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爺見九叔連聲說穩了,皺眉道:雖然說遇雨則吉,但現在高興還為時過早吧!


    九叔笑道:鐵卦仙真乃神人也,我們先是遇到大雨,此為第一雨,隨後又遇到周雨夫,此為第二雨,而且還避身於聖雨寺,此為第三雨,難道還不值得高興嗎?


    綠雷咧了咧嘴:九叔,可別迷進去了,算命其實就是一種心理暗示,若是信以為真,很影響選擇,而命運就是一連串的選擇,稍有不當,就會抱憾終生。


    九叔擺擺手:過了個年,連你都學會拽詞了,都懂命運了,不得了啊,我確實是陷入鐵卦仙卜辭的占卜結果中了,你說的很對,不過歪打正著,這遇雨則吉,算是坐實了。


    我心裏覺得好笑,他這是在自我安慰。


    次日,我們去了車站,可是根本沒有前往熱水鄉的車,聽車站的人說,從這裏到熱水鄉有十多公裏,我們備好了食物和水,直接開起了11路,走了將近一個鍾頭,我腳心火辣辣的疼,這裏全是石子路,非常的硌腳,外加昨天下雨,路非常難走。


    現在至多才走了一半路,四人正在路邊的樹下休息,聽到身後傳來叮叮當當的牛鈴聲,一個老頭趕著牛車從山澗走了出來,他穿著藏袍,胡子花白,皮膚因為風吹日曬是紅褐色的,臉上溝壑縱橫,看了我們一眼,用擰巴的漢話說:你們是從縣城下來的嗎?


    九叔趕緊上前行禮,遞了一根哈德門的卷煙,給老牧民點上說:老波拉,我們是考古隊的,聽說熱水那邊有古墓群,所以特意過來看看。


    波拉就是爺爺的意思。


    老牧民吃了一驚,叼在嘴邊的卷煙都掉在了地上,他急忙撿起來擦了煙把上的土,吸了一口說:後生們,不知道天高地厚,血渭古墓裏埋著妖魔,靠近都活不成,之前來的考古隊,還沒動鏟子,就死了三個人,你們還敢來?


    我聽罷吃驚不小。


    原來血渭古墓連考古隊的盯上了,不知道是那個層次的,如果是縣市級別的還好說,萬一是國家級的考古隊,那我們不是在和官家搶寶嗎?這要是被抓了,不槍斃也得無期啊。


    九叔說:我們是正規的,上次來的考古隊,帶裝備了嗎?


    老牧民搖搖頭:沒有啊,那是十多年前了,來了六七個人,扛著鋤頭鐵鍬,其中還有一個穿軍大衣的,說是什麽司令,我們也不懂,他們在熱水鄉待了半個月,實地考察之後,說是要對古墓群中最大的九間妖魔殿進行保護性發掘,我們好言相勸,可他們就是不聽,結果第二天傍晚,就抬著三個屍體回來了,渾身鮮血淋漓,簡直就像是從血水裏撈出來的一樣。


    九叔情真意切道:老波拉,我敢保證,你們遇到的肯定是盜墓賊,連裝備都沒有,怎麽可能是專業考古隊?他說著取下掛在背包上的折疊工兵鏟:你看,真正考古的是這樣的!


    老牧民摸了摸工兵鏟:果然是專業的,這鋼口,比我們鏟牛糞的大鐵鍁強太多。


    這次,我們是有備而來的,讓陳正魁提前做了介紹信,蓋著紅色的大戳,印章是他用蘿卜刻的,做的比真的還真,若是不與直接相關人對質,怕是很難看出紕漏。


    我們的身份是:都蘭一號大墓考古隊!


    年月日等一應俱全。


    九叔問老牧民:老波拉,怎麽稱呼你?


    老牧民說:他們都叫我洛桑老人。


    九叔道:你這漢話說的很好啊,比縣城的人還好。


    洛桑老人笑道:不瞞你說,我之前是熱水公社的步兵連代連長,我們公社的書記是從長沙來的知識分子,文化程度很高,是高中畢業的,我這漢話,就是跟他學的,雖然不標準,但完全可以跟領導交流了。


    九叔拱手道:波拉真是老當益壯啊,風采不輸年輕人。


    洛桑老人非常高興,他指了指牛車的草:來,都上車吧,路還遠著呢。


    我們稱謝不已,坐著吱吱扭扭的牛車,朝著熱水鄉的方向緩緩而去……


    別看牛走的慢,但毫不停歇,不像人,時快時慢的,兩個小時之後,我們沿著察漢烏蘇河,過了一座橋,進入了一個不大的鎮子,四麵丘陵起伏,有著綿延不盡的草原,綠色的草地上隨處可見雪白的羊群。


    熱水鄉雖然成立了公社,但居民以日安部落的牧民為主,他們看見我們,都投來了好奇的目光,小孩子追著牛車跑,看我們跟看外星生物似的,可能我們的穿著,對他們來說算是‘奇裝異服了’。


    洛桑老人先帶我們去了公社,在瓦房的辦公室裏見到了一個文質彬彬的年輕人,看他的年紀最多不超過30歲,戴著一副鏡片很厚的近視眼鏡,穿著墨水藍的上衣,灰黑色的褲子,踏著黃膠鞋,頭發很長,分頭朝左梳著,有一撮胡亂支棱翹得老高,但總體來說還算齊整。


    他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問洛桑老人:阿公,這幾位是?


