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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濮陽的計劃當即延後,大家回到府裏,給段靈兒從太醫署請來一位醫官。


    太醫署隸屬王宮,下轄的醫官可以差派到一定級別的大臣家裏看病,這就又蹭了一把蒙家的好處。


    醫官來診脈之後確認是喜脈,不到兩個月,脈象搏動有力,母體的狀態很好。


    他又開了些安胎補氣的方子,建議靈兒先把胎坐穩再上路。


    那樣一來,就至少還要在鹹陽呆上一個多月,搞不好真的就要在這裏過年了。


    呂英也願意多留她些時日,家裏的孩子很喜歡這個大姐姐,也與自己投緣,聊得來。


    段靈兒迫不及待地要回家跟父母分享這個消息,搖了搖頭:“謝過蒙夫人好意,隻是我在府上打擾很久了,實在不好再留,思家心切,想早點回去。”


    呂英關切道:“可你這才不到兩月,車馬長途的,疲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靈兒覺得這都不是事兒,異想天開對醫官說:“煩請醫官給我多開點藥,我這兩天多吃一些,多補點氣,是不是就可以把孩子放穩一點?”


    醫官:“……”小姑娘,不是這樣理解的。


    連呂萌也跳出來湊熱鬧:“要不幹脆留在鹹陽過年吧,那幾天街上有儺戲,還開放市集到午夜,鹹陽的人比濮陽多多了,好熱鬧的。


    “嬴、哦不,王上會去極廟冬祭,他的隊伍從城北一直排到城南,有車有馬有步兵,還有戈矛劍戟,聽說他們給馬都披了甲,我好想看看。”


    呂英點頭接話:“小七都這麽說了,二位就留下吧,我會差人往濮陽去信告知令尊令堂,請他們放心。”


    聽起來很好,鹹陽很大、人很多,這裏過年時的場景肯定比濮陽要盛大。


    住在蒙家也可以享受鹹陽城的諸多特權,但畢竟是別人家裏,拘束。


    段靈兒更喜歡在自己的小窩裏無拘無束地烤炭盆、蓋小毯,枕在荊軻肚子上吃山芋。


    她想爹想娘想弟弟妹妹,也想念青禾團了。


    此時心裏是拒絕的,可呂氏兩姐妹太熱情,總是推脫也說不過去,便看向荊軻求助。


    這家夥自從知道段靈兒懷孕後,就像她的小迷弟,趴在榻邊歪著頭,嗬嗬嗬地笑成一個憨批。


    “……聽見沒有,我在問你話呢。”段靈兒揪著他耳朵拎了兩下。


    “嗯嗯?什麽?”他恍恍惚惚,不假思索道:“嗯,好。”


    靈兒好氣又好笑:“好什麽啊,我想早點回家,你怎麽說?”


    “靈兒去哪兒我去哪兒,”他孩子一樣笑笑,“靈兒回家我就回家。”


    呂萌一把推開他:“別理這個沒腦子的,靈兒你就在這裏住,孩子重要!”


    段靈兒低頭摸著肚子:“可是……”


    荊軻擠了回來:“靈兒說了想回家,路上顛簸的話,我會想辦法解決的,就這麽定了,我是孩子他爹。”


    最後一句說得自豪哩,由不得旁人多勸。


    呂英收回了堅持,隻有呂萌還想跟他杠,被姐姐拍拍肩膀,使了個眼色讓她不要再多話。


    醫官才不會給段靈兒多開藥,孩子還是一團小血肉,吃那麽多安胎藥會把小東西給弄死,就又補充了一些常規醫囑才離開。


    荊軻謝過醫官後,旁若無人地坐上榻,摟著靈兒說起悄悄話,還隔著肚子摸摸孩子開始取名了。


    其他人很快魚貫出屋,他們覺得這屋裏的空氣甜膩甜膩的,甜到掉牙,還有點齁……


    ……


    ……


    幾人又在鹹陽呆了三天。


    為了能讓段靈兒舒舒服服、平平安安地回到濮陽,荊軻打起了馬車的主意。


    路途遙遠顛簸,城邑中的路麵大多是夯實的黃土,相對平穩,有了坑洞也會被即時填補。


    但出了城,尤其是在荒郊野嶺,即使沿著前人的車轍印行駛,也還是坑坑窪窪左搖右擺,還會突然“嗵隆”一聲陷進輪子,驚險又刺激……


    不止段靈兒暈車,連趕車的何伯都要暈車了。


    荊軻最先想到的,是給車輪裝個避震器。


    靈感來自於他很久以前看過的一部秦穿電視劇。


    那裏麵的戰國跟自己穿越的戰國一點兒都不一樣,現在看來覺得很扯,根本瞎編亂造嘛。


    男豬腳為了給馬車避震,讓士兵去找彈簧來,士兵一臉懵逼:彈簧?


