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青禾軒在送走全部客人之後又接待了一桌。


    蓋聶和他的兩個朋友,也是之前一起來當托的那兩個。


    荊軻為了答謝,特地設宴款待。


    他端杯祝酒:“前兩晚多虧了三位的好演技,若是沒有各位幫忙,我家怕是要毀在這人手裏,此杯先幹為敬,以表謝意。”


    說罷一飲而盡,給眾人看了看杯底。


    “好說,”蓋聶笑著擺擺手,“荊弟的請求自當相幫,何況你這還有賺頭,我們也得個樂子。”


    一個朋友名叫陸林,樣貌端正,彬彬有禮,敬酒道:“荊兄弟是蓋兄的朋友,那就是我們的朋友,以後有什麽需要幫助的,盡管開口,我們全力幫忙就是。”


    荊軻笑著回敬:“多謝了。”


    另一個叫楊允,有點痞氣,單腳踩著榻,喝了口酒衝荊軻抬抬手:“你這人真有意思,別人找我們做事都是給錢做死,你卻隻是要嚇人,其實這活還滿輕鬆的,又不惹官府,下次還有的話,記得找我啊。”


    荊軻愣了一下,蓋聶輕咳兩聲板下臉。


    楊允見了,立馬打著哈哈擺手道:“亂說的亂說的,酒後胡言,不要當真啊,嗬嗬嗬。”


    桌上氣氛有點冷,沒人接下去說話,荊軻對他們的活計也猜到了一點。


    這時,阿讓很合時機地端上幾盆硬菜,都是荊軻和蘇嘉搗騰出來的創新菜。


    荊軻當即轉了話題,伸手介紹起來:“不說別的,三位先嚐嚐,這些是青禾軒最近新出的菜品,整個中原都是沒有的,保證給大家長長口福。”


    他邊說邊心虛,這也就是普通的現代菜,當時沒有這種做法,人們覺得新鮮。


    蘇嘉對醬料和調味非常在行,荊軻稍微一解釋,他就明白了“鹵”是個什麽意思,可惜沒有醬油,也沒有足夠的糖,最開始隻能做白鹵。


    不過當時有一種味道近似醬油的豆醬,加水調勻熬煮就可以變成低配版的醬油。


    熬大骨高湯,放豆醬、肉桂、丁香、甘草及各種調料和酒,做出淺棕色的鹵水。


    青禾軒又出品了鹵雞腿、鹵大排、鹵鴿,還有涼拌木耳、野菜、冬瓜、大豆、葫蘆混合的什錦菜。


    雖然因為缺乏配料導致味道遠遠不及現代,但對當時來說已經是相當新奇的口味。


    阿讓又端來一盤菜,荊軻看了忍不住輕笑一聲:“這是……嗬嗬,鹵蛋,是青禾軒除了青禾團之外的第二道招牌菜,快嚐嚐怎麽樣。”


    “蛋?”蓋聶皺眉道,“蛋怎麽是這種顏色的?”


    “鹵啊,”荊軻指指鹵雞腿,“就跟這些一樣,都是用鹵水做的。”


    “哦……”幾人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各自拿走一個鹵蛋,一口吞,認真揣摩了一下味道,對視一圈點點頭。


    段靈兒從後麵走來,手裏捧著一壺酒。


    “喲,”蓋聶朝她親切地嗬嗬,“弟妹來了。”


    她低眉淺笑一下,來到荊軻身邊:“各位,小店酒品單一,口味清淡,怕怠慢了諸位,便特意差人去白馬閣買來香濃的酒,望各位盡興而歸。”


    三人拱拱手:“多謝弟妹了。”


    荊軻笑眼看她,兩人輕牽一下手,他目送她離開。


    蓋聶看著二人淡淡的膩歪,心生一些羨慕,感慨道:“哎呀,年輕真好,我與內子若是還能這樣就好嘍。”


    陸林問向他:“嫂子可是徐夫人的獨女?蓋兄好福氣啊,能得徐夫人劍術真傳,還能抱得千金歸,那可不知是多少劍客的奢望哩。”


    蓋聶有點不好意思地撓撓臉:“唉,不提也罷,都老夫老妻了。”


    隨即又問向荊軻:“那你二人是要辦婚了?”


