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九叔說了白影的事,他說大清早的鬼也不敢出來啊,快去河邊吧,拿了裝備找個地方貓起來。


    這一整天我們都躲在一片林子裏,餓了就吃一些老鄉送的土特產,這些熟食夠我們生活三五天了,入夜時分,九叔看了懷表,已經九點鍾了,我們四人背著裝備來到了瑤城古寨的入口處,寨子裏隻有零星的幾點燈火,但現在人們估計還沒全睡,大家躲在樹後靜待時機,等到十點多的時候,我們悄悄的進入了寨子,即便有幾聲狗叫不礙事,他們會以為是別家起夜的。


    白瑪家的圍樓裏一片漆黑,我們繞到了後麵鑽進了艾蒿地,齊人深的艾蒿散發著一股熏人的怪味,我對九叔說:這艾蒿被踩踏的痕跡,不像是我們走的啊,難道有其他人進入艾蒿地了?


    九叔說別疑神疑鬼了,這艾蒿地狗都不來,誰會閑著沒事往裏跑?


    綠雷笑道:我們不就來了。


    九叔啐了一口,冷聲罵了一句:你小子是不是誠心找練啊?


    綠雷急忙說:誤會,誤會。


    不多時,四人已經來到了艾蒿地的中心位置,當看見地上黑漆漆的盜洞時,我心裏一涼,對九叔說:我倆離開的時候,可是用艾蒿蓋的嚴嚴實實啊。


    九叔麵沉似水:他娘不會是同行搗亂吧,趁著我們離開寨子的時間,趁虛而入想要截胡。


    陳正魁道:按說不應該啊,這瑤鄉如此偏僻,若非我們破解了甲骨天書,也不會來此的,同行怎麽可能知道古蒼梧族西遷這一支的位置。


    我說:會不會是被跟蹤了?


    要知道,不管哪一行,都有很多黑吃黑的。


    九叔吸了一口涼氣:如果真是同行,那可就麻煩了。


    綠雷說:也有可能是寨子裏的人,意外進入艾蒿地,發現了盜洞。


    陳正魁說:是寨民的話還有回旋的餘地,即便相遇了,也不會下死手。


    四人下入了盜洞裏,我們發現進入盜洞的人非常的聰明,竟然用艾蒿掃掉了腳印,不但無法猜測對方的性別,連進入的是幾個人,也無法知道。


    很快,我們在甬道壁的條石入口見到了扔在地上的一把艾蒿,甬道是東西走向的,我們先是朝著東邊走了大約百米的樣子,發現了一座墓室,裏麵擺放著大量的祭祀物,大多為獸骨,皮腐爛殆盡,毛發落了一地,在正東的墓牆上,用朱紅色的礦物顏料畫著一個赤紅的太陽,四周是波濤洶湧的藍色海水(或天空),在太陽的下方,有一個鳥身人麵乘雙龍的神祇。


    陳正魁說:這是祭祀春神句芒的東配殿,從太陽圖騰來看,的確是蒼梧王的陵墓。


    綠雷驚喜道:這麽說我們來對了?


    陳正魁點點頭:這裏屬於神殿,沒有多少陪葬品,主陵墓的方向應該在西麵。


    九叔說:不對呀,我們若是往西走,豈不是要進入寨子中心的湖裏,難道蒼梧王是水葬的不成?


