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問題,你的父親是怎麽死的。”


    當小狐狸以朋友身份再度出現在孫墨言的麵前時,漆黑的房子裏試量了一盞強光布下的審訊燈,光線從上麵投灑下來,很有點審問室的味道——從上而下單向的強光,可以讓疑犯臉上的微表情無處躲藏。


    周小彤坐在他的對麵,很好地用黑暗掩飾住了臉上不忍的表情。


    在她看來,詢問一個失去父親的兒子有關他爸爸的事,這本身該是一種多殘忍的舉動?但是事實是她和自己對麵坐著的孫墨言一樣身不由己,在那幾個無論是人情關係還是武力立場上都能完全挾持自己的人麵前,言聽計從貌似是她唯一的選擇。


    “我們是為了孫墨言好,如果他真的對這件事一無所知,那麽我們想我們有必要讓他見他的父親最後一麵。”


    說這話時,唐月緋用自己身上最慈愛光輝的一麵完美的詮釋了什麽叫“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去尋找光明”,她看了看小狐狸,像是深深把握住了她性格中的軟肋,這樣“為朋友好”的道德立場讓她無法拒絕,也找不到理由去拒絕。


    無可否認,隻有先確認了孫墨言的安全無害,通過了試煉,才能讓走到他父親的麵前。


    唐月緋和顧陽躲在屋子的暗處角落,片刻不移地盯著孫墨言臉上的表情,冷眼旁觀。


    身心俱疲的陸城還在睡覺以恢複體能精力,眼下的屋子裏,隻有一明三暗的四個人。頭頂的白光晃著孫墨言的眼睛,讓他看不清麵前的黑暗裏到底站著幾個人,唯一能通過聲音判斷的,隻有自己麵前對坐的確實是自己的好友周小彤。


    “我不知道。”他異樣的看了她一眼,如實的說出了答案,“父親的死訊是兩個哥哥告訴我的,我常年在外打拚,得到這個消息後,甚至連父親的遺體都未曾見過,每當問起,兩個哥哥隻說喪事辦得草率,已經入土為安,除此之外,別的事情絕口不提。也正是因為這樣,我才感到奇怪,請你來幫忙。”


    小狐狸點了點頭,看了看唐月緋和顧陽兩人的表情。後兩者看了她一眼,示意她繼續詢問。


    “第二個問題,關於所謂的遺產,你知道多少?”


    “你到底發現了什麽?是不是我的父親根本沒死?”孫墨言反問,“你今天的言行很反常,如果我爸真的尚在人間,希望你不要瞞我!”他的語氣漸漸加重,其中蘊含的感情變化,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並非出自偽裝。


    牆上的掛鍾滴答滴答的響著,小狐狸也低垂下了眼簾,“我很抱歉,伯父他確實已經故去了。但是事有蹊蹺,這才是我找你的原因。”


    孫墨言微笑,然後點了點頭,臉上的表情充滿寧靜,寧靜之下,是無邊的憤怒與隱隱的爆發,“是不是我的兩個哥哥。是不是他們為了遺產殺了我爸。”


    “為什麽會這麽說?”


    “因為直覺。”他看著麵前黑暗中的人,“我沒有見過父親的屍首,家裏也沒有舉辦過什麽喪事。甚至事後,我詢問父親的墳墓何在,他們也是支支吾吾含糊其辭,反而一心告訴我父親在臨死前留給了我們哥仨一筆遺產。你覺得這樣的表現還不足以讓我對他們產生懷疑麽?”


    桌子對麵的三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間麵麵相覷,各有其謀。


    問話一直持續了約半個小時,在一係列關於本案的討論甚至夾雜包含人性的選擇麵前,孫墨言給出的答案都很好地證明他的清白。


    自始至終的無矛盾言辭,前後照應的相關陳述,以及略加隱藏,卻更顯真實的感情變化,這一連串的情緒波動、證詞邏輯,如果真的是假的,那麽單憑能騙過鬼瞳族人這一點,也足以讓這個人名載人類的“城府、心機史冊”。


    唐月緋點了點頭,默許後,由小狐狸把他帶到了孫老前輩的遺體身前。


    那一晚,這個一向玩世不恭酷愛放蕩不羈的二世祖第一次沉默無聲的跪了一夜。


    沒有人上去勸他,因為在這種時刻,這或許是讓他緬懷內心愧疚的最好方式。隻有小狐狸在一旁心懷不忍,紅著眼圈陪著他跪了大半天。


    好好的一場“奪寶奇兵”,現在轉眼間變成了報喪團,個中無常,讓人不勝唏噓。唐月緋衝了杯從老爺子書房裏取出的紅茶,濃濃的苦味刺激著她的味蕾之餘,也讓她的大腦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她看著正廳內下跪者孤單落寞的背影,除了覺得有些不是滋味兒,別的倒也沒想那麽多。


    寒風冷冽,在這座剛剛死過人的房子裏刮來了一夜的無眠。


    當第二天早晨陸城頂著大大的哈欠從床上爬起來時,剛好趕上了孫家三少爺的車駛離鄉間老宅。


    他看著遠去的車尾,又看了一眼正廳內草草搭起的靈堂,也大致才出了這位仁兄已經通過了三個人的考驗,證明了自己與此事無關。


    “昨晚的問話怎麽樣?”他問唐月緋。


    “很一般。”唐月緋搖搖頭,略帶困意的揉了揉眉心,“無論是言辭還是情緒,甚至是臉上的微表情,我都看不出來這個人身上的一絲破綻。”


    “是麽?”陸城笑笑,“但是我為什麽從你的語氣中聽到了一絲失望?”


