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裏。


    璐璐擺好了架勢,短劍斜傾,眼睛緊緊地盯著黃慎。


    知道一個還在上幼兒園的女娃娃,黃慎覺得就是一件賊荒唐的事情。小屁孩估計連基礎都沒有打好呢,哪裏能懂得劍道的精妙所在。


    不過是對得起徐其琛送來的那些補品藥材,順帶小家夥能夠陪著小卉聊聊天。


    黃慎對小紅帽是有求必應,奈何她對自己的父親還是有隔閡,極少提出要求。


    也就是璐璐來的時候,小紅帽還有些笑容。


    徐其琛在一旁觀戰,緊捏著拳頭。


    他怕黃慎打擊到璐璐修煉的積極性,又怕他下手重,傷到了璐璐。


    可是在是找不到熟悉劍法的人,與其找個庸師,還不如找劍神。


    至少黃慎劍神的名號是整個滬城認證過,實力絕對能夠信任。


    小家夥要是能夠從他手中學到一星半點,也足夠她消化好久了。


    璐璐一臉認真,黃慎則是有些嫌棄。


    一眼看過去,十萬八千個漏洞。


    “哐!”


    “哐!”


    “哐!”


    璐璐劈了三劍,黃慎隻是挪了下位置,全都劈在了地麵上。


    “太慢!”


    “太直!”


    “太傻!”


    黃慎給出了評價:“能不能有些變化,一劍中要有無限可能。”


    “一劍就是一劍,怎麽會有無限可能呢?”璐璐持著短劍,不解地問道。


    “若是像你這般出劍,起手之時我就預料到你的落劍位置,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夠躲開,那這一劍就是廢劍,毫無用處。”黃慎不留情麵地說道。


    “起手的時候就已經想好是什麽招式,怎麽可能有變化。”


    “那就不要想,隨心所欲,試試看。”


    璐璐深吸一口氣,隨手就斜著劈了過去。


    “太刻意,不要去想!”


    璐璐心中想著要變化,就硬生地改變出劍的軌跡,導致力度不到位,動作有些變形。


    徐其琛在一旁倒是不著急,隻要是黃慎不出劍,隻是躲閃,那璐璐就不會受傷,他心裏頭安定了許多。


    才是第一堂課而已,能夠有些收獲就是好事。


    璐璐理解不了黃慎的要求,徹底地陷入迷茫之中。


    要有變化,又要不刻意,就好像是陪女朋友出去吃飯,說好的都行,又是嫌火鍋味道大,烤肉脂肪多,反正就是讓人迷惑的要求。


    那咋辦嘛?


    璐璐心中著急,手中的劍越加慌亂。


    黃慎越發沒耐心,覺得麵前的小姑娘有些孺子不可教也。


    他是劍神沒錯,但絕不是一位好老師,能夠發現不少漏洞和問題,卻不會讓別人明白。


    差不多就得了,時間寶貴,他還要去盯著實驗室呢。


    對於黃慎來說,小紅帽的身體才是眼前最重要的事情。


    就在黃慎心不在蔫的時候,感覺到一道劍氣襲來,猶豫入水的遊魚,很是慌亂,毫無章法。黃慎心中一驚,預測不到劍氣的落點,隻能是腳下一蹬,快速後退。


    劍氣劈在院子的地麵上,揚起大量的煙塵。


    璐璐彎著腰,大口大口地呼吸。剛才那一劍,耗費了她體內所有的靈力,實在是維係不了。


    和鬼魂對練,和麵對一位神通級別的劍神,心理壓力完全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這也加劇了璐璐的靈力消耗。


    “剛才,剛才你是怎麽劈出來的?”黃慎還沒有從那一劍當中出來。


    劍氣巧妙地避開了他的防禦,從幾乎察覺不到的間隙當中飄了進來。


    看似沒有什麽殺傷性,真要是挨上一劍,可能就得皮開肉綻。


    黃慎在十裏崗公墓待了二十年,時不時就有人上門送人頭,他像是隻貓咪,玩弄玩弄初生大膽的小老鼠,哪怕是高階巔峰的存在,也不可能破開他的防禦。


    沒有防禦是完美的,隻是說就是位高手,也沒辦法短時間看破。黃慎要做的,就是在對方看破之前,宰了對方,如此簡單而已。


    而在和小女孩的交手當中,黃慎承認自己有些掉以輕心,可這也不是一個中階修為的小女孩能夠破解得了的啊?


