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後忽然傳來的女聲,讓我心中一緊。


    我趕忙回頭,卻目光一沉,因為我瞧見了一隻懸浮在我身後的女鬼。


    女鬼的身上穿著一件長長的睡衣,睡衣上麵沾滿了鮮豔的紅血。她的頭發長長的,搭在臉頰的兩邊。她那雙眼睛裏麵帶著淚水,看來是剛哭過不久。


    這隻女鬼我有印象,正是那天晚上善大業離開我所租住的公寓後,敲響我公寓房門,想要找孩子她孩子的那隻女鬼。


    女鬼的身上被濃曆的鬼氣包裹,纖瘦的手臂就像是快要斷掉了一樣,垂在身體的兩邊。


    “是你!”


    我驚疑地說道。


    女鬼目光淡漠地看了我一眼,聲音帶著飄忽感,她對我說:“我可以幫你救這個道士,但是你必須幫我找到我的孩子!”


    找孩子可能已經成了女鬼心中的執念,要不然,她也不可能來到這裏。


    看來這麽多天,她一直都在跟蹤我。


    還真是可怕,我都沒有發現她的存在,這讓我心中一陣悸動。


    薑師傅幫了我這麽多的忙,現在薑師傅的生命幾近垂危,我卻不能見死不救。


    我點頭,沉聲對女鬼說道,“好,我答應你,可以幫你找孩子。不過我最近的事情比較多,我希望你能等等我,等我處理完我這邊的事情,再幫你去找孩子。”


    “你覺得怎麽樣?”


    女鬼沒有立即答複我的話。她的魂體懸浮在那裏一動不動,細長的眉目緊皺著,不知道在思忖些什麽。


    片刻後,她目光冷凝著,又盯向我,沉聲問,“你需要多長時間?”


    我想了想說:“我盡快吧,最多一周的時間。”


    最近的事情的確是多了一點,單單是為了救那個嚴歡歡,我就耗費了兩天多的時間,而且路上還遇到了灰袍人。灰袍人在煉製“再造丹”,這可是罪大惡極的事情,是道士行當裏麵的人所沒法容忍的。但是灰袍人實在是太過厲害,需要我聯絡一些人。


    而且現在關鍵的是,剛剛我雖然製服了那個男子,但是聽男子的話,他還有個懂得鬼術的師傅。看來他的那個師傅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總之吧,事情還是需要一件一件的來辦。


    現在身為道士的我,反倒是覺得道士不好當,總被各種事情所煩擾。還真是羨慕那些坐在辦公室裏麵喝喝茶,聊聊天的人。


    不過讓我覺得奇怪的是,道士也不少啊,怎麽女鬼偏偏找上了我,幹嘛不找其他的道士呢?這是個疑問。


    女鬼似乎是想明白了。


    她點了點頭,低聲聲地對我說:“那好吧!那我就等你一周的時間。如果一周以後,你不幫我,我會讓你倒黴的。”


    奶奶的,這麽一隻小鬼都開始威脅我了。但是現在我有求於鬼,我卻是不能過分地淡漠。


    我忙聲對女鬼說:“好,既然這樣,事情就這麽定了!......你不是說可以幫我救人嘛?那你現在就動手吧,不然我這個朋友恐怕活不了多長時間了!”


    薑師傅的眼皮已經閉合上了,呼吸微弱。


    他的臉麵也都變成了黑色,那副樣子就好像是剛從煤窯裏麵鑽出來的一樣。


    女鬼沒再出聲,她的魂體一閃,直接就出現在了薑師傅的身前。


    我站在一邊靜靜地看著她出手,但是心裏麵卻百感交集。


    隨後就見到女鬼的手裏麵多出了一隻小布袋子。


    她小心翼翼地打開小布袋子,並把手伸進了布袋子裏麵。


    讓我沒想到的是,等到女鬼的手從布袋子裏麵抽出來的時候,我發現她的手心裏麵居然趴著幾隻乳白色的蟲子。


    我不知道女鬼拿出幾隻蟲子是何用意。


    女鬼見我目光凝重,她就沉聲解釋說:“這是冥蟲,是我從陰曹那邊逃出來的時候,帶出來的。你放心,它隻吞毒,不傷人!”


    隨後女鬼就把手中的幾隻冥蟲放在了薑師傅的手臂上麵。


    那些隻冥蟲長著黑黑的小腦袋,身子都是乳白色的,爬起來一弓一弓的,看上去倒是和普通的毛蟲沒什麽太大的區別。但是女鬼既然說冥蟲是從陰曹那邊帶出來的,我想陰間的東西肯定很不一般。


    冥蟲被放在薑師傅的手臂上後,它就好像是嗅到了什麽讓它喜歡的味道一樣。


    它們很準確地找到了薑師傅傷口的所在,然後快速地向著那邊爬動。幾隻手指肚大小的冥蟲,看上去還挺招人喜歡的。


    很快幾隻冥蟲就爬到薑師傅的傷口處。


    讓我沒想到的是,它們到了傷口處後,腦袋上麵居然伸出了一根類似於蚊子口器一樣的東西。那種“口器”要是不用肉眼仔細去看還真就看不真切。


    女鬼這個時候冷聲說道:“你朋友的毒,重得並不深,冥蟲就能搞定,應該不會有大問題。”


