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沈氏本要請吳夫人一起去縣衙那邊,被吳夫人拒絕了:“你去就行了,我若去了,隻怕她們還要留飯。一日兩日也就罷了,天天去,人家不說,咱們也沒臉不是?”


    “如今咱們家雖然落敗了,可這骨氣不能丟。宋大人一家對咱們都有大恩,這次又給你看病,隻怕這診金什麽的也不會提。人家這樣對咱們家,咱們家越發要知情識趣才好,不能蹬鼻子上臉!”


    “你且放心去,我在家也歇歇的好。”


    沈氏也就不再勉強,她出門之前將午飯做好了,放在鍋裏溫著,叮囑吳夫人中午記得吃飯,才出門。


    到了縣衙後院,守門的一看到沈氏就將人請了進去。


    裏麵自然有丫頭將沈氏給帶了進去,她來到時間不早不晚,王永珠正在描花樣子,見她來了,忙招手:“沈家姐姐來看看。”


    沈氏湊了過去,看了一眼花樣子,頓時眼神就定住了。


    這花樣子並不是常見的梅蘭竹菊,或者是各色鮮花模樣,也不是如今流行的那種淡雅配色。


    反而是濃烈的大塊大塊的色彩,一眼看上去,就能吸引住人的眼神。


    王永珠畫的是爬藤月季,明豔豔的綠葉,濃烈的似乎要從畫上流淌下來,枝頭盛開著大朵大朵橙黃色的月季,抓人心魄。


    這些花幾乎要占滿了整張紙,隻在左上方留下一片空白,斜斜一朵月季上,一隻蝴蝶停在上麵,展翅欲飛。


    一點都沒有現在流行的那些花樣子,講究一個錯落疏密,講究一個淡雅意境。


    王永珠見沈氏一時看住了,忍不住嘴角一翹:“沈姐姐,你覺得這花樣子如何?”


    沈氏猶豫了一下:“這配色是否太濃豔了些?如今從京城到江南,上下皆喜好淡雅——”


    王永珠一擺手:“咱們真開了鋪子,自然是往西域那邊售賣去,西域那邊小國眾多,上下皆喜歡濃豔之色,顏色要越濃越豔,越受他們的喜歡。”


    沈氏立刻就明白了。


    又看了一眼那花樣子,心裏琢磨了一下:“這樣的花樣子,更考驗功夫,繡得不好,就顯得庸俗了。若是我繡,恐怕也要些時日。”


    王永珠一拍手:“那沈姐姐就先拿這花樣子回去練練手,以後咱們隻管賺西域小國的錢。”


    沈氏點點頭,就習慣性的開始在心裏打起腹稿來。


    還是王永珠拉著她坐到一邊,給她上了茶點,沈氏才想起今日自己來的目的。


    “王家妹子,不是說要針灸的嗎?”


    王永珠十分光棍無賴的道:“那是我昨日騙伯母的——”


    沈氏一貫平靜的臉也繃不住了,吃驚的張口結舌:“騙?騙我娘的?為,為什麽?”


    王永珠看著沈氏,溫聲道:“我昨日說的那些脈象是真,隻是沒那麽嚴重。沈家姐姐略微放輕鬆些,別勞累,歇幾日就好了。我觀沈家姐姐,在家裏裏外操持不得閑,所以才想著讓沈姐姐到我這邊鬆快鬆快。”


    沈氏怔住了,完全沒想到居然是這個原因,好半日才怔忡的道:“為何對我這般好?”


    她和王永珠以前並未見麵,到赤城縣是第一次,若是因為吳家的關係,對她另眼相看,可也沒必要瞞著吳夫人吧?


    王永珠隻笑道:“這也是我一點私心,畢竟要跟沈家姐姐合作,姐姐身體要是不養好,如何替我掙錢,開鋪子?”


    沈氏是個聰明人,見王永珠這般,也就不多問了。


    隻誠懇的衝著王永珠行了個蹲禮。


    既然不用治療,兩人也就商量起鋪子的事情來,這鋪麵自然有王永珠負責,需要采購的絲線,針、布料等,王永珠都不如沈氏內行,自然都交給了沈氏。


    這幾日,姚大會讓各家鋪子將自家的絲線之類的送來讓沈氏挑選,然後按照沈氏挑選的,以後讓各家鋪子按時送貨就是了。


    至於繡件,王永珠先畫好的花樣子,沈氏先練練手,等她熟練後,先繡幾樣出來去試試水。


    若是真在西域那邊能成,沈氏這邊還要帶出幾個小徒弟來,至於古氏針法要不要傳給這些小徒弟,隨便沈氏。


    沈氏沒有任何意見,隻最後,咬著牙,提了一個要求,就是別跟吳中寶和吳夫人說這鋪子是她和王永珠合夥的,隻說是王永珠雇她繡些繡件罷了。


    她也不要什麽三七分成,每個月給她點銀錢,若真是鋪子能掙錢,年底給她點分紅就是了。


    提完這個要求,沈氏一貫平靜的麵容,臊得通紅,似乎,似乎想解釋什麽,最終還是閉了嘴,低頭不看看王永珠的神情。


    王永珠見沈氏這般模樣,看書uukanh.co 知道這隻怕是她用盡了所有的勇氣說出這樣的要求來。


    雖然不知道沈氏這般舉動為何要瞞著吳家,可看沈氏這樣,隻怕多問一句,她恐怕就要羞憤得鑽地縫了。


    當即一拍巴掌,伸出胳膊肘撞撞沈氏的胳膊:“沒想到沈家姐姐也是個明白人!也知道女人要存點私房錢才好!這樣才好,咱們女人手裏沒錢,腰杆子怎麽挺得直?”


    “實不相瞞,沈家姐姐住的那個院子,還有咱們這要開的鋪子,都是我偷偷瞞著我家夫君做的。姐姐可別說出去——”


    三言兩語就解了沈氏的尷尬。


    沈氏訝異的抬起頭來,對上王永珠的臉。


    王永珠比劃了一個咱們心知肚明是一國的,可千萬要保守秘密的手勢。


    沈氏忍不住嘴角一翹,露出一點笑容來,方才那點子難堪的心思也消散得差不多了。


    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解釋道:“王家妹子,你別誤會。我有些不能說的苦衷,隻是我並不是那不知好歹的人,我也不是掙了錢自己留著,隻花夫君的錢的人——”


    王永珠打斷她的話:“俗話說的好,嫁漢嫁漢穿衣吃飯,我可聽伯母說了,姐姐在家操持家務,裏裏外外都得你費心,才能處處妥帖。你替他打點家裏,孝敬爹娘,憑啥不花他的錢?不花他的錢,難不成留著給外頭女人花去?”


    沈氏瞠目結舌,完全無法想象,看著斯斯文文和和氣氣的王永珠,怎麽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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