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中,荀域看著憔悴至極的荀境,心裏也是難受得很。


    從前他不懂這些,自己因為安寧的事遷怒他的時候,他也是不懂,傻的像個孩子,可如今懂了卻是大悲之事,好像也沒什麽意思。


    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男人開口,“別難過,帶著姽嫿去蜀地住些日子,幫著虎賁將軍平複下情緒,蜀地過些日子怕是會不太平,有你們在,他才能全力以赴。”


    覺得自己有些不近人情,荀域語氣軟了幾分,像是從前哄那個傻弟弟一樣繼續道,“等事情了了,阿兄再給你討個媳婦,想要誰隨你挑,知冷知熱,不會再像甄若扶一般管著你,到時候你想做什麽都可以,好麽?”


    猛地紮進他懷裏哭了起來,弄得荀域一愣,良久才緩過來,也沒推開他,隻是摸著他的頭安慰。


    “不過,你能不能告訴我,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好端端的怎麽會難產,宮裏的禦醫不是都撥給你了麽?”


    抹了把臉,荀境哭得鼻涕眼淚一大把,也不好意思抹在兄長身上,荀域也不嫌棄他,貼心地遞過去一條帕子。


    “她說既是懷了男孩兒,便要多吃多補,我提醒她不要把孩子養的太大,到時候生產不順利,她倒是聽了,隻是不知又聽了誰說要多走動,臨產前每日都要我陪著她在街上溜夠一個時辰才回家,穩婆說孩子整個橫了過來,是被憋死的......”荀境說完又大哭了一場,那可是他的親生骨肉,甄若扶懷胎十月折在了這一遭,他怎麽能不難過。


    長歎了口氣,荀域能理解他的痛苦,好生安慰了許久才把人送走。


    荀域回到晏昵殿的時候夜已經深了,見安寧還在等他,男人皺眉道,“怎麽不睡,是哪裏不舒服麽?”


    搖了搖頭,安寧環著他的腰不肯鬆手,看他有些憔悴,她也跟著心疼,“你還好麽?”


    “荀境為了給我分憂吃了不少苦,到頭來還成了鰥夫,怪可憐的。”


    “那從前,甄若扶也是如此麽?”


    刮了刮她的鼻子,荀域和她一起回到內室,“小醋精,變著法兒要打聽從前的事情,是不是?”


    “我才不像你,我隻是想問一下。”很多疑問都在嘴邊,之前她入了冷宮,甄若扶也好,甄將軍也罷,都沒有為難過她,可是她不知道甄家是否為難過荀域,他又是否像現在這般為了國事家事心掛兩頭,“從前你是怎麽安慰甄家的,北蜀邊界又是怎麽安排的?”


    “蜀國有你阿姐,沒什麽大礙,大家不過是井水不犯河水,至於甄若扶,與朕哭過幾次,要朕處死你,朕搬出你阿姐來,說若是你死了,她阿爺便要跟人家打仗,她漸漸也就不說什麽了。”


    “可那時就算你真的處死我,我阿姐也沒辦法,她那時自顧不暇,朝局剛穩,是你拖了五年,給了蜀國時間,能用十萬大軍要挾你.....可是荀域,現在呢,現在你要怎麽辦,戚安樂可不如我阿姐,你要派韓昭過去麽?”漸漸問到了那個荀域最不想回答的問題,若是現在告訴她他還要重新重用康家,也不知她能不能接受。


    “安寧,你不恨荀境了,也不恨甄若扶是不是?”


    不知道他要說什麽,安寧隻順著他的話答下去,“我從前最恨的是你,你都原諒了,旁人也就無所謂了。”


    懸著的心放了下來,男人在她額上印下一個吻,哄道,“我家安寧最大方,天色不早了,睡吧。”


    “什麽大方,我怎麽覺得你今日怪怪的,荀域,你說明白.......”


    覺得親額頭許是不管用,荀域堵上她的嘴,開始用別的方法“哄睡”。


    ......


    夜裏起了風,天氣在一夜之間又冷了許多,安寧本能地往溫暖的地方挪了挪,感覺到男人也擁住了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把頭埋在了他頸間膩著。


    “戚安寧,你還撩我是不是?”荀域沒有睜眼,嘴上占著便宜,手卻沒有鬆開。


    “我沒有,我隻是有點冷。”


    “唔,剛巧,我有點熱。”


    安寧在他懷裏笑出了聲,呼吸掃過男人的肌膚,癢得他躲了一下。


    醉倒溫柔鄉,原來就是這樣。


    外麵漸漸有了聲響,田心催促著荀域,說是上朝的時間到了。


    “今日不想去,告假吧。”


    安寧一下便睜開眼,無辜地眨巴了兩下,“你不去?什麽理由,怎麽告假?”


    沈冷梔已經不在宮裏了,可沒有人替她擋箭了。


    “就說朕病了行不行,一年到頭,不能感個風寒之類的麽?”


    “賴皮。”


    夫妻兩個膩在一處,男人漸漸有了感覺,可是昨晚終歸已經要過一次了,她有著身孕,他不能太過。


    逼著自己起了床,荀域洗漱過後,叫安寧陪著他用早飯,田心在這個時候又走進來,俯身行禮道,“啟稟陛下,無夢閣那位,病了。”


    二人聞言皆是一驚,若不是田心來報,安寧幾乎要忘了宮裏還有個康映珠。


    “傳太醫,給她看。”淡淡說了一句,年輕的帝王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簡短的六個字,一下便將他與人之間的距離拉遠,uu看書ww.uukahu.om 涼薄是沒錯了,卻又有所克製。


    再恨也要克製,比再愛也要疏離更可怕,後者藏著溫暖,前者便是冷漠到盡頭還藏著利用的私心。


    安寧不知道他要做什麽,從他留著康映珠的時候便不知道,之前隻當他是要折磨那女人,可現在忽然又覺得不是。


    既是折磨就沒必要救人,她在胭雲台的時候可沒有這種待遇。


    但安寧沒有問,她隻是默默吃著飯,像一個皇後該有的樣子。


    摸了摸她的頭,荀域看出來她不高興,揶揄著,“昨晚還說誰都不恨,怎麽要給她醫病,心裏還是別扭?”


    “吃醋而已,反正我又沒有和她一起長大,也許你們還有小時候那幾分情誼呢?”


    被她逗得笑個不停,笑意直達眼底,把方才那些算計清了個空,“掰著手指頭算一算,我與她相處的時間遠沒有和你多,瞎吃醋,都是權衡,你別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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