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中午一點半。


    秋宇靠在辦公室的沙發上,已經沉沉睡去。


    對於本就常常缺少睡眠的一線警察,能有時間好好睡個午覺,一般來說,都是絕對不會錯過的,秋宇也是一樣。


    剛睡下去一會兒,他便看見羅林手上拿著一把很大的斧頭,上麵血跡斑斑,正站在自己麵前,猙獰的大笑著。趙麗玲躺在他麵前的地上,渾身是血,眼中早已失去了神采,膚色蒼白,一動不動,斧頭上麵的血跡,正一滴滴的滴落在地麵上。秋宇睚眥欲裂,拚命的衝了過去,將羅林一把按在了地上,拳頭如雨點般落在了他的身上,但羅林卻像是瘋了一般,還一直在大笑。秋宇也瘋了,兩人扭做一團,拚命的撕打著對方……


    “叮鈴鈴……”電話突然急促的響了起來。


    秋宇猛的坐了起來,喘著粗氣,渾身上下濕漉漉的,全是冷汗。“我靠,還好是做夢。”秋宇劇烈的喘息著,用手摸了摸臉上的汗水。他的身體,有些忍不住的發抖,剛才的夢境,實在是太過真實了一些,著實把他嚇得不輕。


    電話還在拚命的呐喊,秋宇拿起來一看,正是值班室打過來的。他稍微鎮定了一會兒,便按下了屏幕上那個綠色的圖標。


    “秋隊,我是大鵬。”張大鵬的聲音有些急促,“指揮中心剛才通知過來,說汙水處理廠發現了屍體,要我們前去處理。”


    “汙水處理廠的屍體?”秋宇皺起了眉頭,問道:“具體情況有沒有說?”


    “說了,汙水處理廠今天清理垃圾的時候,從履帶上拖起來了一條小腿。”


    “啊!”秋宇大吃一驚,定了定神,趕緊說道:“你們幾個值班的,馬上過來帶裝備,通知全部勘查人員,盡快趕到汙水處理廠。我在辦公室等你們,動作快點。”說完,掛斷了電話。


    接著,秋宇又在手機上按了110三個數字,撥了出去。


    “你好,這裏是鹿城區公安局110指揮中心。”電話裏傳來接警員清脆的聲音。


    “我是刑偵大隊的秋宇,請你們立即通知汙水處理廠,將清理垃圾的工作馬上停止,等待我們過去之後再做處理。”秋宇嚴肅的說道。


    “好的,明白,還有其他指示嗎?”


    “沒了,請你立即通知,一定要快。”說完,秋宇掛斷了電話。


    十來分鍾後,汙水處理廠。技術中隊幾乎所有人員,全部集中在了這裏,彭輝和錢治國也到了,還有大批的刑警。


    汙水處理廠,位於鹿城區東北側的郊區,占地麵積很大。西側是一些企業,北側和東側都是田地,南側門前是一條東西向的主道路。這條路的南邊,是橫貫鹿城區的主要河流:鹿川江。雖然稱之為江,但實際上,也就僅僅隻是一條寬不超過五十米的人工河而已。


    廠區的大門,設在南牆的西角,從大門一進去,就是一塊很大的水泥地板空地。在空地北側正中的地麵上,開了六個正方型的大口,每個口上都架有鋼架,鋼架上,還安裝著像樓梯一樣的履帶。絕大部分履帶,斜斜的伸進了地麵下方,上端僅僅露出了大概兩米高的位置。每個履帶上,都掛著大量黑漆漆的垃圾,正向外不斷散發著惡仇。


    秋宇站在其中一根履帶前,仔細的觀察著。履帶旁邊的地麵上,丟放著一截圓柱形的爛肉,已經呈現烏黑的顏色。履帶上,掛著一截人體的小腿。小腿上還連著腳掌,讓人一眼就能分辨出這是什麽東西。小腿的肌肉和腳掌也是破破爛爛,顏色跟旁邊地麵上丟放的那坨爛肉及其相似。腳掌要更加破爛一些,上麵的肌肉,隻剩下了一半還不到,腳趾和腳背上蒼白的骨頭,已經大量的呈現了出來。


    這兩截東西坑坑窪窪的,很多表皮都翻了起來,零零散散的掛在上麵。一到近前,就可以聞到上麵散發的惡臭,混合著垃圾、淤泥的的味道,有種讓人欲嘔的感覺。


    秋宇盯著履帶上的小腿,一動不動,那些聞之欲嘔的惡臭,對他來說,好像完全沒有任何作用。


    過了好一會兒,他又蹲了下去,盯著地麵那坨圓柱形的爛肉。


    “楊成,現場交給你們組來負責記錄,小劉、大鵬協助我,所有法醫留下,其他人,撤回去值班。”秋宇盯著那坨爛肉看了一會兒,便向所有的技術人員安排道:“大陳、小陳、小汪,你們三個法醫協助曹叔,屍塊一定要看仔細。”


    接到任務,大家開始忙碌起來。周圍其他的刑警也接到了錢治國和彭輝安排的任務,各自工作去了。兩人眉頭緊鎖著,來到秋宇跟前,蹲了下來。


    “這一坨是什麽東西?”錢治國問道。


    “人的大腿,整個一條大腿?”秋宇隨口答道。


    “你估計有多長時間了?”錢治國皺了皺眉頭,又淡淡問道。


    秋宇同樣緊鎖著眉頭,想了想,認真的說道:“保守估計,兩個月以內,應該不會超過兩個月。”


    “既然這樣,那範圍更加的大了?”錢治國長歎了一口氣,憂心忡忡的問道:“接下來,你要怎麽做?”


