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水道裏麵的氣味實在是熏的人快要暈過去,但即便如此這支堅挺的隊伍還是努力前行著。


    楊文彬邁過一些不知名的垃圾,小心翼翼的走著。嚴君黎為走在前麵的大偵探打著手電筒,問道,“我們要找什麽?”


    “留言、死亡信息、遺書。隨便你怎麽說。”楊文彬的聲音在空蕩蕩的管道裏回響著,“肖陽的手指上有傷口,他一定是咬破了手指,在什麽地方留下了訊息。如果是我被人謀害了,並且知道凶手想偽裝成自殺,我就會留下一些訊息告訴警察。而在身邊什麽都沒有的情況下,血書是最好的選擇。”


    “這條通道一直往上走是什麽地方?”李鴻問道。


    “應該是市中心的某個下水道井蓋。”嚴君黎聳了聳肩,“或者水廠。不過這裏麵四通八達的,我們也根本沒法判斷屍體是從哪裏漂下來的。”


    “看!我找到了!”這時候楊文彬忽然停住了腳步,手電筒的光停在了一麵牆壁上。嚴君黎和李鴻立刻趟水走了過去,果然,在手電筒的光點下麵有一塊暗紅的痕跡。但很可惜,由於水流的衝刷,字跡已經非常難以辨認了,剩下勉強能夠看清的形狀像是一個歪歪斜斜的字母“b”。


    “這是什麽意思?”嚴君黎問道。


    “不知道,先拍下來再說。”楊文彬掏出手機,仔細的將圖案拍了下來。


    “好了,現在死亡訊息也找到了,咱們趕緊出去吧。”李鴻一手捂著鼻子,一手不停的扇風,“這地方的味道實在太可怕了,而且陰森森的,我老感覺會突然鑽出個什麽怪物來。”


    “你那是電影看多了。”嚴君黎立刻吐槽道。


    “可是美國的下水道裏真的有過鱷魚哎!”


    “那是美國,在中國你想找鱷魚都找不到。”


    一路上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而楊文彬還在思考案子,三人就這麽走出了陰暗的下水道。警車依然將現場團團圍住,一些警察已經簡單清理了屍體,準備收拾現場。其中的某一個警員顯然是認得楊文彬,在抬屍體之前還特意問了問楊文彬還有沒有什麽要看的。


    楊文彬擺了擺手,看著警察們清理現場。


    “噫,你們身上這味道可真是不好聞啊。”說話的是劉敏博,露出一臉嫌棄的表情往後閃了閃,“有什麽發現嗎?”


    嚴君黎張嘴剛想說話,就被李鴻給搶了過去。


    “算是有一些吧。一顆在被害人口中發現的子彈,還有一張照片,是死者在裏麵留下的死亡訊息,我回頭就給你們發過去,裏麵那麽臭,就別進去了。對了,把肖陽的死訊通知一下監獄方麵,另外告訴他們,肖陽和柯岩的案子由我們全權接手了,這件案子肯定沒有看上去那麽簡單。”


    “好嘞李隊,沒問題!”


    嚴君黎的嘴張了半晌也沒能發出聲音來。誰能告訴他這小子什麽時候這麽會來事了?還有刑偵科的警員居然都已經改口叫他李隊了嗎?


    嚴君黎的內心受到了一萬點衝擊。


    “噢對了,”已經走了兩步的劉敏博忽然又轉過了身,伸手指了一個方向,低聲跟幾人說道,“從剛剛開始那個女的就一直站在那裏,什麽也不說,一直盯著這裏看……要不要過去問問?”


    嚴君黎順著劉敏博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在警察們的包圍圈之外,有一個穿著套裝的中年女人筆直的站在那裏,直勾勾的看過來。


    “我去問問吧。”楊文彬按住了剛想走的嚴君黎,“你麵相太凶了。”


    嚴君黎不服氣,“什麽?我麵相凶?我這是俊朗——”


    還沒等嚴君黎說完話,那個女人卻好像注意到了他們看向那邊的目光,忽然匆匆邁開了腳步想要離開。


    “等等!”楊文彬也不再跟嚴君黎廢話,立刻追了上去,“女士,請等一等!”


    但女人不但沒有停下腳步,反而走得更快了,幾乎是逃也似的邁開步子。可楊文彬也沒有放棄,三步並作兩步追上去,一把拉住了女人的胳膊。


    “你等一下!”


