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還沒走?”估摸著他都聽到了,安寧忽然像做錯事的孩子,心虛地後退了兩步。


    “你把我的手差點兒夾斷了,難道不用道歉麽?”沒好氣地回了一句,荀域坐在窗邊兒,眼睛死死盯著戚安寧。


    探著腦袋瞧了一眼,修長的手指骨節分明,確實是紅了,但遠沒到要斷了的地步。


    “還說自己不小心眼兒,夾一下而已,”嘀咕了一句,見他依然沒有要走的意思,安寧索性拿了書往外走,“你自己在這兒坐著吧,我要回去了。”


    “站住。”


    “又怎麽了?”被他命令似的口吻弄得有些生氣,小姑娘看著他,漂亮的小臉上寫滿不耐。


    “你要跟他出宮?我也去。”


    驚異於他厚顏無恥的程度,安寧怒極反笑,插著腰道,“荀域,你能不能要點兒臉?”


    “做人騎奴不是要時刻跟在主子身邊麽,端午街上那麽擠,裴祐那個樣子保護得了你麽?”荀域往後一倚,長腿交疊搭在桌子上,跟個大爺似的,哪裏有半點兒奴才的樣子。


    “阿祐說了,不許我和別的男人在一塊兒。”


    “我剛才可沒聽見他這麽說,我隻聽見他說,成婚之前不會對你亂來......”


    氣得把手裏的書扔了過去,荀域微微偏頭,伸手一下子就接住了,“我替你監督他。”


    戚安寧跺了跺腳,幹脆不理他,扭頭往外走,隻是才走到門口兒忽然就覺得不舒服,小姑娘捂著心口坐在了台階兒上,臉色也有些發白。


    “怎麽了?”荀域見她不對勁兒,立馬就走了過來。


    把腰上的香囊解下來深吸了兩下,卻是越聞越難受,安寧覺得自己就快要喘不上氣了,一時眼圈兒發紅,揪著荀域的衣角道,“去叫太醫來。”


    她沒帶著婢女,隻能求助於他。


    荀域將自己身上的香囊塞給她,起身對候在外麵的淩風喊了一聲,“去太醫院,找趙太醫!”


    迅速地將藏書閣的窗子全都打開,少年回到她身邊問到,“好些了沒有?”


    點點頭,安寧捧著他的香囊不鬆手,“幸好我阿娘給你們都備了香囊。”


    “可是為什麽我的不管用了......”


    “也許是用的久了,藥效散了吧,這東西本來就是要常換的,你就拿著我這個好了。”


    見她把自己的那個收了回去,安寧對著荀域伸出手來,“還我,萬一叫人看見了,還以為是我給你的呢。”


    無奈地歎了口氣,把東西又塞了回去,“都是你阿娘做的,有什麽不一樣麽?”


    “當然不一樣,我的這個下麵繡了一朵海棠花,繞著流蘇繡的。”


    翻過來指給他看,荀域對著空無一物的香囊底部皺了皺眉,繼而憋著笑回了一句,“戚安寧,你莫不是在夢遊吧?”


    還以為他們兩個拿反了,安寧把自己手裏的這一個也翻過來,還是什麽都沒有。


    兩人四目相對,忽然便全都明白過來。


    香囊被人掉包了.....


    沒一會兒功夫趙太醫就被淩風帶來了,年邁的老人叫來自北國的少年一路拉著,跑到這兒的時候半條命都快沒了,他見戚安寧沒什麽事兒,坐在台階上喘了半天氣才緩過來。


    “我以為自己又要發病了,所以才急著叫人把您請來的,現在好點兒了,實在抱歉.....”


    安寧麵露愧意,倒是淩風一點兒都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事,一麵用手做扇,一麵抱怨道,“幸虧三公主沒事兒,要不然您幾條命都不夠賠的。”


    話音剛落便被荀域和安寧一起瞪了,青衫小廝即刻閉嘴,再不敢多言了。


    “趙太醫,麻煩您幫我看一看,這香囊裏的藥有什麽問題。”


    接過那枚香囊,老太醫把它放到鼻尖兒聞了聞,又拆開把裏麵的東西倒了出來。


    伸手撚了撚那些草藥,一縷細細的絨絮粘在了手指上,趙太醫繼續查看,這才發現了端倪。


    “好細致的功夫,竟然把蘆葦花絮撚得這麽細,跟草藥混在一起,不仔細看都看不出來。”他抬頭看了下安寧,神色凝重,“殿下,這是誰給你的?”


    搖了搖頭,安寧答道,“這些都是阿娘宮裏的人做的,又分發到各處,所以我也不清楚是一開始就被人動了手腳,還是後來才出的問題。”


    她其實知道是誰做的,隻不過不願意告訴趙太醫罷了。


    自發病以來,她一直隨身帶著這東西,除了睡覺時摘下來交給宮婢保管,平時從不離身。


    春櫻和棠梨不會害她,而這幾日唯一入過她寢殿的外人,就隻有蘇錦繡了。


    “幸虧皇後殿下做的多,uu看書 .uukanhu 不然今日殿下犯病是小,真像這位小哥說的有個萬一,那臣真是萬死難辭其咎了。”


    淩風見自己沉冤得雪,不由得挺直胸膛笑了笑。


    “有勞趙太醫,隻是今日的事,還請太醫不要聲張。”安寧福了福身子,又追問了一句,“趙太醫,若我一直用裝了花絮的香囊,會怎麽樣?”


    “細絲入肺,公主的病會越來越重,稍有不慎,恐怕撐不到太醫院的人來治.....”


    也不知道誰這麽惡毒,竟非要這個小姑娘的命不可,不過趙太醫在宮中待得久了,最明白不該問的別問,不該說的別說,且對方既然要他別聲張,他便照做就是了,也省的給自己找麻煩。


    送走了趙太醫,荀域看著若有所思的戚安寧,忍不住揶揄道,“你樹敵還真多,棲鸞殿,蘇家的二姑娘,睿王家的縣主....一時半會兒都不知是誰要害你。”


    “宜芳那個人,什麽都寫在臉上,棲鸞殿的人雖然離得近,可我宮裏的芸姑最是機警,每每見到他們就跟防賊一樣,想掉包我的東西並不容易。”


    聽她說完,荀域挑眉,“這麽說的話,就隻有蘇錦繡了?”


    “為什麽不戳穿她,沒證據?”


    “現在戳穿有什麽意思,萬一阿爺降罪於她,取消賜婚怎麽辦,我要看著她順順利利嫁給我二王兄,那才是對她最大的折磨。”


    聞言笑笑,少年湊過去,眯著眼笑道,“戚安寧,想不到你鬼心思還真多啊。”


    橫了他一眼,安寧也笑笑,“知道我壞就離我遠點兒,不然連你一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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