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趕在宮門下鑰前入了宮。


    提著壺酒去了長信殿,門口胖胖的內侍官看見他,忙上前攔到,“小公爺這是做什麽?”


    “找陛下喝酒。”揚起唇角看了田心一眼,似是已經有了幾分醉意。


    “這可不行,小公爺,這........”


    “叫他進來。”還沒說完就被人打斷了,田心往裏麵看了一眼,隻得做了個“請”的姿勢。


    夕陽的餘暉落在書房裏,年輕的帝王麵前整整齊齊擺著一摞奏折,荀域將筆放到一邊,擰眉看了看韓昭,淡淡道,“沒出息。”


    哼了一聲,韓昭也不以為意,“臣與陛下不能比,臣又不博古通今的。”


    他這人平日裏冷得要命,可隻要一喝酒就會把兵魯子那些氣質顯露得淋漓盡致,不然也不會因為醉酒與妍姬一夜風流了。


    “怎麽,是來跟朕打聽前塵往事的麽?”


    “是請教,請教陛下,臣從前待她如何,能讓她在臣死後也念念不忘,如今又哪裏做的不夠好......”以致於人家連晚飯都沒留他,直接將他趕了出來。


    雙手交握,手肘撐在桌上,荀域看看他,並沒有說話。


    這事兒應該問康卿妧,他哪裏清楚。


    “陛下不願說?”挑眉看他,韓昭自嘲地笑了笑,“哄女人太難了,比打仗難多了。”


    他這一下午絞盡腦汁與她下棋,不敢贏不敢輸,卻是什麽都沒改變。


    直接笑了出來,荀域往後一倚,道,“朕把這輩子學的兵法都用在安寧身上了,最終也是因為她知道了實情才解了心結,可見感情這種事,謀略套路皆沒有用,唯有真情得人心。”


    “臣對她有情,可也得有辦法叫她知道才行。”


    荀域不知道該怎麽讓康卿妧知道韓昭的心思,何況在他看來,人家就是成心視而不見罷了,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不是因為分不清蛇和井繩,而是不斷逼著自己警醒,哪怕看見繩子也不能掉以輕心,以免再重蹈覆轍了。


    看了看他手裏的酒,荀域道,“羊羔酒?”


    點了點頭,韓昭將酒打開,頓時酒香四溢。


    “看在你這壺酒的份上,朕就給你講講。”


    “臣還以為陛下喝慣了南國的桂花釀,不喜歡北國的酒了。”說完自己都覺得矯情,兩個人對坐著喝酒,一壺不夠,便叫田心又添了許多。


    二人皆寡言,何況身居高位,最怕禍從口出,時時刻刻都要注意,今日若不是多飲了幾杯,也不能敞開心扉。


    “既是不知道我和她的從前,那你和那個公主呢?”


    “怎麽,是想依樣畫葫蘆?”揶揄了他一句,荀域將杯裏的酒一飲而盡。


    酒意上湧,從前那些事情都刻在心裏了,想要回憶自然不難,他還記得剛開始與安寧接觸時,無非就是為了給自己尋個保障,或者說是他自以為自己隻是單純地利用她。


    可日子越久,他便越清楚,自欺欺人這件事終究隻能撐一時而已,她那麽磨人,若不是喜歡,他大概早就厭倦了。


    且他明知道戚安定雖然聰慧,卻也是個寬厚之人,若自己當時有意向他示好,他未必不會像護著其他那些同窗一樣,但他就是喜歡安寧為他擔心的樣子。


    所以冒著一切風險,也要跟她在一起。


    “南國的陛下不許朕和他女兒走得那麽近,”這一點,荀域活了兩世並沒有什麽區別,“所以朕就騙他,說安寧跋扈,喜歡使喚人,我一個質子而已,你說,人就是關心則亂,戚長安是多麽精明的一個人,竟也信了,就是因為偏寵她,還叫我忍一忍。”


    提及此處,男人笑著搖了搖頭,滿眼都是寵溺。


    安寧剛開始待他可不算好,二人身份懸殊,小姑娘也勢力得很,誰叫她最開始救了他一命,他欠人家人情,又圖人家美色,自然骨頭軟。


    荀域這輩子就骨頭軟過這麽一次,隻敗給過這麽一個人。


    直到有一回她偏要荀域帶她出宮,小姑娘看什麽都新奇,漸漸就跟他走散了。


    “我當時也慌了,眼見天都快黑了,怕再找不到她,戚長安要跟我搏命,好在最後終於在一處胭脂鋪子外麵看見了她。”


    男人眸光迷離,那晚的南國夜色很美,春末夏初,薄衣長衫的人們走在街上,有女子遇見生人看向自己時還會用團扇擋一擋,隻露出一雙嫵媚動人的眼睛,勾魂攝魄,擋了還不如不擋,可是荀域沒有心思看那些,他隻是一直在人群裏找,直到看見坐在石階上的安寧,耷拉著小腦袋,可憐巴巴的,狂喜一閃而過,積攢了一下午的怒火全都爆發了。


    他把她劈頭蓋臉數落了一頓,問她知不知道這有多危險,還說想她這樣的若被賣到西涼,一輩子都不要妄圖從秦樓楚館裏逃出來,什麽養尊處優,西涼的舞姬每一天都要不停的跳舞,停下來的那一日便是死期,淪為下等昌吉,永無翻身之日。


    如若他知道後來某一日,他會徹底弄丟了她,他絕不會在那一晚把世間最陰暗的一麵告訴她。


    安寧沒有說話,許是嚇著了,隻默默跟在他身後,兩個人就這麽走了一路,緊趕慢趕,城門還是下鑰了。uu看書ww.ukanshu


    “這下好了,咱們都別進去了。”氣哼哼地往城牆上一倚,少年雙手交疊,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樣子。


    他確實生氣,隻不過也知道,再可怕的後果都怪不到戚安寧身上,承擔者永遠都是他一個人。


    這一點,安寧也知道。


    所以她走近荀域,拉著他的衣袖輕輕搖晃,小聲道著,“你別生氣。”


    月色之下,小姑娘的眼圈兒紅紅的,被晚風這麽一吹,隨著花瓣一起落下的還有她晶瑩剔透的淚珠子。


    看著她的樣子,荀域惻隱,甩開她的手道,“罷了罷了,我想辦法。”


    帶著她在外麵轉了一大圈,終於在離宮門最遠的地方找到一棵木棉,枝繁花盛,滿樹通紅。扶著她一點點兒爬上去,荀域很輕鬆地順著粗壯的樹枝跳上宮牆,轉身將手伸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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