    沒想到女人用力的掙紮起來,一把推開了楊文彬,對他怒目而視:“幹什麽!你幹什麽!我不是罪犯!”


    女人的聲音還十分尖銳,這麽一喊連街對麵的人都向這邊側目。楊文彬十分尷尬,隻得放開了手。


    “阿姨,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想問問您——”


    “問什麽,有什麽好問的!”女人憤怒的喊道,“你再纏著我我就喊非禮了!離遠點!”


    楊文彬隻好抬起雙手,示意自己沒有惡意,後退了幾步。女人理也不理他,匆匆就離開了現場。


    “……她什麽人啊?”沒過多久,嚴君黎和李鴻也走了過來,“說話也太難聽了點吧。”


    “就算這麽說,咱們也沒法抓她來問個清楚。”李鴻談了口氣,“她都沒走過來,連'妨礙警察辦公'這種借口都找不到。”


    “所以我說你們警察就是死板。”剛剛還一臉尷尬的楊文彬忽然像換了張臉似的,挑起眉露出一副得意的神情。手上像變戲法一樣憑空多了一個玫紅色的小錢包,放在了嚴君黎手上,“看看裏麵,肯定有有用的信息。”


    “你——”嚴君黎就像接了個燙手山芋一樣,瞪著眼睛看向楊文彬,一邊壓低了聲音難以置信的說道,“你居然就這麽在一群警察麵前順手牽羊了!”


    “是啊,而且現在你手裏拿著錢包,你也是共犯了。”楊文彬似笑非笑的說道。


    “她發現錢包丟了怎麽辦,你這讓我跟上麵怎麽交代!”嚴君黎瞪著楊文彬。


    “第一,你現在用不著交代了,要交代的人是‘李隊長’。第二,那就是我們想要的效果,畢竟誰錢包丟了不會報警呢?”楊文彬狡黠的眨了眨眼,抬了抬下巴催促道,“打開看看。”


    “好吧,算我服了你了。”嚴君黎無奈的歎了口氣,心懷負罪感的打開了那個小巧的錢包,如數數出裏麵的東西,“幾張錢……銀行卡、身份證、駕照、一張和男人的合照,沒了。”


    “名字?”楊文彬問道。


    “名字是肖靜蓉,”嚴君黎抽出那張身份證看著,“今年52歲,住在西區。”


    “我去讓他們查一下這個名字。”用不著嚴君黎或者楊文彬吩咐,李鴻就反應了過來,立刻轉身去找警員。嚴君黎看著李鴻離開的方向,剛想叫住李鴻說點什麽,卻又被楊文彬給打斷了。


    “照片給我看看。”眼尖的楊文彬似乎在照片上發現了什麽,一把將錢包搶了過來,抽出裏麵的合照。


    “怎麽了?”嚴君黎莫名其妙。


    “她曾經結過一次婚,但是前夫身亡了,因此她又改嫁。她和子女的關係並不好,或者長期和孩子兩地分居,所幸她現任的丈夫對她還算不錯。”楊文彬盯著照片喃喃的說道,“肖靜蓉,肖……嚴君黎,你知道我在懷疑什麽嗎?”


    “什麽?不!”跟不上楊文彬思路的嚴君黎再度炸毛,“你能不能有一次好好的說人話啊?你是怎麽看出那些的?”


    “過了這麽久,你怎麽還是一點進步都沒有。”楊文彬那無奈的表情看在嚴君黎的眼裏十分欠揍,好在好心的醫生很快解釋給嚴君黎聽,“你看,照片上的這個男人很年輕,相比起五十幾歲的肖靜蓉來說有些過於年輕了。但是他又不是她的兒子,因為他攬著她的腰,隻有戀人和情人會這麽做。當然不是情人,不然肖靜蓉不會大大方方的將照片放在錢包裏。所以不難推理出來肖靜蓉是離婚後再嫁。但是她和自己的前夫並不是分手了,看她脖頸上戴著的舊戒指,裏圈比外圈亮,是戴了許多年的婚戒,她還是把它戴在身上,說明她還是愛著那個人。而我之所以會說她現任丈夫對她很好,從她丈夫允許她把之前的婚戒戴在脖子上就能看得出來。最後,這個錢包裏裝的東西也好、照片上也好,都沒有和她孩子相關的任何東西。五十幾歲的女人沒有孩子幾乎是不可能的,這就是為什麽要麽她和孩子的關係很差,要麽是長期兩地分居。或者也許兩者都有。”


