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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於秦國到底該向楚國派出多少兵,嬴政又找了個時間好好問荊軻,要他看看無刃劍是怎麽說的。


    荊軻便隻能裝模作樣地去劍閣,當著他和趙高的麵看了看無刃劍。


    無刃劍被藏在劍閣二樓牆壁的一處秘龕內,隻可在嬴政親臨時才能被取出,還需要趙高隨身攜帶的小鑰匙。


    看劍儀式神神秘秘,趙高把劍匣端上來後就帶著所有人離開,整座劍閣隻剩荊軻和嬴政兩人。


    荊軻從不裝神弄鬼地作法術,他隻是對著無刃劍眨眨眼睛,接著就嬴政的問題拋出一句話:“無論多少,還請王上相信王翦老將軍的判斷。”


    那好。


    那就六十萬。


    秦國大舉發兵六十萬南下,除去鎮守北方、西方和內史鹹陽的駐軍兵力,這六十萬幾乎是全部的秦軍力量。


    王翦說過,此次與五十年前白起攻楚大有不同,這是滅國戰,楚軍就算再怎麽鬆散缺練,也會在這一次拚盡全力,更何況他們與秦兵數量不相上下。


    而楚國又與別國不一樣,地廣人眾,光是行兵入境就要花上小國家幾倍的時間。


    又物產豐富,魚米之鄉的豐沛梁田能為前線提供充足的軍糧。


    更是有著八百年的深厚積累,縱然朝堂混亂,也絕非弱小到可以一戰拿下的地步,秦國絕不能掉以輕心。


    楚軍氣勢在項燕的調動和鼓舞下盛極一時,士伍們又被大量的封賞所激勵,全都躍躍求戰,欲與秦軍決一死戰,他們求速戰。


    而王翦就是王翦,一本行走的戰爭教科書,即使他所率領的是氣勢洶洶的虎狼秦軍,在楚軍的不斷挑釁和激將下,也依然能冷靜地看清形勢。


    他一早就定好了方略,按照自己的節奏,采取防守路線來避開楚軍的鋒芒。


    秦軍先火速攻下了距離秦境很近的楚國平輿,打通糧道,保證軍隊的後勤補給。


    又把平輿變為自己的主場,以此地為前線堡壘,反攻為守,堅壁自守,養精蓄銳。


    道理嬴政都懂,他絕對相信王翦,放手讓他去做,可自己就是在鹹陽坐不住,便親赴平輿北方的陳縣督戰,以增長全軍士氣。


    秦軍在平輿城裏正常吃喝、操練,勞逸結合,還經常做做投石跳遠這樣的運動來強身健體,軍旅生活豐富多彩。


    而楚軍則多次在城下挑釁、叫囂、邀戰,他們好不容易湊齊了這麽多人,難得幾戶貴族上下同心,全都急於與敵人一戰。


    可秦軍就是堅守不出,這是在一點一點消磨楚軍的鬥誌。


    這些由各個貴族私兵臨時湊成的楚國王師,人數雖多,卻缺乏係統全麵的訓練和磨合,隻可以在號召下凝聚一時,時間拖得久了,不見成效,人的勁頭也就散了,鬥誌很容易鬆懈。


    雙方在平輿對峙已有三月,沒有半點交戰跡象。


    秦軍守城的小日子過得風生水起,還時不時地辦些競賽、比試,評選頭名,城裏天天熱鬧得跟過年一樣。


    相比之下,楚軍的臉一天比一天臭,軍隊裏屬於不同貴族的私兵起了內訌,即使是項燕也帶不動這樣累贅的大軍……


    “項燕必率大軍往東撤離,那時就是我軍出擊的最好時刻,老將軍一定會派我大哥領精兵追擊,他又要立功了,歸來必得加爵,我在家都得仰視他了,唉,可憐我還嫩著呢,等滅楚之後,怕是再也輪不上這樣的大戰了。”


    鹹陽城西的法學院裏,蒙毅興致勃勃地說著前方戰事,一手盤著三個青禾團,吃得津津有味,另一手還在地上擺了幾塊石頭來比劃著戰事,實在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荊軻默默聽著,稍微心算了一下。


    今年是秦王政二十二年,現在已經入秋,如果能在年底前攻破郢都壽春,一路深入,占領越地江南,這就算正式滅了楚國,比曆史上要提早了一、二……嗯,兩年。


    最遲明年再閃電攻齊,那天下不就統一了嗎?


