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身赴宴。


    在一道道驟然收束的目光中,衛淵坦然地注視著那位天帝之子,最後的金烏,身穿金色衣物的青年起身,一雙瞳孔注視著衛淵:“你果然會來。”


    “我當然會來。”


    金烏不置可否,看向那位尊貴的帝妃常羲,道:


    “雖然這句話由我來說,並不那麽恰當,但是。”


    “人族,你不該來的。”


    衛淵:“”


    這樣的對白是否太過於熟悉了?


    他古怪道:“可我還是來了?”


    衛淵吐出一口氣,身穿華服的金烏招了招手,被鎖鏈捆縛的大羿被帶了上來,兩日前姮娥在那木屋前坐了一日,而後便離去了,現在天空中有十一位太陰星,唯獨是姮娥不在。


    衛淵看到大羿,看到他仍舊是熟悉的麵容,隻是相較於過去戰魂的縹緲不定,此刻卻帶著一種真實的破碎感,縱然出現了裂痕,但是至少是真正存在於這個世界的真靈。。


    衛淵點了點頭。


    常羲平淡道:“那麽,人族,你我兩清。”


    她聲音細微,道:“下次再見,便是仇敵刀兵。”


    衛淵道:“下次有機會的話,我會把那一份過橋排骨給你補上的。”


    帝妃常羲想到那被喂了路邊野狗的小吃,麵色一凝,微微仰起頭,冷哼一聲,旋即邁步往前,身上的遮掩散去,重新恢複了容貌絕世,天下無雙的清冷天神,仿佛明月落於地上。


    諸多天神齊齊行禮。


    十一位太陰星簇擁而下,飛騰而上的帝妃回眸,看到一身尋常布衣的人族站在大地之上, 嘴角一絲溫和微笑, 倒仿佛送別友人, 一時間,過往一段時間的經曆,竟恍然如夢一般。


    衛淵看向金烏。


    後者神色漠然, 反手拔出一柄短刀。


    錚然脆響,猛地一斬, 束縛住大羿的鎖鏈, 寸寸崩斷。


    而後手掌按在大羿後背, 猛地發力,將大羿推掠向衛淵, 衛淵瞬間化作殘影,掠向大羿,將虛弱的真靈背負身後, 腳下儒家說卦之相變化, 順勢而動, 以不可思議之速度瞬間後掠。


    大羿的聲音在衛淵耳邊響起:“速退!”


    衛淵本就沒有什麽在這裏停留下來的打算, 當然立刻便退。


    無邊炙熱之感瞬間浮現。


    天地之間,再沒有絲毫的黑暗之處, 十日橫空的壯闊,滅世之劫,曾經引動巨大災難的狂暴力量, 此刻已然是收放自如的境界。


    衛淵瞳孔收縮。


    十日橫空!


    “大荒還缺一個廚子,一個史官。”


    身穿錦衣華服的青年左手背負身後, 右手五指握合,十日橫空, 旋即便是九星連珠化作長槍,最後那一輪大日化作長槍槍鋒, 於是這破劫為災的力量便握於掌心,嗓音漠然——


    “不如,留下來?”


    “不必了,我真的想要為他們做飯的那些人,可不在大荒。”


    “廚子也是挑食客的。”


    衛淵灑脫大笑,抬手五指一握,天空之中, 暴烈的雷霆轟然炸裂。


    充斥著壓抑的烏雲瞬間壓下,如同銀龍的雷霆奔走,最終衛淵雙瞳之中泛起紫電,腳下輕踏, 袖袍翻卷,邊緣處有最為淩冽浩大剛正之氣浮現,雷光纏身,速度猛然暴漲。


    十日橫空,烏雲蓋世,天空之中是神的威光,大地之上,纏繞雷霆的凡人奔走,就連諸神都一時間失神,仿佛重新回到了那個遙遠的歲月,那個屬於英雄和傳說的時代。


    金烏雙眸微斂,猛地一槍刺出。


    十日橫空,一槍貫之!


    衛淵淩空轉身,雷火交淬,化作長劍,而後猛地一劍刺出。


    故人歸故裏,出昆侖,入長安。


    神代槍術的極限。


    人間劍術的巔峰。


    仿佛一整個世界怒吼的雷霆聲音和大日淩空的暴虐瞬間衝擊在一起,諸神耳畔一陣轟鳴,眼前一花,雷霆的光和大日的光讓他們一時間失去了視野,眼前唯獨白茫茫的一片。


    心神為之所奪,許久後方才逐漸恢複過來,大地上出現了一個幾乎可以埋葬一座城市的巨大空洞,焦黑色的岩晶之上,雷光尤自纏繞著,諸神隻覺得心髒瘋狂跳動,口幹舌燥。


    抬起頭,看到那位大荒少君負手而立,神色平靜,天空之中十日淩空的異象收斂,一道雷光奔走,瞬間遠去,那人族大笑聲音傳來:


    “今日一槍,多有所得。”


    “他日再見,還君所求。”


    “告辭!”