    我點了點頭,同時目光又叮囑了那幾隻冥蟲。


    那幾隻冥蟲趴在薑師傅的傷口上麵,把“口器”伸到咬傷處,就開始了吸食薑師傅身體裏麵的毒素。就見到它們乳白色的身體一會兒鼓起,一會兒又縮回去,就好像是人的肚皮在鼓脹、收縮一樣。


    時間一點點的往後推移。


    約莫一炷香的時間,我就發現薑師傅原本暗黑色的臉孔居然淺淡了不少,開始出現了一點點的血色。他的呼吸好像也開始變得勻稱。


    趁著這個空當,女鬼和我說起了她自己還有她孩子的事情。


    女鬼名叫童雪,是本市人。她的孩子乳名叫軍軍,是個男孩,六歲大。


    童雪在三年前和他的丈夫離異,離異後她就一個人帶著她的孩子軍軍。而她的丈夫對她說來,根本就是個畜生,不但在外麵賭博,玩女人,更是對她施加家暴。


    這才使得童雪離開了她丈夫。


    離開她丈夫後,童雪算是徹底獨立,她在一家服裝廠上班,每天早出晚歸的。


    孩子還小,又請不起保姆,於是童雪就把孩子鎖在了家中。


    可是兩個月後的一天,當天晚上,歸來的童雪回到家後,卻是發現她的兒子軍軍不見了。家裏麵的房門敞開著。


    當時童雪就慌了神,她焦急地跑出了租住的公寓,去尋自己的兒子軍軍。


    但是無論是街道還是附近的公園,她都找遍了,就是沒有找自己的孩子軍軍的下落。她給自己的丈夫打電話,問是不是他把軍軍接走的。但是他丈夫卻正在和一個女人在床上交歡,聽到她的聲音當時就掛斷了電話。


    童雪又找到了自己的父母家,還親自去了一趟自己的丈夫那邊,但都沒有找到軍軍。


    那段時間她的兒子軍軍算是徹底地人間蒸發。報警也沒有結果。


    她在電視裏麵看到過不少的新聞報道,有孩子被拐賣的,有孩子被偷走的,童雪就在想是不是自己家的軍軍跑出了家門,也被人給拐走了或是被賣掉了。


    童雪那段時間一直沒有上班,廠子裏就把她給辭退了。她每天吃不好睡不著,半夜裏麵的時候,她總是一個人穿著睡衣到外麵去尋自己的孩子。


    夜深人靜的時候,街道上你或許看到過一個穿著睡袍,失魂落魄的女子,那個人就可能是正在尋孩子的童雪。


    但是童雪的孩子卻一直沒能找到。


    童雪的精神狀態越來越差,以前和她要好的幾個女同事,知道她的孩子丟了,還去過她的家裏麵安慰她。但是她總是擋在門口不讓那些人進門,還說是她們偷走了她的孩子。甚至於一名女同事的手也被童雪給咬傷了。


    從此之後,沒人來找童雪,童雪也不出門。


    時間一過就是半年,童雪一直都待在她的家裏麵。


    租給童雪公寓的,是個老女人。那個老女人也知道童雪丟了孩子,但她並沒去在意。可是半年後,該收房租的時候,在她敲響童雪家公寓門的時候,卻是瞧見了渾身髒兮兮,眼目冷漠,神情黯淡的童雪。


    童雪就像是個瘋子。


    童雪當時確實是瘋掉了。她抓住老女人,就問她,她的孩子軍軍在哪。但是那個老女人又哪裏知道,在拉扯中老女人耳朵上麵的一隻金耳環被扯掉了,鮮血淋漓。沾滿了老女人的臉頰。


    可能是血刺激到了童雪,她傷了老女人後,就跑出了她家的家門。


    那是個大白天,童雪在馬路上麵橫衝直撞的。街道上麵車輛開得飛快,一輛送冷飲的車直接就把童雪給撞死了。


    童雪的身體天空中翻騰了幾周,落在地上的時候是頭先著地的。


    脖子斷掉了,童雪當時就死了。


    後來,童雪變成了鬼魂。


    剛開始她變成鬼魂的時候,她的意識還不是很清明,跟著一個拿著哭喪棒的鬼差就去了陰曹。但是等到她看到更多死人靈魂後,她就知道自己已經死掉了。


    可是她不甘心,因為她心中存在著執念,那就是找到自己的兒子軍軍。


    於是趁著鬼差收拾一隻喧鬧鬼魂的時候,童雪逃走了。她逃進了陰曹裏麵的鬼城,在鬼城裏麵,在一個自稱是“道士”人的幫助下,她離開了陰曹。


    聽到這裏的時候,我被女鬼童雪的事情所感動。


    一個變成了鬼魂的母親為了尋找自己的孩子放棄了投胎,甚至於違背陰曹的律法,逃了出來,還真是偉大。


    甚至於我覺得女鬼童雪挺可憐的。她讓我想到我初入道士這個行當的時候,所遇到的那個小女孩依依。


    我歎了口氣,安慰女鬼一句,說:“你也別傷心,也別著急,我楊天一現在就向你保證,一定會幫你找到你的兒子軍軍的!你是一位好母親,我願意幫你!”


    “好!”


    女鬼聲音悲戚地點了點頭。不過她的模樣卻還是冷森森的。


    但是我還是有點好奇。陰曹裏麵有鬼城,這讓我驚訝。但是鬼城裏麵居然有道士,這就讓我很是費解了。


    我開口問詢:“那個......童姐,你說的鬼城裏麵怎麽會有道士呢?”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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