    雖說早了四年,但統一之後的大方向應該不會有變化。


    右相李斯、左相王綰還有一眾大臣早已在滅燕之後就開始擬定新帝國的統一製度、文字、度量衡之類的標準,並且已經逐步向韓、魏、趙、燕四地推廣新政,諸國的舊錢也正在慢慢停用,將全部改用圓形方孔的秦半兩。


    韓非在法學院裏聽說了這些,心裏生出一些主意,寫了篇文章讓人給嬴政送去。


    嬴政當場就覺得好,拿給群臣傳閱,想在新的法規製度裏加上這幾條。


    而李斯酸不溜秋地挑了好多刺,說這裏不妥、那裏不完善,然後第二天給出了韓非方案的改進版,添枝加葉,當成自己的獻策。


    韓非懶得跟他計較這些,隻要嬴政知道那些原本是自己的意見就行。


    李斯做丞相做得又老又憔悴,而韓非則在法學院裏養得精神奕奕,比他看起來不知要年輕多少。


    上午講半天課,下午就在院子裏種地寫書,日子悠哉,他這會兒吃著被井水冰鎮過的涼團子,感慨道:“你、你們知道我當年被王上下、下獄,以為自己快要死了,最、最、最想做的事是什麽嗎?”


    “什麽?”另兩人齊聲問道。


    韓非指指盤子:“就、就是想再吃一口這、這青色的團、團子,一晃八年,想不到居然真、真的還能吃上。”


    荊軻歎了口氣:“就快要吃不上了,自上次王上壽宴,青禾團的做法流了出去,鹹陽城裏幾十萬人,隻要能買得起稌米的,便家家戶戶都在做。


    “可稌米本就是稀罕物,現在又在跟楚國打仗,這樣更是供不應求,呂氏糧坊的稌米已經斷了貨,兒子想吃,一會兒回家的路上要買些,得繞到城東去,聽說那裏有家楚人開的小糧鋪,說不定有,去碰碰運氣吧。”


    韓非:“其實還挺羨、羨慕你們這些有、有家的,有個牽掛,活著也有、有勁兒。”


    蒙毅嘿嘿笑著湊近問道:“韓子是想討媳婦兒?也該找一個了,等王上凱旋,請他給你說門親吧,你這都半百了,身邊沒個貼心的怎麽行?”


    韓非不想說話,韓非隻是靦腆地笑笑。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憑韓非的名氣、才學和高挑出眾的外貌,想要什麽樣的妻子沒有?除非是他自己不想找。


    蒙毅便也不再追問,可他就是靜不下來,又看向荊軻:“誒?你過會兒還要去我家接嫂嫂和兩個孩子呢吧。”


    “是啊。”


    “唉,我家常兒和你們念兒相當投趣,每次都依依不舍的,畢竟年齡相近,要不結個娃娃親吧?我們兩家親上加親。”


    荊軻嘿嘿暖笑一下:“我是同意,但這事還得問靈兒。”


    “荊兄,不是我說你,你才是一家之主啊,不能總是聽夫人的,uu看書uukansh.m要拿出點主君的氣概來,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還說我呢,”荊軻鄙夷地笑道,“呂萌要是皺一皺眉頭,你連話都不敢大聲說,喘氣還得噓著聲,這我可是親眼瞧見過的。”


    蒙毅委屈巴巴:“你你你!真是的,總是拿我打趣,咱們明明半斤八兩!”


    荊軻聳了聳肩,滿臉幸福又故作惆悵:“是啊是啊,同是天涯淪落人,同是妻子大過天,難兄難弟同病相憐呐……”


    旁觀的韓非嗬嗬一笑:看,這就是我單身的理由,說不過女人啊。


    ……


    ……


    二人又待了好一會兒才離開,接著去城東那家楚人開的小糧鋪。


    荊軻隻是想來稱幾斤稌米,卻無意發現了殺死趙高的正當理由,他必須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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