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衛淵和張少榮趕回去的時候,整個營地都陷入一種極為激動的情緒中。


    衛淵看向被眾人簇擁著的一行人,是涇渭分明的兩批人,但是他能夠感覺得到,這些全部都是修行者,張少榮的動作也頓了頓,他看向旁邊的董越峰,道:“董教授……這是……”


    董越峰語氣也有興奮,低語道:


    “他們就是有辦法進入帝陵的人。”


    “什麽辦法?”


    老教授的視線落在那些人身上,道:


    “他們說,他們是李家和王家的後人。”


    “李家,王家?”


    “秦將軍李信,還有武成侯王翦,通武侯王賁,他們說族裏還留著這三位將軍的將印。”


    衛淵眸子微斂了下,張少榮也不知說什麽,這三位都是始皇帝時代的天下名將,李信伐楚的時候,如果是不是秦國大臣昌平君以其楚國公子的身份反叛,將李信拖住,被楚國名將項燕以逸待勞,未必不能拿下楚國。


    而大秦封侯者七人,王氏父子占據其二。


    和其齊名的除了那轉車輪的陰人嫪毐外,便是商鞅,魏冉,範雎,呂不韋四人,都是文官,商君變法,四任秦相,遠交近攻,奇貨可居,武將封侯的唯此二人。


    至於理由,除了一開始的韓國,其餘五國基本上這父子二人滅掉的。


    伐楚的路上順便放了個水就把魏國給收了。


    父子二人都凶悍得一批。


    張少榮道:“他們的後裔……”


    秦國軍功可以傳給兒子的。


    衛淵道:


    “王氏……王翦將軍的後裔,是琅琊王氏,王羲之那一脈。”


    “李信將軍的後裔,在漢時為隴西李廣,李廣戰死後,李敢被冠軍侯所殺,李陵陷於匈奴,這一脈的後裔……隴西李氏,李唐皇室認李廣為祖先。”


    “擊敗李信將軍的項燕,是楚霸王項羽的祖父。”


    “而王翦將軍殺了楚將項燕。他的孫子王離,被項燕的孫子項羽所殺。”


    曆史在這一瞬間拉開一條線。


    現在的李家和王家,是用超凡修行方法聯係在一起的,類似於特殊方式存在的宗門,但是,秦時的軍印,哪怕是能夠傳給後裔,這樣一代代地傳下來,真的還有用嗎?


    衛淵往遠處看了看,收回視線,看向這些修士。


    ……………………


    在一段商議之後,那位叫做王光赫的中年男人走過來,道:


    “我們可以拿出家傳的寶物,隻是希望這一次進帝陵,我們這一族的人也能參與進來。”


    對方拿著進入帝陵的重要關鍵,誰也不知道,進入帝陵之後會不會還有類似的情況,再加上這些人都是有自家傳承的修行者,最終這些要求都被滿足。


    不過現在卻又有另外一個問題擺在眾人眼前。


    東西是有了,理論上也能夠通過,但是誰去嚐試?


    在這之前,已經有各類修行者使出渾身解數,仍舊是險些給誅殺,損失的法寶,妖獸,機關之類的不知道有多少,那一百步裏現在到處都是混亂的靈氣激流,而想要用將令去驅使十二金人之一,毫無疑問需要靠近。


    一不小心失敗,或者說無法命令,這是真的有殺身之禍的。


    誰有把握近距離避開那一劍?


    眾人回憶帝陵裏麵的巨大劍痕,都有些不安地陷入沉默,亦或者故意潛藏實力,不肯露頭,衛淵心中沉思,緩聲開口道:“那麽我去試試看吧。”眾人看向他,衛淵笑了笑,道:“我也想進帝陵裏看看去。”


    和在外麵做研究不同,進入帝陵的機會肯定不是誰都有的。


    有人心中浮現出一種想要試試看的衝動。


    可是看到那巨大威武的大秦金人,卻又一下子沒了勇氣。


    王光赫眼底浮現喜色,從旁邊一名青年手裏,取出了據傳說是從王翦那裏傳下來的將令,衛淵接過,手掌摩挲上麵的紋路,心中複雜,他那一世的祖父在武安君白起麾下效力。


    父親則是隨王家父子征討六國。


    大秦軍爵,如果父親戰死的話,是可以積累到兒子的身上的。


    所以人人好戰。


    這個律令也導致他能參與鐵鷹銳士考核,而在他討伐東瀛之神,帶著海圖回來後,得到了軍爵提升,當然也隻是軍爵提升,相當於榮譽,無論是作為執戟郎,還是作為鐵鷹銳士,他不需要兵權,軍功爵也就相當於某種特殊的賞賜待遇。


