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往後仰去,手撐著床鋪,這才勉強沒有倒下。


    春櫻見狀忙幫她把人扶起來,主仆倆手忙腳亂地幫他把藥布纏好,又觀察了一會兒,見沒有血再滲出來,這才鬆了口氣。


    用手捶了捶自己的肩膀,安寧覺得全身的骨頭都要散了。


    “公主,他,他不會是死了吧....”春櫻有些害怕,縮在她身後小聲問到。


    伸手探了探荀域的鼻息,戚安寧冷哼一聲,“放心好了,禍害活千年,且死不了呢。”


    小丫鬟把殿裏收拾了一下,又將那些染了血的衣物床鋪全都處理了,再回來的時候,安寧已經換了件幹淨衣裳,上上下下穿戴得整整齊齊,就這麽坐在床邊兒。


    她總不能穿了寢衣守著,不然又要叫他占便宜。


    “公主,棠梨回來了,長公主也回到柔福宮去了。”


    打了個哈欠,安寧這才安下心來,“那就好,你也回去睡吧,明天一早他醒了就沒事了。”


    想要問她需不需要自己幫忙,可見對方自然地伏在床邊兒,春櫻也沒有說話,躡手躡腳地退了出去。


    也不知道這個質子前世積了什麽德,這輩子竟能叫他們殿下親自照料。


    夜半的時候,荀域發了高熱,安寧被他的囈語吵醒,一麵不耐煩地罵著,一麵擰了帕子放在他額頭。好在從前在胭雲台的時候她和雲開每次生病都要彼此照顧,如今才能應對自如。


    “你做的孽最後竟然還給你自己尋了方便,老天爺怎麽就那麽不公平,我和雲開被你扔在那兒不聞不問的時候,每年冬天都度日如年,兩個人一床被子,不是她病就是我病,到後來都凍習慣了。”


    見對方似是沉浸在什麽可怕的夢境中,荀域臉上的表情極為痛苦,嘴裏還不停說著什麽,安寧忍不住湊到他跟前,把頭發挽在耳朵後邊,“又說什麽呢。”


    聽了半天也沒聽懂,來來回回就隻有那幾個詞。


    “不準”,“合葬”.....


    “不準合葬是什麽鬼?”翻了個白眼,她記得荀域的母親很早就死了,父親雖然重病被挾,可還沒有駕崩,就算雙親都故去了,他一個做兒子的為什麽不許人家合葬呢?


    想了半天也想不通,好在沒多一會兒人就安靜下來,身上也不這麽燙了,安寧感慨禍害身體就是好,很快便也睡了過去。


    荀域不知道自己是被渴醒的還是被疼醒的,他這一夜口幹舌燥,要了半天水也沒人應,剛想起身痛感便從傷口傳來,疼得他又躺了回去。


    餘光瞥見一旁的小姑娘時,還以為是做夢。


    良久才反應過來,方才那些才是夢,噩夢駭人,比刀傷難捱,好在他醒了過來,而她就在身邊。


    還在身邊。


    真好。


    荀域伸出手去摸了摸安寧的頭發,小姑娘把臉枕在手臂上,巴掌大的小臉兒隻露出一半兒,還被頭發遮住了,長指攏了那些碎發繞到肩後,瞧見了那雙櫻桃紅唇。


    指膚摩挲過白淨麵皮兒,停在那嫣紅的唇瓣兒上,果然是著粉太白,施朱則太紅。


    想等她醒了問問她是怎麽長的,那頭發又是怎麽養的,怎麽就這麽叫人愛不釋手。


    收回手閉目養神,荀域想起昨晚的事情,不由長歎了口氣,鎮國公那個老狐狸,真是不見兔子不撒鷹,死咬著那張婚書不放,他一日不點頭,對方就一日不出手。


    這麽多殺手從北境過來,他就不信康家軍沒察覺。


    把北國朝廷上那些人捋了一邊,少年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眸光清亮,像是補足了精神,瞧著外邊天光漸漸亮起來,荀域輕輕推了推戚安寧。


    她要是再不醒,一會兒伺候的人魚貫而入,那可就麻煩了。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安寧有些愣怔,“你醒了?”


    “醒了。”


    “要用早膳麽?”


    “要啊。”眼底猝然升起一絲笑意,荀域也不知道她為什麽要這麽問,隻是覺得這一幕很熟悉,熟悉到令人打心眼兒裏高興。


    戚安寧看著那張笑臉,這才徹底清醒過來,啐了他一下道,“你還真是不要臉,睡了我的床還想吃我宮裏的飯,做夢吧你。”


    起來洗了把臉,安寧取了套幹淨衣服扔在他跟前,“穿上衣服趕緊滾。”


    “寧兒,我怎麽覺得你我這個樣子,像是你始亂終棄呢?”她衣冠楚楚,自己卻是赤裸上身,好像是被人占了便宜,連賞銀都不給。


    冷笑了一下,安寧想起昨晚的事情,忍不住酸了一句,“你這刀傷是怎麽回事,是因為價格沒談攏,被醉雲樓的姑娘捅了麽?”


    她始亂終棄?真是賊喊捉賊!


    “醉雲樓的姑娘看我生得俊俏,uu看書 .uukanshu 倒貼錢都願意,怎麽會為了點兒賞銀跟我動刀動槍的,”荀域將衣服披在身上,隻露出中間一條來,對小姑娘招招手,笑道,“你想知道?過來我就告訴你。”


    “愛說不說!”安寧才不會傻到上他的當,催促著,“趁著天還沒有大亮,你快走。”


    慢吞吞係了半天也沒把衣帶係好,荀域抬頭看看安寧,似是在求助。


    見她走過來,少年在她耳畔輕聲挑釁,“寧兒,你是吃醋麽?”


    “求求你要點兒臉吧,醉雲樓的姑娘瞎,我可不瞎。”


    “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難道不是?”


    十指正繞在他的衣衫襟帶上,安寧抬頭,對他這句誇讚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


    四目相對,荀域攬住她的腰,俯身吻了起來。


    良久,少年郎忽然停下,眯著眼質問,“戚安寧,誰教你的,裴祐?”


    咬著牙說出那兩個字,本來親到一半兒的時候,見她終於停下反抗,荀域是高興的,畢竟她掙得他傷口都要扯開了。可後來小姑娘竟回應了他,這下荀域徹底懵了。


    安寧一時也不知怎麽回答,總不能說是他教的,隻氣哼哼道,“裴祐是君子,哪像你,就是個無賴!”


    “你之前親我的時候呢,又是誰教你的,怎麽,就許你天賦異稟,無師自通?”


    幾乎能猜到他的說辭,安寧擦了擦嘴,退開老遠。


    荀域見狀一下就笑了出來,“所以,你算是名師出高徒,一點即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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