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宇帶著眾人,站在上麵的管道入口處,不斷向下張望,臉上滿是緊張之色。


    管道內,不容置疑,絕對布滿了沼氣。這種氣體,無色無味,還可以劇烈的燃燒。人體一旦吸入,量少的話倒還沒什麽大礙,一旦過量,就會引起呼吸係統麻痹,造成死亡。最令人恐怖的是,這種氣體的毒性並不劇烈,使人在人不知不覺之中慢慢的中毒,等到身體有所察覺的時候,已經為時已晚。另外,它還具有極強的可燃性,一旦管道裏擦出點什麽火星之類的,後果也將不可設想。


    秋宇心裏極其的矛盾和緊張,他實在不知道,自己的這個決定,到底是對還是錯。一旦發生意外,他麵臨的,將是一輩子的愧疚和永遠無法抹去的心裏陰影。


    趙麗玲站在秋宇身邊,比他還緊張,不由得伸出了手,與他緊緊握在了一起。兩人的手心裏濕漉漉的,全是汗水。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在場的眾人,幾乎都有一種錯覺:時間怎麽突然會變得如此之慢。


    “五組呼叫,五組呼叫……”快一個小時了,終於聽到對講機裏傳來喘著粗氣的聲音。


    “收到,請講。”趙麗玲趕緊做出了回答。


    “發現一坨很像照片上的東西,爛得很利害,我們看不出來是什麽,你們把桶放下來,我放在裏麵你們拉上去。”


    “明白。”


    聽到對講機裏的對話,劉遠飛和張大鵬二話不說,手腳麻利的拿起早已放在旁邊準備好的攀岩繩和水桶,慢慢放了下去。


    “已經放好,拉的時候你們慢一點。”對講機裏又傳來喘著粗氣,極其沙啞的聲音。


    兩人聞言,緊緊拽住繩子,開始慢慢向上拉。過了一會兒,水桶漸漸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中,秋宇盯著桶裏的東西,眼睛一眨不眨。


    “是一截大臂。”秋宇確定之後,緩緩說道。


    趙麗玲臉上的緊張已經變為了好奇,見桶已經被提了上來,蹲下身便將臉湊了過去。


    “唔……真惡心。”剛湊到麵前,趙麗玲便緊緊的捂住了鼻子和嘴巴。


    “小玲,稍微離遠一點,這種東西的味道需要有個適應過程。”秋宇見她有些想吐,將她拉到了旁邊,一臉的關切。


    “嗯,知道了。”趙麗玲依然還有些難受。


    “馬蘭,麻煩你扶她到旁邊坐一下。”秋宇說完,又慎重的對老曹說道:“曹叔,應該是屍體的左手大臂,麻煩你看一下。”


    老曹點了點頭,戴上手套,將桶裏那坨惡心的東西拿了過去,帶著另外幾個法醫,找了個陰涼的地方,便開始了工作。


    “各組繼續,有什麽情況,立即報告。”趙麗玲被馬蘭扶著,來到樹蔭下,休息了一會兒,感覺舒服了很多,便對著對講機發出了指示。


    有了這一新的發現,剛才被熬得有些無精打采的眾人,像打了雞血一般,都來了興致。


    趙麗玲向身邊的馬蘭道了聲謝,又說道:“小蘭姐,你們這工作,還真不是人幹的。”語氣裏,充滿了佩服與感慨。


    馬蘭點點頭,微笑道:“是啊,有時候,真是讓人惡心,但是,不幹又沒辦法,誰叫自己吃的是這碗飯。”她頓了頓,又道:“秋隊更不容易,遇到這種事,都沒有選擇的權利。”


    趙麗玲深深的歎了口氣,“是啊,確實是沒辦法。以前就聽他說過,在你們公安局,男人當牲口用,女人當男人用,當時我還覺得他是在開玩笑,現在看看,還真是這麽回事。”說完,認真的看著馬蘭,又道:“小蘭姐,說實話,我挺佩服你的。警察隊伍裏麵,像你這樣的女人,還真不多。對了,你結婚沒有?”


    馬蘭苦笑了笑,有些幽怨的說道:“我女兒都六歲了,男人又在派出所的刑偵中隊,兩人都沒時間管孩子,全靠父母幫忙。有什麽辦法,這種工作,我也不想。”說完,她頓了頓,臉色變得有些古怪,小心的說道:“秋隊是高我兩屆的師兄,我算是她的師妹,跟他共事了這麽多年,我知道,他心裏其實很苦,比我們更不容易。經過了這些日子,難得他終於走出了陰影,我們都為他高興。看得出來,他對你很在乎,你是個好姑娘,希望你能照顧好他。”


    趙麗玲聞言,心中一熱,臉上卻不自覺的紅了起來,點了點頭,認真的說道:“我知道,我會努力的。”