    這一枚將令,對他的意義比較特殊。


    但是就連當初真正意義上的大秦之劍,軍神王翦也已經隨著歲月灰飛煙滅,後世子孫成為世家名流,王世子弟盡皆琳琅美玉,和最初的軍武世家已經截然不同。


    他見過王翦將軍。


    長相……嗯,很威武。


    琅琊王氏……阿亮年少的時候也是在琅琊郡生活。


    也見過了幾個琅琊王家的子弟。


    衛淵手握將令,步步往前,眾人都緊張看向他,這一片營地裏麵霎時間有些安靜地過分,衛淵倒是沉著,眾人在後麵也看不到他的眼神,所以隻以為他心中也是緊張地厲害。


    衛淵走入百步之內。


    大秦金人竟無異動。


    眾人心中稍鬆了口氣,更是屏住呼吸,盯著事情發展,已經有人開始懊悔,早知道安全的話,就自己親自上了,隻是現在懊悔也已經沒有用處,衛淵在金人十二步前站定,手持將令,看向大秦金人,道:


    “今某有要事,欲見陛下。”


    “還不速速退下。”


    哈?!!


    眾人麵色一滯。


    不是,是讓你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


    但是你這樣語氣和態度,就不怕真的激怒對麵嗎?


    那麽大一把劍可不是麵糊捏的。


    誰都知道這件事情是有風險的。


    現在隻是在賭,賭這十二金人畢竟是死物,認東西不認人,否則的話,就根本沒法子,除非動用大型法陣或者兵器,可是那樣很容易造成傷亡,並且讓帝陵坍塌。


    可你這態度,是真的把自己當做大秦的將軍了?


    拿著雞毛當令箭,不怕死嗎?


    正在眾人心中懊悔怒氣的時候,始終出手狠辣,肅然威武的大秦金人沉默一會兒,似在辨認,突然退後半步,道:


    “原來是將軍。”


    “將軍要見陛下,自無不可。”


    “然則他人,並無軍爵。”


    衛淵緩聲道:“我有要事,必不會讓他們打攪陛下的安眠。”


    “更不可能讓他們威脅陛下安危。”


    他聲音頓了頓,坦然道:“連我都信不過嗎?”


    十二金人沉肅答道:“天下無人比將軍更在意始皇帝陛下的安危。”


    “退下!”


    “喏!”


    眾人呆若木雞,看到那青年仿佛真的將領,而先前一人當關的大秦金人拔起巨大秦劍,邁步往左跨出三步,竟然真的將道路讓開,而秦劍歸鞘,再無威脅。


    衛淵提著王家將令,看著前方出現的道路。


    轉過身來,將將令遞出去,開口打破了沉默,道:


    “不愧是王翦將軍的將令,真的厲害啊。”


    “啊……是,是啊。”


    王光赫回過神來,答應了兩句,然後讓一名王家的修士快步過去把將令帶回來,那名青年小跑過去,無比鄭重地接過了將令,握著將令的時候,心中有一種衝動,想要拿著將令施放命令,但是抬起頭,發現那巨大金人根本沒有看向自己。


    一種沉肅冰冷的氣氛,仿佛泰山壓頂,將他的小心思打消掉。


    不知為何,他覺得自己如果開口,會被一劍兜頭劈下。


    當即打了個寒顫,又捧著那將令跑回來,王光赫用顯而易見比之前更慎重的態度保管好了這將令,而後看向其餘人,李家的人手中也有李信的印璽,研究員們很快做出了決定,挑選人員,開始往裏麵進發。


    張少榮湊近過來,讚歎道:


    “阿淵你真厲害,能號令那金人。”


    衛淵搖了搖頭,道:“不是我,是那枚將令。”


    張少榮笑了笑,不置可否。


    他補充了一句:“那你的膽量也比其他人大很多了,不愧是你。”


    衛淵沒有多說什麽,隨手把一瓶帶回來的礦泉水拋給他。


    董越峰負責往裏,而那位授五雷籙的道人也隨著往裏,被挑選出的研究員,都是某一個方麵的專家,那位最嚴肅刻板的劉教授在外麵,翻看了下資料,皺了皺眉,道:“奇怪……”


    “怎麽了?”


    “王翦是徹侯軍爵,再加上常年在外,他的將令,怎麽能讓負責駐守鹹陽宮的十二金人聽令……”


    而這個時候,眾人已經進入了帝陵之中。


    在外麵的人發現,那十二金人之一重現變化到兩米左右的高度,居然也隨著那些人一柄進入了帝陵當中,眾人彼此對視一眼,不知道這是什麽情況。


    大部分人都急切地往裏麵走。


    衛淵在帝陵裏麵故意落在了最後。


    進入帝陵的契機已經出現,至少是在其他人的眼裏,已經出現了,所以,肯定有誰會進入這裏,衛淵腳步一頓,等在這裏,果然,才沒有多久,就有數道身影脫離了前麵的隊伍,轉身往入口位置走來。


    “趁著機會,把入口封死。”


    “嗯,這樣就能防止外麵的人進來。”


    那是潛藏在王家和李氏人群的人,正在準備陣法和火藥的時候,突然聽到一聲輕響,兩人下意識脊背緊繃,轉過頭去,看到了那巨大的金人,又看到剛剛主動上前的‘研究員’。


    神色稍緩,旋即嗓音低沉道:“你聽到了……”


    衛淵道:“把入口封死,你們想要什麽?”