    楊文彬將錢包遞還給嚴君黎,說道,“所以這就是為什麽我懷疑,肖靜蓉可能是肖陽的母親。”


    “母親?”嚴君黎皺起眉思考了一下,“這麽說也的確沒錯。肖陽有個冷漠的母親,而且幼年喪父,這個女人的信息也都符合這一點。”


    “而且這也解釋了為什麽她會站在那裏一語不發。”楊文彬歎了口氣。


    “楊醫師!嚴隊!”李鴻在這時候匆匆忙忙的跑過來,焦急的說道,“我查到這個肖靜蓉是什麽人了,你們絕對猜不到!”


    “肖陽的母親。”嚴君黎和楊文彬兩個人異口同聲。


    李鴻徹底傻了眼,“什——你們怎麽可能知道的!”


    楊文彬笑了起來,同情的拍了拍李鴻的肩膀,“以後試著多用腦子想想問題吧!”


    ——————————————————


    雖然費了一番功夫,但警察們也總算是順利的在引來更多圍觀者之前清了場。警察一輛輛的開走,現場變得冷清了許多。


    “……接下來隻要等驗屍結果就好啦。”李鴻說道,“隻要檢查出來是哪種毒藥,就有調查方向了。就是辛苦了咱們局新來的那個小法醫,柯岩的屍體還沒弄完呢,這就又來了一個。”


    “如果方便,兩個人的屍檢報告我都想看一看。”楊文彬說道。


    “當然啦,這個你就算不說我也會拿給你們看的。就包在我身上吧!”李鴻像模像樣的拍了拍胸脯,“那成,嚴隊,楊醫師,我就先走了,警局那頭還有別的案子處理。你倆就早點回家休息吧!”


    嚴君黎的臉色有點複雜,最終也還是什麽都沒說,隻衝李鴻擺了擺手,小夥子就急匆匆的坐上了警車,最後一輛警車也呼嘯而去。


    “回去嗎?”楊文彬聳了聳肩,“搭我一程?”


    所以就是這樣,嚴君黎開著車,楊文彬則窩在副駕駛上盯著手機看個不停。


    “車上玩手機,你也不怕頭暈。”嚴君黎瞥了楊文彬一眼說道。


    “我沒有玩,我在試試能不能排查出來肖陽中的是哪種毒。”楊文彬懶洋洋的說道,隨後沒勁的把手機放下了,“然而百度真是這個世界上最不靠譜的東西,絕對不值得相信。”


    嚴君黎不由得啞然失笑,隻好說,“隻是檢查毒物的話,明天應該就能看到報告了。耐心點吧。”


    “我隻是閑得無聊。”楊文彬轉過了頭盯著嚴君黎的側臉看,“倒是你,你臉上寫滿了‘我很鬱悶可我不知道怎麽說’。”


    “……”嚴君黎這個白眼沒有忍住,“你就不能改一改這個隨便窺探別人內心的臭毛病嗎?”


    楊文彬笑起來,“我哪裏窺探了,是你這個人的反應太明顯了好不好,一眼看到底啊。”


    “好吧好吧,你說是就是吧。”嚴君黎歎了口氣,還是有些猶豫不決,“其實……我剛剛看著李鴻,一直在想,這小子現在混的真是不錯啊。”


    “嗯哼。”


    “無論是辦事效率、處事方法還是那跟我如出一轍的命令語氣……看起來在我沒注意到的時候,他跟在我身邊真的學了很多。我甚至開始聽那些小警員已經在討論,說李鴻會成為c市警局最年輕的一任刑偵隊長,當然了,絕對也會是最優秀的那個。”


    嚴君黎說到這裏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容,“所以我開始覺得,也許就這麽把警局交給他,也不是什麽壞事。”


    “你不想回去了?”楊文彬有一絲驚訝。


    “我也沒有那麽說。我隻是……有種奇怪的感覺。”嚴君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很多年我都習慣於一個人把這份責任背起來,出了什麽事情都是我來扛著,因為其他人也就是混吃等死……直到現在我發現,就算我離開了,警局也沒有亂成一鍋粥,還挺不習慣的。”


    “這個嘛。”楊文彬露出一個淺笑,聳了聳肩,“你在變化,城市在變化,你的部下們也在變化。我們都一樣,走過的路已經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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