    有神靈衛隊要上前,金烏抬起右手,阻止了這些修士,語氣冷淡,道:“不必了,他們總會想要離開大荒的,到時候,在關卡和裂隙處布防兵馬即可”


    “他也受傷了,而且受傷不輕。”


    神將恭敬應諾,卻沒有注意到那個也字潛藏的風雷激蕩。


    金烏看著遠去的雷霆,斂了斂眸。


    回首去看,望向那一座老舊的木屋。


    其實,像今日這樣多少帶著些許意氣的局,讓對方單身赴宴,故意進入險地,究竟是存了殺意,還是說打算要向那個男人,向大羿證明,如同他那樣的傻子,隻是個天地間的意外。


    你雖然為人族為蒼生而無愧,但是不會再有第二個這樣的人了。


    世界上的清濁黑白,本沒有那麽清楚。


    哪怕是現在經曆了五千年的歲月,已經成為了真正的大荒少君,沉穩威嚴,喜怒不形於色,但是心底還是有一個孩子在茫然無知地問著,為什麽當時候你選擇了蒼生而沒有選擇幫助我們。


    為什麽呢?


    幫助親人,難道不也是人類推崇的道德嗎?


    或許理智上已經能夠明白,但是心底的那個孩子始終存在。


    當世上唯獨你會選擇那種事的時候,那種事情在世上其餘看來就是錯的,太陽是最光明之處,但是直視著太陽,卻隻是會帶來永遠的黑暗,但是,這樣一定要證明大羿是錯的的想法,是否也是過於孩子氣了


    大荒的少君沉默,一直回到了自己的行宮中方才吐出一口濁氣。


    抬起手,五指緊握,掌心中一道劍痕。


    金色的鮮血留下,而以祂的神軀,居然無法痊愈,如同凡人一般,因為剛剛不願意在屬下麵前失去了儀態,故而強行撐住,此刻突然暴露,倒是讓鮮血灑落不少,傷勢不重,隻是因為出血量看上去觸目驚心。


    讓行宮的侍女和近臣一陣驚慌失措。


    “是從未見過的神話概念。”


    “殺傷力中等,但是極為難以痊愈。”


    金烏吞咽數枚丹藥,卻難以加速愈合,就連不死之藥所凝練的丹藥也同樣如此,不能加速痊愈,金烏五指握合,嚐試過諸多法門,旋即閉了閉眼,以大日輪轉,歲月流逝的權能分支加持,這傷勢才緩緩開始痊愈。


    語氣平靜道出自己的感受:


    “無視神力,無視身軀,無視神話概念。”


    “而歲月能解此毒。”


    “也唯獨歲月可解答此毒。”


    “一旦交手之中對手不擅長歲月之道,就會被生生拖死。”


    “新的神話概念”


    旁邊侍奉的神代官員驚愕,金烏道:“既然是新誕生的神話概念,那麽大荒該有所記錄,無論敵我,能夠踏出這一步道路的,都是行走在某一條路上的傑出者,當留存於書卷,後人敬之。”


    那神靈官員下意識道:“可是,那是人族,是我們的”


    金烏將其反對聲打斷,語氣平靜,理所當然:


    “歲月時移,無數的人傑出現又消失,而世界廣闊,這樣的事情,我們不去做,還有誰去做?”


    “我們不去記錄,還有誰有資格記錄呢?”


    “是。”


    “不過,少君,這一類神話概念,應該記錄為什麽?”


    大荒少君重新換了一身玉白色的常服,上麵有著細膩的雲紋,黑發如墨,落在肩膀上,玉帶束腰,垂落一縷流蘇,沉吟了下,推門出去,語氣平靜:


    “炎黃一脈神話概念。”


    “其名,千秋。”


    “此心此誌,歲月雖移,千秋不易。”


    “是”


    而在他走出行宮,打算去拜見帝妃常羲的時候,外麵突然奔來一道身影,被禁衛引著前來,麵容驚慌,身穿鎧甲,而那有著明顯神代風格的甲胄之上卻出現了道道猙獰裂痕,仿佛被無比蠻力,以某種鈍器生生砸裂


    不,那更像是被那種沉渾蠻力擦過,便已經是這樣狼狽的模樣。


    但是,是什麽樣的鈍器,能有如此恐怖的壓迫力?


    金烏道:“你是司幽部族的司瞳,為何會來此?”


    “我記得,你不是在駐守著我大荒的一處裂隙嗎?”


    那名神將顯而易見沒有預料到少君會記住自己的名字,微微一怔,而後立刻俯身行禮,麵色蒼白恐懼,道:“正是此事,要稟報少君!”


    “那一處通往人間的裂隙那一處裂隙”


    “出事了,有來犯者衝破了封鎖,隻獨自一個,就打破了三萬天兵的陣法”


    “誰?!!”


    那神將抬起頭,眼底恐懼:


    “淮水禍君”


    “無支祁。”


    ps:今日第二更,三千字,緩衝章節


    感謝一個路過的小人物而已的一萬五千起點幣,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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