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子被、被王上下獄了!韓國使團都急瘋了!”


    荊軻心裏一怔,沒想到這麽快。


    當即回屋披了件外衣就要出門。


    “怎麽了?”段靈兒問。


    荊軻匆匆解釋:“韓子出事了,我去前堂看看情況。”又在她前額輕吻一下,“你別出來,在屋裏把門關好。”


    驛館前堂裏站了好些人,個個愁容滿麵,像是發生了什麽天塌下來的大事。


    其中幾人隨韓非一同入秦,兩個副使、隨從、侍者、還有兩個車夫。


    他們收到消息後急得團團轉,弄得整座驛館都跟著他們一起團團轉。


    “韓子是韓國宗親!沒根沒據的,憑什麽抓人?”


    “秦王上午還派車來請韓子入宮,怎麽下午就入獄了?是什麽罪名?”


    “聽說是李廷尉入宮請見,之後韓子就被關進王獄,太突然了。”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李斯與他是同門,就這麽看著他入獄麽?我看八成就是李斯搗鬼!”


    幾人你一言我一語,圍觀的客人一片唏噓,連連應和。


    有喜歡韓非文章的鐵粉,他們有些關係,還想找人為韓非說情。


    驛館中常駐幾位別國客卿,也對秦王這種莫名其妙的決定感到費解。


    怎麽,別國來的就可以被隨便欺負嗎?


    隨即也加入了鐵粉的隊伍,回屋寫文準備上書說情。


    韓國使團勢單力薄,現在大概是想借助這些人的力量來幫韓非脫困。


    可嬴政要是那麽容易被說動就不是嬴政了。


    除非是像李斯的《諫逐客書》那樣,有理有據,句句分析在點子上,讓嬴政看清利弊,才能使他回心轉意。


    而之前的嫪毐之亂,呂不韋險遭牢獄之災,也是李斯組織了全鹹陽幾千士子聯合上書,不停地為呂不韋求情,這才保住他一命。


    這兩件事,都是李斯在挽回秦王的心意。


    但如今是李斯要弄韓非,放眼整個天下,沒有人比他還能在秦王麵前說得上話。


    就憑驛館裏的這幾個?螳臂當車。


    鄭國事件才過去沒幾年,朝中就更不會有大臣出來為一個可能是細作的外國人而在秦王麵前插嘴,即使那是才華蓋世的韓非。


    (鄭國,戰國時期韓國人,水工。秦王元年,為了拖住秦國東進的腳步來保住韓國,韓國就派鄭國入秦遊說,讓秦國花費大量人力財力去建一條水渠來轉移國力,這被稱為“疲秦計”。


    (後來秦國發現了他的真正意圖,想要殺鄭國,鄭國辯解:此渠雖為韓國延續數歲之命,卻為秦國建立萬世之功,惠及後世萬代。秦王便讓他繼續這項工程。


    (這就是著名的鄭國渠,曆時十餘年,開通渠道後,關中為沃野,沒有災年,秦國也因此變得更加富強,韓國百忙一場。


    (也正是因為這件事,秦王嬴政在鄭國渠築成之後,頒布逐客令,要把六國客卿趕出秦國,再之後才有了李斯的《諫逐客書》。)


    臣子們都知道嬴政最討厭細作,因為秦國自己就往各國派出不少,效果斐然。


    這幾年,秦國東進的成績離不開細作在別國高層的滲透、腐蝕。


    廉頗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秦國花點錢買通一個郭開,在趙王那裏進進讒言,就為秦攻趙鏟掉了一塊頑固的巨石。


    嬴政深知細作的威力,喜歡韓非的文章是一回事,但國家大事,容不得半點個人喜好。


    這一次,除非是他自己改變心意,否則韓非是死定了。


    荊軻很清楚,在賜死韓非後,嬴政的確是後悔了,可惜為時已晚。


    所以,想要救韓非,就得拖住時間,不讓他喝下那杯酒,等嬴政赦免之後再看情況。


    要快。


    荊軻湊近人群問到一些情況,得知韓非被關在北郊的王獄,行車半個時辰,快馬隻需三刻。


    先不說怎麽混進王獄,就說鹹陽人生地不熟的,沒有官方符節,連出城都是問題。


    盡管鹹陽沒有城牆,但出城的路上多處設有關卡。


    不比濮陽,這裏的街道在夜晚管得很嚴,凡有車馬經過,一定會被盤查,意圖不明者當場就會被抓。


    尤其是外國馬車。


    但這都不是事兒,荊軻有助攻。


    他找來小夥計,拉到一旁小聲問:“天快黑了,你覺得你能避開關卡去到蒙將軍府嗎?”


    “蒙將軍府?”小夥計一臉驚訝,“客人何事啊?”


    荊軻:“有點急事,要找個人,你能幫我帶個話嗎?這個先拿著,辦成之後還有重謝。”


    說著從袖子裏掏出一袋錢,比先前的還要重,不由分說塞進他手裏。


    小夥計歎了口氣:“錢我是想掙的,uu看書ww.uukanshu.co 但那些將軍府不同尋常府邸,門口都是兵,穿成我這樣的,還沒靠近就會被捉住。”


    荊軻搭著他肩:“這樣,他們要是捉你,你就直說要找一位呂萌姑娘,一定強調是呂家的,士伍們不敢輕視,見到呂姑娘後,請她乘車來驛館,就說荊軻有要事相談。”


    小夥計懷疑道:“呂家?莫不是文信侯?我聽說蒙家少夫人就是呂家的——”


    “呂萌,”荊軻打斷他,“記住這個名字,快去快回,如果能辦成,我給你半鎰。”


    “半鎰?!”


    小夥計驚得叫出聲來,立刻捂住嘴,眼裏全是興奮,他當三年的夥計都掙不到半塊金餅那麽多。


    “你真有半鎰?給我的?說話算話?”


    荊軻點點頭:“我是衛國商人,一諾千金,就住在這驛館裏,跑不了的。”


    小夥計已經站不住了,踩著步子躍躍欲試:“你等著你等著!我、我這就給你把呂姑娘找來!”


    “快點!”荊軻提醒道,“用跑的!”


    ……


    ……


    馬車到蒙府至少一刻半,小夥計跑得再快也得兩刻多,還不算躲避關卡的時間。


    荊軻就回到屋裏等。


    段靈兒跟他了解了一下外麵的情況,擔憂道:“韓子居然被下獄了,但願隻是一場誤會,秦王不是很喜歡他的嗎?一定不會殺他的。”


    荊軻“嗯”了聲:“他不會死的。”


    接著從行囊裏找出一捧碎金,遠遠超出半鎰的量,掂在手上看向靈兒:“我要出去一趟,過會兒……你就跟呂萌呆在一起吧。”


    段靈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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