    璐璐被黃慎有些猙獰的表情嚇到了,本就虛弱的她腿一軟,差點就坐地上。


    一旁觀戰的徐其琛眼疾手快,上去慘扶住了女兒。


    “啊能好好說話啊,你看把璐璐嚇得。”徐其琛不爽地說道,“難道你平日裏也是這麽對待小紅帽的嗎?”


    “別扯到其它地方,告訴我,你是怎麽察覺到的。”黃慎有些沒底氣。


    一個女孩能夠發現弱點,萬一他和同級別修煉者交手的時候,這就是極大的隱患。


    璐璐理解不了黃慎焦急的心理,隻覺得麵前的伯伯有些可怕。


    徐其琛安撫了一下,柔聲說道:“就把你出劍的過程說出來。”


    璐璐壯了壯膽子:“就是……就是看到那個地方,覺得有一點像您說的,我……我也不知道……”


    璐璐很是委屈。


    明明就是黃慎讓她出劍,要有變化又不能太刻意,她就是按照黃慎說的做的,為什麽要凶她嘛!


    徐其琛看了看黃慎,不知道小家夥的回答黃慎滿不滿意。


    黃慎也有些迷茫,難道隻是小姑娘的運氣好?


    可一劍破了神通境界劍神的防禦,光用運氣似乎不能完全解釋吧?


    “再來!”


    “出劍!”


    璐璐眉毛委屈地都要垂下來了:“我……我沒力氣了。”


    黃慎的手搭在璐璐的後背,大量的靈力輸送了過來。靈力涵養了小家夥的身體,消除了她的疲憊。


    “見諒,這對我非常重要!”黃慎誠懇地和徐其琛說道。


    徐其琛點了點頭,大概明白黃慎為什麽那麽著急。


    “還行嗎?”徐其琛更擔心女兒的身體狀態。


    璐璐抬抬胳膊,扭動了一番,有些驚奇:“不累了哎。”


    “應該沒問題!”


    徐其琛往後退了幾步,把空間讓給黃慎和璐璐。


    黃慎讓自己平靜下來,感受著風吹草動,眼中綻放精光:“出劍吧!”


    璐璐舉起短劍,靈力灌入其中,劍意凶猛。


    “哈!”璐璐輕喝一聲,手腕翻轉,打了個劍花,劍氣便如同脫韁的野馬,筆直地朝著黃慎飄去。


    黃慎對軟綿的劍氣極其重視,預設了幾處可能的落點。


    隻是快要近身的時候,劍意猛地躍起。


    輕描淡寫中帶著變化,璐璐的出招進步實在是太多。


    黃慎不敢掉以輕心,靈力在手中凝聚出長劍,抬手架在璐璐劍氣落在的必經之路。


    他看穿了這道劍氣,不信擋不下來。


    黃慎用劍多年,他有自己獨到的理解。


    可……


    璐璐的劍氣確實是落下來,也是按照黃慎預設的軌跡落下來。


    “吭——”


    黃慎斬斷了璐璐的劍氣,斷裂的劍氣隨之消散。


    他還沒來得及鬆口氣,璐璐下一道劍氣瞬間抵達。


    第一劍隻是讓黃慎動起來,第二劍才是直抵他因為擋劍而出現的弱點。


    黃慎瞬間調轉長劍,在胸前擋住了璐璐的第二件。


    他沒有一絲的輕鬆,臉色有些蒼白。


    幸好隻是中階實力的璐璐,他才能那麽容易格擋下來。隨便換一個精通劍道的高階巔峰,此時黃慎的胸口應該是一道深不見底的口子。


    小家夥能夠破開他的防禦,並不是運氣,而是她有這方麵的天賦。


    “伯伯,還繼續嗎?”


    黃慎吐了口濁氣:“不了,讓我緩緩。”


    看到黃慎吃癟難過的樣子,徐其琛自然是樂不可支。


    自家的女兒越厲害,當爹的臉上也有光不是。


    黃慎數次回顧交手的過程,很快就找到了自己出現弱點的原因。


    “今天就到這吧。”黃慎需要想辦法把弱點彌補掉。


    弱點的出現源自習慣、劍法、動作等多方麵,牽一發而動全身的事情。黃慎想要修補弱點,就必須肯定會牽扯到其它環節的動作。


    有些像是程序猿該bug,有時候並不是改完一處就好,更可能的是一處完好,其它地方就因為邏輯不通而導致係統崩潰。


    常有人說,維護領域的程序猿的工作就是修改bug、製造bug循環,周而往複。


    世間不存在無懈可擊的防禦,黃慎能夠做的就是盡可能減少防禦漏洞,或者是在對方攻擊到弱點前將其擊倒。


    縱然是有黃慎輸入的靈力,璐璐還是有些疲憊,徐其琛覺得收獲太大,可告辭收工回家。


    回程路上,徐其琛問璐璐有沒有感覺到眼睛有什麽異樣。


    “眼睛?”璐璐搖搖頭,“和平常沒什麽差別啊。”