    陳正魁道:這裏不是海邊,水葬的可能性不大,應該還是土葬為主,我們往前走走就是了。


    離開句芒神殿,我們沿著甬道向西而行,經過甬道入口處的時候,發現扔在地上的艾蒿多了一把……


    九叔罵了一句:這些同行也太缺德了吧,怎麽還一波一波的往裏鑽,真當我們是軟柿子啊?讓我遇上,非掀開他的腦殼灌水銀不可。


    綠雷說:還是趕快進去吧,遲了連湯也沒得喝。


    可是,剛往前貓著腰走了沒有三百米,卻發現甬道壁上有另外一個不規則的盜洞,我們四人徹底驚了,九叔說: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啊。


    我趴在盜洞口看了看說:地上有很多浮塵,從挖鑿的痕跡來看,還是個老盜洞。


    九叔說不錯,這個盜洞從露出的土層來看,最少也有兩三年了。


    綠雷道:我爬出去看看這條盜洞通到哪裏去了。


    九叔一把扯住了他:你小子咋咋呼呼的,還是讓枚子去吧。


    綠雷說:怎麽還信不過我呐。


    九叔冷笑:你小子,沒我看著,指不定搞出什麽幺蛾子呢。


    我拿著手電爬了進去,這個盜洞比我和綠雷打的要小一圈兒,貓著腰根本走不了,我匍匐前進,斜著爬了有上百米,感覺呼吸有些急促,不多時,竟然聽到了寨子裏狗叫的聲音,發現自己正在一口井壁上,抬頭一看,黑漆漆的,我滅了手電筒,抓著井壁爬了上去,看到熟悉的院子,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看到繩子上搭的衣服,我心頭大震,這不是白瑪家院子嗎?


    怎麽,難道白瑪也是倒鬥的不成?


    我沒敢聲張,爬回去將情況告訴了九叔,他們聽後也是頗為驚訝,綠雷說:沒想到啊,白瑪藏的夠深的。


    九叔說:也不一定就是她挖的盜洞,可能是同行在她家借宿。


    我們沿著甬道繼續前進,原本水平的甬道,竟然變成了傾角很大的石梯,螺旋下降,我們踩著石梯,往地下鑽了起碼有三百米,這裏的空氣非常稀薄,四人憋的頭昏腦脹,九叔說:這蒼梧王到底是什麽格局,他想要挖穿地心不成?


    陳正魁嘴唇發白,他說道:依我估測,我們現在站的地方,水平線恐怕已經低於湖底上百米了,從目前的情況來看,蒼梧王的陵墓,恐怕是以湖為眼,湖心島上那座兩層的圓形圍樓,極有可能就是他陵墓的地上建築,也就是讓活人供奉的祭陵。


    我輕歎一聲:早知道,直接渡水進入那宗祠,也不至於白費一個月工夫了。


    九叔說人生就是如此,路在眼前,卻繞了好幾圈兒才步入正軌,但好在是沒有誤入歧途,還算不錯了。


    螺旋下降的石梯終止之後,出現了一條水平的墓道,有五米寬的樣子,為拱形圓頂,用石磚砌成,與單孔橋的橋洞看起來差不多。


    九叔拿出羅盤定了位:這墓道的方向,朝向是正西方,看來陳大先生推測的不錯,蒼梧王的陵寢的確是修建在湖底,如果不是那隻羊羔吃草中毒,這誰能找到?


    不過墓道並非是直通的,而是每隔百十米,就會有一道下降的石梯,這應該是防坍塌的,為了避免與之前進入的人遭遇,我們並沒有開戰術射燈,隻是打著手電筒,下到一段墓道的時候,突然發現在墓牆下有團黑影,九叔停了腳步,小心翼翼的照了過去,發現是個人,從其穿著和服飾來看,是一個瑤族的男性。


    綠雷問:誰?


    九叔暗罵一聲:你小子眼瞎啊,沒看到腦袋處是骷髏頭嗎?


    綠雷也真是的,這不是找罵嘛,稍微自己多看兩眼,也不至於有這種愚蠢的舉動了。


    陳正魁用工兵鏟撥了撥死屍,他的衣服幾乎完好,但血肉已經完全腐爛隻剩下白骨了,在死屍的旁邊,有許多蛆蟲的幹殼,看起來特別惡心。


    突然,幽暗的墓道裏傳來腳步聲,我急忙用手電照去,發現在光圈無法觸及的陰暗中,有一條長長的白色影子正在緩緩蠕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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