地獄,現在回歸死神的懷抱。’這封信並不是威脅信,而隻是一封遺書。但我不知道為什麽,這封信一定是半路被你攔下來了。你忽生一計,從報紙雜誌上剪下印刷字,貼在了肖陽原本的字跡上,做成了一封對警方的威脅信。自大,無知。”


    楊文彬搖著頭說道,“正是這份自大和無知讓你沒有直接銷毀那封信,才讓我們順著這些線索找到了你。你不希望我們趕在你之前找到肖陽的屍體,因此才欲蓋彌彰的弄出那封信,不幸的是我們不但發現了信,也早你一步發現了屍體。肖陽的屍體給我們提供了兩個線索。一,是他在下水道牆壁上寫出的你的名字,隻不過由於汙水的衝刷,已經隻剩下一個偏旁部首了。二,就是這枚子彈。”


    楊文彬從嚴君黎手上拿過了一個透明的證物袋,裏麵躺著一顆小小的子彈。


    “子彈是7.65mm口徑的子彈,跟它配合的應該是小型半自動手槍。”楊文彬晃了晃袋子說道,“c市的刑警和監獄獄警的標配武器都是方便攜帶的小型半自動手槍,反而罪犯們在黑市買的槍往往是更有殺傷力的,他們一般不會選擇這樣的槍。”


    ——比如罌粟的槍就是柯爾特。楊文彬在心裏嘀咕道。某種程度上她也算是“犯罪們”的其中一員吧。


    “我覺得,我有足夠充分的理由認為,這是肖陽在臨死前所做的最後一搏,就是讓警方知道真正的凶手是你。”楊文彬平靜的下了結論。


    陳鬆的手心已經全被汗水打濕了,他抬起頭眼睛卻不知道看向何方。就在楊文彬以為自己要成功了的時候,陳鬆卻突然冷不丁的冒出了一句話。


    “楊醫師……我一直都挺佩服你的,你的推理真的很精彩。”陳鬆瞪著楊文彬,雙手握成了拳頭,咬牙切齒的說,“但是我發現,從剛剛到現在你所說的東西都沒什麽實際價值吧?因為你根本就沒有任何實在的證據!”


    楊文彬垂下了眼瞼,調整了一下坐姿,從剛才起一直都在敲打著桌麵的手指突然停了下來。整間房間裏沒有一個人說話,一瞬間空氣中彌漫著死一樣的寂靜。


    楊文彬隻是沉默著,一句話也不說,安靜的看向陳鬆。而後者咬緊牙關,似乎也不想就此認輸,愣是又瞪了回去。


    這氣氛簡直讓人渾身難受,連受過良好訓練的嚴君黎在後麵站著,都開始覺得渾身不舒服了。


    忽然,沉默被打破了。是楊文彬的食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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