    當璐璐說她是看出來黃慎防禦弱點的時候,徐其琛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女兒獨特的雙瞳。


    最初的時候,正是因為罕見的雙瞳,讓徐其琛擔驚受怕,就怕被誰惦記。


    雙瞳號稱一瞳見人,二瞳孔見天地往生,向來是修煉界傳說中的大吉之物。隻是究竟有什麽作用,上古典籍當中記載的內容也是遮遮掩掩。


    後來是金鶴樓送來了古玉,保護璐璐安全的同時,掩蓋了雙瞳的存在,其他人發現不了。


    長時間不提這事,徐其琛都快忘了。


    可當璐璐輕易看出劍神的弱點,徐其琛立馬就往雙瞳上想。


    璐璐還小,雙瞳並沒有完全成熟,這種程度都能看破神通境界高手的防禦,那要是成熟的還得了?


    徐其琛慶幸一早自己就多了個心眼,幾乎沒向外人透露過雙瞳的事情,加上古玉的遮蓋,璐璐的秘密才沒被發現。


    黃慎估計想破腦袋,也不會明白看破他的隻是神奇的雙瞳。


    為了防止璐璐不經意間把雙瞳的秘密透露給別人,徐其琛沒再多問。


    小家夥估計已經把這事給忘了,人家想要問,她還真說不出來。


    至於黃慎的雲裏霧裏,徐其琛就沒打算和他明說。


    暈乎乎的挺好,省得每次見麵脾氣那麽暴躁,動不動就要把人灰給揚了。


    小家夥回家就躺著睡覺,耗費了太多的體力和心神。


    徐其琛發著消息,小四直接一個語音電話打了過來。


    “閑著?”小四那頭有些嘈雜,不知道在忙什麽。


    “還行吧。”


    “那就是沒事,那回頭我把征召令傳給你,按照時間到局裏來報到。”


    徐其琛:“……”


    “我去,是不是我不聯係你,就不用去?”


    “廢話,你自己送上門來的,我怎麽可能會放過你!”小四嗬嗬笑道。


    “就當我沒發過消息,掛了!”


    “別!”小四喊了一聲。


    徐其琛就開個玩笑,沒想到小四真的有些著急。


    “本不想找你,讓你在家好好休養。”


    “局裏的人實在是不夠用,不得不向登記在冊的修煉者發布征召令,不然實在是穩控不了局勢了!”小四無奈地說道。


    管理局登記在冊的修煉者很多都是小白,不少隻想過好自己的小日子,並不願意摻和門派、家族間的鬥爭。


    他們並不熟悉管理局的工作流程,很容易幫倒忙。


    可是滬城地界的名門世家基本已經把各自的子弟召回去,管理局大部分工作已經陷入癱瘓。


    再不招人補充人手,根本就抽調不出力量來鎮壓隨時爆發的內鬥。


    “這麽嚴重嗎?”


    小四嚴肅道:“比你想象中還要嚴重,回頭你來看看就知道了。u看書ww.uukanshu”


    “伍俠呢?”


    “她在呢。”小四的聲音小了些,大概是不想別人聽到,“就是局裏不少人對她的身份頗有非議,情況不是很好。”


    伍俠是伍有德的女兒,身份代表伍家和青雲門,依舊在管理局擔任要職,不少人擔心管理局未來會不會偏向伍家和青雲門。


    “行,回頭我來找你報到。”徐其琛心中快速地衡量了一下,還是選擇去探探情況。


    小四鬆了口氣,閑扯了幾句就掛斷了電話。


    徐其琛放下手機,托著下巴。


    各大家族、門派已經下場,沒有誰能置身事外,管理局反而有些中立勢力的意思。徐其琛跑過去幫忙,一方麵是不想被打上牢固的伍家黨羽身份,另一方麵是想更直觀地了解一下滬城修煉界究竟什麽模樣。


    “都過來一下,有件事情說一下。”徐其琛把家人都招了過來,把事情說了一下。


    “去啊,都無聊死了,去管理局幫忙肯定很好玩!”孫曉菲興奮地說道。


    “喵~”腓腓表示讚同。


    白音無欲無求,乖乖地在毛毯上能夠癱一整天,見大家都要去,自己獨自待在家中有些不合群,連忙點頭附和。


    一人,一鬼,一妖,一精怪,都是高階實力,算是股不可小瞧的勢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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