    馬蘭看著她,聽到這話,笑著點了點頭。兩人又閑聊了一會兒,便來到管道口旁邊。趙麗玲伸出手,放在秋宇的掌中,兩人十指相扣,相視一笑。


    “氧氣罐能夠維持多長時間?”秋宇突然一臉慎重的問道。


    “最少也能堅持兩個小時。”趙麗玲有些擔心的說道。


    秋宇舒了口氣,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緩緩說道:“再過半個小時,不管有沒有發現,都必須讓他們撤回來。”


    “嗯,”趙麗玲重重的點了點頭。


    二十分鍾後,沉默了好一會兒的對講機,終於又傳來了讓人驚喜的聲音:發現了一個人頭。


    得知這個消息,秋宇實在是激動異常。這個人頭,正是他現在最想要找到的屍塊。


    人頭剛一拉上來,秋宇就讓趙麗玲下達了撤離的命令。見到十二名武警戰士毫發無損,渾身沾滿了散發著惡臭的淤泥,艱難的爬了上來,他才真正輕鬆的舒了一口氣。


    “小宇,還需不需要繼續下去打撈?需要的話,我讓她們換氧氣罐。”趙麗玲見到眾人上來,緊鎖的眉頭也終於舒展開來,不禁開口問道。


    “暫時不需要了,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我們已經盡到了最大的努力。”秋宇頓了頓,又繼續道:“這種打撈,實在是太危險,說心裏話,我都有些後怕。讓他們清理一下裝備,我安排人帶他們去好好洗個澡,等會兒在哪吃飯,我再通知你。”說完,他感激的看著這些武警戰士,朗聲說道:“各位弟兄,我秋宇,代表鹿城區公安局,更代表我自己,真心的感謝大家。今天的工作,比我預料的結果,不知道要好了多少倍。沒有你們的幫助,或許,我們永遠也找不到這些東西,破案的可能,將會更加的渺茫。謝謝大家,謝謝。”


    說完,秋宇舉起右手,莊重的向他們敬了個軍禮。看著眼前這些滿臉大汗渾身散發著惡臭的年輕人,他實在找不到任何詞語,來表達心中的感激。


    眾位武警戰士見此,趕緊一個立正,也舉起右手,向秋宇回了*的一禮。


    “各位弟兄,請大家收拾一下裝備,我安排人帶大家去好好的洗個澡,咱們六點半開飯。”秋宇開心的笑著,大聲說道。


    那十二名武警戰士,聽到這話,高興得直接歡呼了起來。


    “大鵬、小劉,你們帶這些弟兄去找個好點的水療,讓他們好好洗洗,你們也好好洗洗。現在連四點都不到,下午六點半吃飯,你們自己合理安排一下時間。”說完,微笑著對趙麗玲說道:“小玲,你是陪我們看看人頭,還是也去洗個澡?”


    趙麗玲笑道:“讓他們去洗吧,我在這陪你。”說完,俏臉上漸漸升起了紅雲。


    人頭比之前發現的其他屍塊要幹淨得多。除了脖子上還殘留著很多又黑又爛、坑坑窪窪的肌肉組織以外,麵部和頭部表麵的皮膚已經徹底離開了頭顱。整個人頭,脖子以上是慘白而光滑的骨骼,乍一看,還挺有一種詭異的美感。與脖子上的漆黑、腐敗和破爛,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又給人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人頭的嘴巴微微張開,牙齒已經脫落了幾顆。老曹將它捧在手裏,正在仔細的研究著。秋宇來到他身旁,盯著人頭,細細觀察起來。趙麗玲也跟了過來,蹲在秋宇身邊,一會兒看看人頭,一會兒又看看秋宇,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隻不過,距離人頭的位置,比之前看到那截手臂的時候要遠了很多,看來,她可不想再被深深的惡心一次。


    “從牙齒上的磨損來看,屍體的年紀並不大。”老曹盯著看了好一會兒,才緩緩說道。


    “曹叔,能不能大體推測一下在多大年紀左右?”秋宇淺笑著說道:“我記得,這個好像是你的強項,以前有幾起案子,你可是判斷得非常的準。”


    “你這家夥,想考教我老頭子是吧!光憑這些磨損來判斷,可是很有些難度的。”老曹歎了口氣,又道:“不過,以我的經驗來推斷,誤差一般也倒不會超過兩到三歲。”說完,老曹用止血鉗指著頭顱嘴裏的牙齒,緩緩說道:“這具屍體,要是我沒看錯的話,應該在十五、六歲左右,如果再放寬一些範圍,基本可以確定在十三歲到十七歲之間。”


    “十五六歲,我操你媽的,還是個青少年,中學生。”劉遠飛站在一邊,嘴裏忍不住罵了一句。


    “嗯,沒錯,如果按照這個年齡來判斷的話,應該還是個中學生。”秋宇聽到是這種青少年被害,緊鎖著眉頭,漸漸有些惱怒起來,“媽的,什麽雜種會幹出這種事?”說完,低著頭,陷入了沉思之中。


    過了一會兒,秋宇又抬頭問道:“曹叔,性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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