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如水的日子又過了幾天。


    荊軻忙著做振興青禾軒的方案,段靈兒要看,還要一步一步寫清楚。


    其間,兩人帶著小禮物,去之前被齊大錘趕走的客人家裏解釋情況。


    告訴他們青禾軒現在照常營業了,希望有空再來。


    客人勉強答應,也不知道會不會再來了,不過總歸是要努力去挽回的。


    至於荊軻被抓走那天在店裏的孫夫人一行,則對他的情況格外關心。


    第二天一早就在店門口等著開門,想要打聽內幕。


    這幾個夫人口口聲聲說自己擔心荊軻,一夜沒睡好。


    她們關心的隻是八卦,並沒想什麽辦法去幫忙。


    不過荊軻是被縣尉派人來抓走的,孫夫人與青禾軒的關係也確實沒有好到可以去摻和這種事。


    荊軻跟她們輕描淡寫說了些大致的情況,那天孫夫人和她的三個老閨蜜點了不少菜,還說是給荊軻洗塵,人家好歹是上心的。


    然而家裏二老壓根就不知道這事,他倆忙著赴宴哩。


    濮陽城來了個韓國貴族,桓惠王之子,韓非。


    他今年四十多歲,先前在韓國上書請求變法卻始終不被采納。


    便退而著書,《孤憤》、《說難》、《五蠹》這些文章已經在各地流傳開來。


    秦王政在讀過之後,不吝讚歎他的思想和文采。


    又因他師承荀子,所以相當有名。


    韓非最近要去楚國蘭陵給先師荀子祭掃,途經衛國,受到衛君的熱情款待。


    衛君還在君府辦了一場非常隆重的接風宴。


    城裏有些地位的人,比如高層官員、世家大族、有頭臉的富人都受邀赴宴。


    明知呂家在喪期不能娛樂,衛君還是要做個樣子給他家下帖。


    他們當然是不去的,長子還在城外的墓地守喪呢。


    而段家夫婦以往的大方宴請、送禮,就在這時意外得到了一小點回報。


    有個老朋友受到衛君的邀請,說是可以帶一二好友前去,他就找了段然夫婦。


    這個人,總來蹭段然的請吃,還總說要還的。


    正好借這個機會還了段然,請客的是自己,買單的是衛君,當真算得一手好帳。


    你看,我不僅還了你,宴上還有衛君和韓子呢。


    赴宴當然要帶禮物,段然又破費了一大筆。


    買了顆正品東海夜明珠,用漂亮的錦盒裝著。


    結果到了一看,有五六個人都送夜明珠。


    還都是在一家店買的,連盒子都差不多。


    衛君隻瞥了一眼,這小錦盒就被隨意往邊上一放,後來也不知道上哪兒去了。


    而人家韓非根本不看這些,在席間也沒怎麽說話。


    口吃讓他不想說。


    隻是微笑著回大家的敬酒,表情很勉強。


    段然坐在末席,隻能遠遠地看了兩眼名人,吃了些東西。


    而段夫人跟其他女賓在偏殿,更是連看都沒看到。


    宴會結束後,段然夫婦回到家。


    段夫人在妝案前一層層地卸妝、卸釵、卸手鐲。


    “呯呯哐哐”地往盒子裏摔,一肚子氣地摔給段然聽。


    “我就說了讓你不要買那個破珠子,死貴死貴,還跟別人送重了,吃力不討好,這下好了,衛君根本就不記得我們是誰。”


    段然往衣屏上掛著腰帶,嘟囔道:“人家是國君,本來也不缺什麽,你非要我去買貴的,還要獨一無二,那夜明珠本是稀罕物,我哪知道那玉石行裏有這麽多?”


    “罷了罷了,”段夫人砰地關上盒蓋,“送都送出去了,好歹也是國君宴請,沒丟麵子就不錯,也算是見了世麵,誒,你見到那個韓子了嗎?是個什麽樣的人啊?”