    “錢副、彭隊,這種案子,非常的麻煩。目前最主要的,我不說你們也知道,還是要盡快查清楚屍源。現在,僅僅隻發現了兩塊屍塊,不知道後麵還有沒有,按照現場這裏的情況來看,我估計下麵的排汙管道裏應該還有。”秋宇頓了頓,又道:“接下來,我打算讓排汙履帶再轉動起來,看還能不能有什麽發現,隻要發現一塊,我們就屍檢一塊。另外,從時間上來分析判斷,屍體死亡的時間,不會超過兩個月,但絕對在一個月以上,我們需要盡快梳理,兩個月內報案失蹤的人口,特別是已經失蹤一個月到兩個月之間的,要作為重點。至於有多少個地方的汙水最終會匯聚到這裏來,我要找廠裏的工作人員進行核實,等核實好以後,再定下步該怎麽走。”


    錢治國和彭輝聽秋宇說完,想了想,點了點頭,說道:“行,現在就先按照你的意思辦,我們先把重點,放在全力查找失蹤人員上。”說完,錢治國丟下一句:“老子還真他媽的倒黴。”就叫上彭輝離開了。


    聽到這話,秋宇隻有搖頭苦笑。他知道,錢治國今早才請了假,準備送女兒上省城,看她們學校參與的文藝演出。接到通知的時候,他剛剛來到高速公路收費站的入口,沒辦法,隻能讓妻子單獨駕車送女兒,自己又趕了過來。


    “廠長,麻煩你過來一下。”秋宇衝站得很遠,正翹首觀看的廠長招了招手,大聲說道。


    廠長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接到工作人員的報告後,他不敢馬虎,立即安排將履帶停了下來,等待公安機關前來處理。見到這種東西,這些工作人員都非常忌諱,早就躲得遠遠的,他自己也不例外。


    “警官,有什麽事?”廠長小跑了過來,極其客氣的說道。


    “請你安排一下,把履帶打開,繼續往上拖垃圾。另外,還要請你安排操作履帶的人配合一下,一旦有新發現,立即停機。”


    “這個沒問題,我馬上安排。”說完,廠長又道:“還有什麽別的事嗎?”


    “還有很多事要請你配合,現在先按照剛才我說的意思辦就可以,謝謝。”秋宇說完,掏出煙遞了一支過去。


    “小劉、大鵬,你們兩個就在這些履帶附近觀察,一旦發現有異常的東西,馬上喊他們停止。”廠長走後,秋宇又對兩人安排了一些工作。


    幾名法醫,已經將屍塊拿到了一邊,開始認真的檢驗起來。秋宇安排完,朝幾名法醫走了過去。


    “小宇,這些屍塊極其腐敗,上麵這些坑坑窪窪的痕跡,有細小的齒痕,應該是被老鼠之類的小型動物啃食過。”老曹見秋宇來到近前,一邊說,一邊將屍塊放到了他的麵前,“你來看看,這些不是工具傷,確實是被啃食以後留下的齒痕。”


    秋宇蹲了下來,戴上塑膠手套,將屍塊用雙手拖了起來,湊到近前仔細的觀察著,好似忘記了這東西的氣味到底有多麽的惡心。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點了點頭,極其慎重的說道:“確實沒錯,這些痕跡,除了腐敗和啃食以外,沒有其他的工具痕跡。但是骨頭上麵有,還有屍塊分割部位的邊緣也有,你們來看。”說著,將屍塊放在了眾人麵前,指著某個部位,認真說道:“骨頭上,有兩種痕跡。這種極其細微的是砍痕,另外這種稍微寬一點的,是鋸痕。不單骨頭上麵有,連斷口周圍的肌肉組織都有這兩種對應的痕跡,隻不過,由於腐敗和動物的啃食,實在是不太明顯而已。”


    說完,秋宇將屍塊放在了地上,老曹幾人又拿到手裏,細細的研究起來。


    “嗯,小宇,你說的沒錯。”老曹臉上露出讚許的神色,點了點頭,繼續說道:“斷口的位置,其實就是關節部位。從這兩塊屍塊來看,嫌疑人應該是順著關節部位來進行的分屍。”說完,拿著手術刀,在屍塊上麵劃了下去。


    “已經可以確定,這兩塊屍塊的肌肉組織內部沒有受傷,我要把骨頭剔下來了。”老曹看著秋宇,一臉凝重的說道。


    “嗯,可以動了。”秋宇點了點頭。


    老曹拿著手術刀,在屍塊上小心的切割著。沒幾分鍾,他的手裏,隻剩下了幾根慘白的骨頭,烈日之下,隱隱泛著灰光,仿佛在向世人宣泄著它的冤屈。


    “趕快停下。”幾人正在小聲的分析著,便聽到張大鵬衝履帶前十米處機房裏的工作人員大聲喊道。


    眾人聞言,紛紛朝這邊望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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