    洛桑老人說:他們是考古隊的,我趕羊去了,你接待一下吧!


    年輕人上前與九叔親切的握手:原來是考古隊的同誌,長途跋涉辛苦了,你們大老遠的來,上麵怎麽也不通知一聲,我也好提前做準備。


    這自然是客套話了。


    九叔拿出了介紹信:陳書記,這是我們的介紹信。


    來的路上,我們通過洛桑老人的口,對熱水公社有了初步的了解,這裏下轄智尕日、紮麻日、賽什堂三個生產大隊,一把手是公社書記陳文心,公社社長是洛桑老人的兒子次仁。


    別看他是上麵派來的,但如果沒有洛桑老人和次仁幫忙,他在公社裏還真玩不轉,這些牧民自由慣了,誰聽你指揮?聽洛桑老人講,陳文心第一次開公社大會,隻來了幾個人。


    陳文心看了介紹信,他說的還是那套場麵話,對假爺說:老教授,如果有一切需要,我們公社會全力配合你們的工作的。


    假爺的身份是教授,九叔的身份是隊長,綠雷的身份是地質員,我的身份是記錄員。


    假爺道:我們幾人隻是來摸底的,後麵陸續會有大型考古隊進駐,目前來說,還不需要挖土的人員。


    陳文心說:這裏的牧民很迷信,說墓葬群最中間的封土堆下,是鎮壓魔王的九間妖魔殿,他們平常放牧都會遠離墓葬群,要想讓他們挖土,我覺得比登天還難,後續來考古隊的話,我建議你們向上麵申請一下,最好雇一些專門挖土的工人。


    九叔道:這你放心,我們早就考慮到這一點兒了,至於後續考古隊的事,還早著呢,如果可以的話,你先給我們安排一個住處吧,最好靠近古墓所在的區域。


    陳文心正欲開口,一個洪亮的聲音響起:文心,明天跟我抓野驢,有興趣嗎?


    很快,腳步聲出現在了門口,一個身穿藏袍的紅臉膛長發壯漢掀開簾子走了進來,見辦公室裏站滿了人,他一下子愣住了,陳文心急忙幹咳一聲:他們是上麵派下來的考古隊。


    原來,這個紅臉膛的壯漢就是洛桑老人的兒子次仁,陳文心對我們介紹道:他是社長次仁!


    九叔上前握手:社長真是好雅興啊!


    次仁的臉一陣通紅:這邊也沒啥事,所以我們平時打打獵,抓些野物。


    九叔說:好事情啊,那些都是上天送來的食物,應該鼓勵牧民多捕捉才是,還能為國家節約糧食。


    陳文心說:次仁,你家的房子很大,可以安置他們四個嗎?


    次仁道:沒問題!


    九叔向次仁做了簡單的介紹,我們一一和他握了手,次仁說:去我家裏吧!


    陳文心說:讓小張開拖拉機送一下吧!


    拖拉機在熱水鄉的地位,堪比當今的勞斯勞斯,都蘭的很多大的公社都沒有,開拖拉機的小張,那是比飛行員還驕傲,將我們送到了次仁家後意氣風發的離開了,隻留下一道黑煙。


    我們洗漱好在房間裏休息的時候,洛桑老人喊我們去吃晚飯,第一頓飯,算是接風了,非常的豐盛,除了馬奶酒、糍粑、酥油茶,還有手把羊肉。


    飯畢,九叔問洛桑老人:最近,有沒有一個拿黑傘的高個子年輕人來熱水鄉?


    洛桑老人說:沒見過哦。


    他問次仁:你知道嗎?


    次仁說:開春之後,除了你們四人,就沒有外地人過來了。


    我心說奇怪,長夜搞什麽鬼!


    九叔對洛桑老人說:他也是我們考古隊的,個子很高,長的白白淨淨的,臉上帶著迷人的微笑,如果見了就把他領過來,說我們在你家。


    洛桑老人和次仁說:這事簡單。


    我們在洛桑老人家住了一周,每天在墓葬群周邊踩點,一本正經的取樣和記錄,起初,牧民還會跟過來看,時間一長,他們就不來了。


    夜裏,九叔低聲說:這長夜不知道安的什麽心,把我們騙過來,對他有什麽好處嗎?


    假爺道:來都來了,要是不下鬥就返回,豈不是虧大了?


    九叔想了一下說:不等他了,明天我們從九間妖魔殿四周的小墓開始挖掘,先看看是否真像傳說的那麽邪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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