    “就是幾根細細的鐵,”男豬腳說,“你把它找來,一會兒我教你怎麽做。”


    荊軻信了。


    信得真真的。


    他和蒙毅去到製作兵器的兵工坊,那裏有鐵匠鋪。


    還真的找到幾根細細的鐵,都是廢料。有一指粗的,有兩指粗的,大部分還是一坨一坨的。


    這個時候,隨著鐵礦的發現和鍛鐵技術的出現,其他幾國很早就開始大範圍地使用鐵質兵器,鐵器貿易在兩百年前就有了。


    可秦國的主流造兵方法依然是鑄造,因為秦國的青銅鑄造技術是當世最頂級的,熟練至極。


    青銅原本不是青色,青綠色是多年氧化的結果,最初是金光燦燦的。


    將銅(當時稱金)和錫熔煉成滾燙的汁水,澆注到一個一個陶製磨具中冷卻,最後敲碎陶磨,把冷卻後的物件打磨成更加精細的兵器或器物。


    這是一種效率極高、可以大批量製造的造物方式。


    相比之下,鍛造隻能逐個敲打,雖然是先進的材質,硬度比青銅要大,但做工耗時耗力,完全跟不上秦國開戰的速度。


    所以老秦人還是樂於鑄造,不過並不抵觸鐵,每個地方的工坊裏都會有鐵鋪,做一些精細的武器改良。


    荊軻就請人把廢鐵加熱,燒得通紅之後,拉長拉彎,拉成一個扭扭曲曲的彈簧。


    彈簧做是做成了,也可以稍稍彈一彈,但到底要怎麽裝上車啊?


    荊軻突然很想把那個電視劇的編劇找出來聊一聊……


    他們拿著兩個大彈簧,跟何伯蹲在車邊研究了一下,決定把這種不靠譜的想法拋出腦後,再也不要去想。


    工坊的工匠看他們這麽痛苦,就提出了兩個解決方案。


    一,給車輪裹革。


    就是在車輪的輪麵裹上皮革,讓輪子與地麵的接觸麵變得稍軟。


    可行。


    二,鋪革囊。


    完整地割下羊皮或者牛皮,吹氣紮緊,變成氣囊鋪在車廂裏做個氣墊床,緩衝掉廂體的震感。


    革囊很常見,當時常有人“縫革囊為船”渡江渡河。


    而這個革囊……看起來就是羊皮筏子中的一個氣囊。


    把圓滾滾的幾個氣囊塞進車廂,再在上麵鋪上軟墊,段靈兒就可以一路躺回家了……


    ……


    ……


    到了出發的那天,跟著荊軻和段靈兒一起躺回家的還有呂萌。


    三個人上車後,躺在一起很奇怪……還好是段靈兒在中間。


    荊軻就把靠近門口的革囊撤掉一個,自己坐在門邊,讓兩個姑娘躺躺。


    靈兒也不覺得自己有多脆弱到要躺著回家,便挨到荊軻身邊靠著他,累了才去躺。


    呂萌霸占了整車的革囊,一上車就開始開心打滾,一直滾到離開內史,一副沒見過世麵的樣子。


    滾累了,就呼呼大睡,小小一丫頭,睡成大字型,還打呼磨牙說夢話。


    荊軻嫌棄地搖搖頭:“咱倆要是生了女兒,可不能像她這樣。”


    “這樣也挺好的,”靈兒拱拱腦袋,“自由隨性,想怎麽睡就怎麽睡,你看她還笑呢,呀!”


    她忽然想起什麽,緊張地拍拍他:“那黑棍子帶上了吧?”


    荊軻笑著小聲說:“棍子一直在車上,車在哪兒棍在哪。”


    段靈兒:“那就好。”


    這話也讓荊軻想起來,自己好像有幾天沒見過無刃劍了。


    心裏空空的,必須得看一眼才能踏實。


    呂萌睡得比豬還死,一時半會兒不會醒來。


    他伸手往車廂壁上的一段車沿摸去……


    之前把那根木頭換成空心的了,uu看書 .uuasu 裏麵正好可以放下無刃劍,切麵有木蓋擋住,位置很隱蔽。


    隻要車不丟,劍就在。


    指尖慢慢前進,期待著碰到那絲熟悉的觸感。


    即使是這樣的冬天,無刃劍特殊的隕石材質也依然不會改變它自己的溫度。


    仿佛歐冶子真的活在裏麵。


    手指越探越深……


    艸。


    劍嘞?


    荊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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