    “有麽?”老板娘睜開了眼,“也許吧,總覺得這事情太簡單了,這麽輕鬆就解決,倒讓我有些不知所措。而且,”她皺了皺眉,話中帶了點欲言又止,“我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


    “孫墨言?”陸城笑了笑。


    “對。”唐月緋點頭。“我說了,在他的身上,無論是任何方麵,都完美得沒有一絲破綻……完美得就像事先排練過一樣。”


    “有的時候,往往正常到沒有一絲疑點的正常,其本身就是最大的破綻。”陸城勾起嘴角,說出了這句名言。


    兩人同時苦笑,會心相視。


    事實是再怎麽懷疑,你也拿不出具體的證據。


    至少目前為止,所有的已知信息都在把矛頭指向孫墨言上麵的兩位哥哥,胖子孫濟仁和大哥孫翰林。


    倒不是說老爺子是他們殺的,真正的死因看屍體就能一目了然,就算把他們找來,最多也隻能問一下為什麽要欺騙他們,謊稱房子裏有遺產而已。這樣連懲罰都談不上的結果,糾結出來又能有什麽意義?隻可惜放出了八卦鎖龍大陣中的妖王,這才是幾個人接下來應該擔心的事情。


    四處張望了一眼,確信顧陽和小狐狸都不在之後,唐月緋才放心的開始了接下來的話題。


    “老實交代吧,你昨天在地穴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你我之間有心靈契,你的精神變化騙不了我。”


    “沒發生什麽,就是妖化以後把那家夥打退了而已。”陸城笑了笑,眼神飄向了遠方。


    他怎麽可能說出實話呢?


    要他告訴唐月緋自己的妖神血脈已經徹底覺醒,要他告訴老板娘現在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算人還是算妖,要他告訴她自己的身體已經發生難以想象的變化,老實說他做不到。


    從妖魔租界那晚的第一次力量覺醒開始,被葉天行封印的妖神血脈就已經蠢蠢欲動。知道昨天的生死垂危,那種站在世界巔峰的感覺再次回到手中,他才明白了自己的處境。


    他已經不再是真正意義上的人了,而是怪我一樣的半人半妖。


    現在的他不再需要攝靈符,也不再需要引導也能隨時隨地妖化。他的眼睛已經不再能被凡人讀懂,所有自詡為強大的力量,在他的血脈麵前都隻能淪為可笑的代名詞。


    陸城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幹笑了兩聲,“你以為還能有什麽?這種程度的危險而已,我見多了。”


    唐月緋看著他,沒說話。她看不透陸城的眼睛裏有什麽,正如陸城也看不懂她的想法。


    兩個人彼此沉默,彼此無聲。


    “你沒事就好,”良久,唐月緋才笑了笑,淡淡的說。陸城也笑,好像什麽都未曾發生。他還是那個好運的小員工,她也還是個老板娘,兩個人一起接了一單生意,可能拿不到傭金,但是能把事情完美解決,除此之外,再沒有別的事。


    唐月緋取出了那顆黑白兩色構成的珠子,問:“這是什麽?”


    陸城則是搖了搖頭,說這是八卦鎖龍陣中取出的中樞,具體有什麽作用他不清楚,但是他敢斷定這玩意兒和黑龍有關。


    “你確定?”老板娘問。


    “從剛進這個房子開始我就感覺到了這股氣息,起先我以為那是來自顧陽的名劍逆鱗,但是當真正交鋒過後,我才明白問題的關鍵所在根本就不是那把黑龍的姊妹劍。這間房子裏,必然還有這其他和魔劍黑龍息息相關的物件,這也正是我千方百計要下地穴的原因,因為房子已經找遍,如果還有其他可能,一定是在地下封印中。果不其然,讓我找到了這枚寶珠。之所以沒告訴顧陽,就是因為我知道這小子也是黑龍之氣的繼承人,換句話來說,如果這玩意兒真是件靈寶,我能做它的主人,顧陽也可以。所以這東西決不能公布出來,其中的重要性,還是得關起門好好探討才是。”


    唐月緋搖頭無奈地笑了笑,心說怪不得昨天自己拿出這珠子以後這家夥那麽緊張,直接從床上蹦了起來,原來是這個緣故。


    陸城做了個鬼臉,接過珠子放到了自己的口袋中。


    妖就妖吧,誰又能奈我何?他把臉背到了唐月緋看不到的地方,不經意間有點悲從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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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這裏這一卷就結束了,自我檢討一下,這個小副本寫的真是爛透了,爛到爆炸。從構思到落筆,完全都是處於一種混亂的狀態,可能是臨近期末要複習準備考試的原因,也可能是我自己的問題,讓各位看官眼睛受折磨,怪我。對不起大家了!那麽從現在開始,讓我們回歸正軌!我會逐漸找回狀態,從下一卷開始,努力回歸正常水平!謝謝大家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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