    段然坐到榻邊泡腳,撓撓頭:“長得嘛,普普通通,長鼻方臉,個兒挺高的,胡須也濃密整齊,風度不錯,畢竟是貴族,但聽旁人說他是個口吃,不能道說,而善著書,我也沒聽他說幾句,今天都是衛君說的多。”


    段夫人哼了一聲:“我看呐,就是因為文信侯走了,沒人蓋他的風頭,正好韓子路過,他便想找個由頭辦宴,讓人知道這裏還有個衛國國君,不然別人一說濮陽,想到的隻有呂氏,誰會注意到他衛君?”


    段然搖搖頭:“也不能這麽說,他也是真心尊重人才的,像韓非這種大才,頗得世人追捧,連秦王都對他讚譽有加,這樣的人,到了哪裏都不愁賞識,隻可惜,嗬嗬,他韓王糊塗啊。”


    “喲,”段夫人笑著瞧來一眼,“你何時還懂這些?他的文章你都看過了?”


    段然笑了笑:“我看那些做什麽,我又不治國,我連個青禾軒都治不了,唉,這輩子啊,就這麽得了,反正祖宗的錢不愁靈兒的嫁妝。”


    “哦,對了。”


    段夫人神神秘秘地坐到他身邊,小聲道:“我今天啊,和夫人們聊了聊,有幾家不錯的,其中一個是魏國貴族,信陵君的侄子啊,他人在殿上,我在偏殿與他母親說上了幾句。


    “這孩子二十出頭,沒配人家,走時魏夫人還帶我瞧了一眼,那魏公子長得一表人才,白白淨淨的,斯文有禮,還是嫡長子,你說咱們靈兒要是嫁過去,那可就成貴族了呀,貴族家的主母呀。”


    “唉,”段然歎了口氣,擦擦腳,“信陵君就算了吧,風口浪尖的人,下場也不好,況且魏國都蔫巴了,他的侄子一家,估計是避難來的,來投奔衛君的,他們怎麽也算是親戚吧,落難貴族,人窮事多,要那個虛名有什麽用?萬一真出了什麽事,苦的可是咱們靈兒。”


    “你等等,uu看書 .uukanshu 我算算。”段夫人隻聽到了一句“親戚”,就開始掰著手指,絞盡腦汁地理清關係:


    “衛君是魏先王的女婿,魏先王又是信陵君的兄長,這個魏公子是信陵君的侄子,所以啊,魏公子的父親是魏先王的一個小弟弟,喲,這麽算來,這小公子倒和衛君同輩,得喊衛君一聲姊丈哩,你說,我算的對不?”


    段然想了想,點點頭:“不錯。”


    段夫人舒坦地側臥在榻上:“哎呀……咱們靈兒啊,生得這麽漂亮,那可不就是要做貴族的命麽?”


    段然低下頭,默不作聲地端走腳盆。


    他喜歡小富即安的日子,不想讓女兒去攀什麽權貴。


    要知道,那些深宅大院兒裏的彎彎繞繞可不比列國伐交來得省心。


    但又怕尋常人家會委屈了她,供不起她錦衣玉食的日子。


    可眼下段家沒準也供不了幾年了。


    若是不把女兒嫁進大富大貴的人家,也不知道以後怎麽辦。


    船到橋頭自然直,今日有錢今日花。


    段然晃晃腦袋,不去想這些煩心事。


    把水盆往門外一放,一會兒阿月會來端走。


    然後轉身回屋,盯著臥在榻上扇羅扇的夫人。


    她三十七八的年紀,麵容猶俏,皮膚飽滿光滑,身段勻稱,依然保持著少婦風韻。


    段然四十多了,還時常為之心動哩。


    他嘿嘿嘿地爬上榻,伏在她耳邊小聲說道:“夫人啊,你今天可漂亮了。”


    “哼,”段夫人媚笑著拍他一下,“老東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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