    兩人聲音一頓,看著衛淵,眼神冰冷,起身之後,靠近過去。


    其中一人遲疑道:“金人還在……”


    為首者冷笑道:“他已經沒有將令了,怕他?”


    “也是。”


    兩人瞬間暴起,一上一下,廝殺向手無縛雞之力的研究員,殺氣騰騰,後者像是嚇傻了似的,停在那裏不動,隻是嗓音平靜道:“留下一條命。”


    兩名修士道:“留你的命嗎?”


    “你跪下喊爺爺的話,我能給你個全屍。”


    忽而,他們感覺到一股滔天的殺機覆蓋下來,動作一滯。


    而後,


    淩厲肅殺的氣機爆發。


    仿佛天都被壓低下來。


    一道殘影從上而下,斬出一道弧線。


    兵器被折斷,法力打入對方體內,如泥牛入海,毫無波瀾,而那巨大沉重的兵器重重砸落,兩名潛伏的修士口噴鮮血,其中一人直接被攔腰打斷,當場陣亡,另一人同樣身受重傷,重重砸在地上,眼見將死。


    這一進一退,轉瞬而已,他倒在地上,隻覺得渾身筋骨劇痛,麵色煞白,看到那研究員神色平靜,錚的劇烈鳴嘯聲中,有巨大的秦劍重重抵著地麵,金人肅立,煞氣溢散,重傷的修士雙目茫然,恍惚之間,幾乎以為自己來到了古代的戰陣,幾乎要忽略那年輕人身上的現代衣服。


    怎麽可能……


    他明明沒有將令了!


    衛淵俯身下來,問道:“你們的目的……”


    修士心中下意識閃過了此行的目的,被召集而來,他們並不清楚主持者是誰,但是知道要負責做些什麽,目的則是帝陵當中的至寶,以及伴隨著始皇帝而存在的巨大氣運,現在這個時代,氣運這種模糊存在的東西,具備有遠超一切寶物的力量。


    衛淵的聲音似乎有一種奇異的力量,讓他幾乎下意識開口道:


    “大爭之世,占據氣運,才能乘勢而起。”


    “想要奪取帝陵裏麵始皇帝剩餘的氣運,壯大家族。”


    開口之後,才突然驚覺,麵色難看,道:“你,你做了什麽?”


    “你是誰……”


    他看到那名青年抬手往前,空氣如同水流漣漪一樣散開,一柄寬劍出現在他的手中,修士心中察覺到不對,就要後退,眼前寒光一閃,咽喉已經被切開,這一見麵就對衛淵下殺手的修士,捂著咽喉蹬蹬蹬後退,似乎不敢置信自己就這樣死了。


    衛淵轉過身,看著背後伴隨著自己進來的十二金人,道:


    “令。”


    他的劍挎在腰間,一手扶著劍柄:


    “陛下長眠,汝鎮此地。”


    “無我令者,不可入,不可出,有敵意殺機者,皆斬!”


    瀕死的修士雙眼瞪大,最後殘留的神色凝固成了驚恐。


    因為他看到十二金人持劍躬身,如此熟悉,仿佛凝固在歲月裏的記憶,開口回應——


    “喏!”


    聲音頓了頓,道:“領少上造令。”


    ………………


    將後路堵住之後,衛淵重新去追趕前麵的人。


    現在後路被堵死,前麵還有帝陵當中的各色機關。


    甕中捉鱉。


    不過,還有其餘勢力。


    衛淵想到張若素的話,手掌握了握劍柄——


    其他的勢力,高麗,百越,他不清楚,但是櫻島,那徐巿一定會有所意動。


    至於原因。


    因為徐巿在恐懼。


    綿延兩千兩百年的恐懼。


    衛淵揮手散去了封禁聲音的陣法,扶劍大步往前走去。


    ps:今日第一更………四千四百字,應該還有兩更~或者一章五千字以上章節。


    少上造,大秦二十級軍功爵第十五級。


    前五級,徹侯,關內侯,等閑難封,駟車庶長,大庶長,常常是王室成員所有的,既是職位也是爵位。大少上造,幾乎已經是普通人的極限,比如武安君白起,他雖然有君的稱號,但是實際上的軍爵是大良造,不過我覺得這個是特例,一般來說,君都是徹侯的稱呼,比如商君之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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