    荊軻一臉幸福的傻笑:“是,過兩日便要納采。”


    楊允摸著下巴想了想:“我前幾天在酒肆瞧見了魏公子,就是隔壁魏國來的、住在衛君府的那個,他說是和段家訂了親的,還是衛君賜婚,喝了個酩酊大醉,後來摟了兩個酒姬進屋,這個……”


    荊軻笑了笑:“之前確是來了媒人,代表衛君做媒,家尊推脫得隱晦,他們沒能明白這層意思,誤以為是同意了的,竟還到處招搖,這個魏公子,嗬嗬。


    “不過,今早二老已去君府請見,當著衛君夫人的麵兒把這事給澄清了,魏夫人也沒說什麽,畢竟是誤會一場,大家都是通情達理的人,把話說明白就好了。”


    楊允點點頭:“那就好,那個魏公子啊,你別看他人模人樣的,其實是女館常客,隻是每次都走後門進,別人不知道罷了。”


    蓋聶笑著指指他:“你小子,若不是常去女館,又怎會知道他是女館常客。”


    楊允“嘿嘿”一聲低下頭,抿了口酒:“我去女館可不是遛馬的,幹的都是正經事,魏公子偷摸著去,那也不是能給尋常人看到的,唉,呸呸,不說了,這酒還真有勁,白馬閣的趙酒名不虛傳啊,不是普通趙酒的味,怕是他們做了些改動吧……”


    大家邊吃邊聊,幾輪酒後,慢慢變的多話。


    楊允有點發暈,對著空杯自言自語:“我就納了悶了,這白馬閣的酒……怎麽……這麽上頭?”


    荊軻也來了點勁,醉意上臉,搭著楊允的肩:“說來遺憾,白馬閣的酒坊,曾經也是我們段家的,一不留神給家尊賤、賤賣了,買了把伏羲彈過的千年古琴,然後就……壞掉了,唉,說多了都是嗝、都是淚啊……”


    相比他們的醺醺醉態,蓋聶和陸林倒是神色自如。


    陸林笑了笑:“白馬酒坊曾是段家的?這倒沒大聽過,是興德裏的那間嗎?”


    “興德裏?”荊軻暈乎乎地想了想,“興德……裏,我不知道,隻知道是在城南糧倉後麵那條街上……嘿嘿,靈兒說過的。”


    “是興德裏,”蓋聶肯定地點點頭,“在興文街和安德街的交叉口,那一片都是糧食作坊。”


    “哦……”荊軻憨笑著點點頭,“這樣啊,u看書 .uukansh誒?蓋兄,你對那裏挺熟的嘛,你不是……嗝、趙國人麽?”


    另兩人也齊齊看向他,等他答話。


    蓋聶稍稍一愣,嘖嘴道:“這有什麽?我來濮陽就住在城南啊,來得多逛得多,自然也熟悉了,城南有些地方啊,我比你們本地的還熟呢,問這幹嘛?喝酒喝酒。”


    他說著就給大夥兒一一倒酒,荊軻趕緊止住:“不行不行,再喝就回不了家了,靈兒要罵我了,難道要她背我不成?嗬嗬,如果她能背得動……也、也行啊……”


    “是你說的,”蓋聶哈哈大笑,“行啊,行,那就滿上!”


    ……


    ……


    然後荊軻就栽了。


    對方栽了一個楊允,另兩人隻是有點臉紅。


    段靈兒和阿讓阿山與他們道別之後,對著睡死過去的荊軻愁眉不展。


    靈兒有點氣,打舍不得,罵又狠不下嘴,隻能氣鼓鼓地捏捏他臉:“起來啦。”


    他還當是蚊子,揮揮手,扇了自己一巴。


    段靈兒好氣又好笑,讓阿山和阿讓把他架到小室睡,今晚就不回家了。


    兩人好不容易將他弄上榻,幫他脫掉外衣後才回屋休息。


    靈兒端了盆水來給他擦臉,荊軻像是知道一樣,閉著眼睛露出一個迷醉的微笑,一把握住她的手。


    “死樣,”她故作嚴肅地點點他眉心:“再裝。”


    他撓撓腦門,翻了個身,打起輕鼾。


    她輕歎一聲:原來是真睡啊。


    接著洗漱一番熄掉燈,在他身後側臥下來,抱著未婚夫慢慢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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