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圖運氣好,碰到個大方的顧客,給點跑腿費什麽的,一天碰上這麽一兩個,一個月的收入就很是能過得去了。


    說來都是十幾歲的大小夥子,長得都是幹幹淨淨的,手腳麻利,殷勤備至,穿得體體麵麵清清爽爽的,站在那裏就招人喜歡。


    碰到來買胭脂水粉的是未出閣的大姑娘,紅著臉說上幾句話,也不好意思多開口,看到喜歡的也就買了,丟下銀子都不要找零的。


    更有那已經成親的小媳婦,那都潑辣著,嘴裏葷素不禁的,天天往這胭脂鋪子裏跑,不圖別的,就圖跟這些小夥子打兩句嘴仗,拋個眼神過去,逗得那些小夥計們麵紅耳赤,她們也就能開心一天。


    因此一般來的人,給這些大小夥子的打賞還是不錯的,尤其有時候女客人逛累了,坐在店裏,吩咐這些夥計們去給跑個腿,買點點心或者別的什麽,一般也都有跑腿費。


    這樣,田貨郎餉銀沒開多少,夥計們的日子也不是很艱難,大家都挺好,彼此也都有了這種默契操作。


    可自從這方氏來了之後,仗著自己是東家的兒媳婦,初來就挑剔這個,看不慣那個,店裏除了掌櫃的就沒有能逃過她那一張嘴的。


    這也就罷了,誰讓人家是東家的兒媳婦呢?忍了也就是了。


    可方氏前些日子卻幹了一件惹眾怒的事情,她在前兩個月,站穩了腳跟,自認為都摸清楚了鋪子裏的事情後,就看那些小夥計們不順眼了。


    覺得他們一天到晚都不琢磨正事,就想著給那些顧客們跑腿啊,哄他們開心,好多得兩個打賞。


    有這個心思,多給顧客們推銷兩盒胭脂水粉多好?


    可是她也知道,自己畢竟隻是初來乍到,這才幾天就對公爹的鋪子指手畫腳,隻怕是在找死。


    因此一直都忍著,最近自家男人越發得公爹的看重,去哪裏都帶著。


    自家男人由此喝多了回來偷偷吐露,公爹已經偷偷跟他說了,將來這些家業都是要交給二房的。


    因此這方氏看這鋪子,這都是自己的錢啊。


    忍了這些天,聽到自家男人的那話後,方氏又觀察了幾天,看自己男人提出什麽想打,公爹一概都不駁回。


    反而大房的大伯哥,因著不得看中,隻要公爹一問話,就結結巴巴的,半點上不得台麵。


    方氏心中就安定了。


    再看那些夥計,眼神都不一樣了。


    以前還有些顧忌,如今她就幹脆上去搶生意。


    比如人家小夥計剛迎來一個客人,還沒說上兩句,她就湊上去,硬是搭著話,上著手將顧客往旁邊拖。


    小夥計們開始還沒當回事,可方氏總是這樣,大家才意識到了問題的不對。


    他們倒是也想跟方氏那樣搶顧客,可他們做不出來啊,尤其是,他們總不能上手去拉顧客吧?


    那隻怕是要被當作登徒子,胖揍一頓都是輕的,萬一有人報官,隻怕小命都沒了。


    因此也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方氏這麽幹。


    一天天的,誰沒被方氏這麽截過糊?誰心裏不窩著火,憋著氣。


    忍不住跟掌櫃的嘀咕兩句,掌櫃的其實心裏跟明鏡一樣,可他顧慮的更多,他已經在田家胭脂鋪幹了快二十來年,也是從一個小夥計做到今天的位置,顧慮自然更多。


    這眼看東家是看中了二房做接班人,以後這二房就是東家,方氏就是東家夫人了,東家夫人得罪了,以後還要不要混?


    要知道這個世界上,最厲害的風是啥風?那就是枕頭風啊!


    要是得罪了方氏,她回去在他男人耳邊嘀咕兩句,等二房上位,自己還要不要幹了?


    因此裝聾作啞的,隻勸夥計們忍耐著。


    可沒想到,今兒個就一時沒見著,這未來的東家夫人就捅了這麽大的漏子。


    這事可大可小,要是人脾氣不好的,來砸了鋪子你都沒出說理去。這個世道,孝道為先,你給人家身上還有孝的人送胭脂水粉,這是讓人不孝啊!鬧大了,隻怕這胭脂鋪子,還有東家的名聲都毀了。


    當然,要是客人好說話,好生賠罪,說上幾句軟話,再陪點東西什麽的,也就算了。


    因此掌櫃的隻滿口道歉,別的一句話都不多說。


    一麵又要請王永珠到裏麵去歇歇,打算好好的說一說,能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王永珠一聲冷笑:“有什麽話大庭廣眾下不能說?非要到裏麵去?我一個人進去,你們這一鋪子的男人在,我還要不要名聲了?你們這胭脂鋪子可真行,自己做錯了事情,這是不想著道歉解決,是想先把客人的名聲給汙了?”


    這話一出口,在場客人的臉色都變了,大家都是女人,誰不注意名聲啊?


    別看大姑娘和小媳婦們常來,也不過是羞答答的多看兩眼,或者說兩句閑話而已,都不出格。


    可這要是一個大姑娘小媳婦,跟著鋪子的掌櫃還有夥計們獨處一室,那名聲可就真完了。


    不少膽小的客人聽了這話,仔細一想,都後背生寒,生怕在這胭脂鋪子裏呆時間久了,說不得就染上不好的名聲了。


    手裏本來要買的胭脂水粉也不要了,丟了拔腿就走。


    也有膽子大,喜好看熱鬧的客人,也不走了,也不買脂粉了,一個個眼睛發亮的圍在一旁。


    就看著胭脂鋪的掌櫃怎麽解釋。


    掌櫃的臉色一變,uu看書 ww.ukanshu還沒說話,方氏就忍不住了:“你胡說什麽?我們胭脂鋪子幾十年了,街坊鄰居都有口皆碑,誰不知道我們田家做生意最是本分實誠!我知道你娘跟我娘有舊怨,你這就是找茬——”


    王永珠一笑:“你說對了!我就是找茬的!”話音一落,一腳就踹了出去,將麵前的櫃台給生生踢出了三尺遠,


    櫃台撞上了後麵的貨架,一陣乒乒乓乓,貨架上的胭脂水粉被震得滾落下來,砸在地上。


    一時間,這地上紅一塊白一塊,配上淅淅瀝瀝從瓶子口裏滴出來的桂花油,整個鋪子,多種香味交雜在一起,肆意的揮發。


    有那鼻子敏感的就受不住了,忍不住打起了噴嚏。


    這脂粉香雖然好聞,可這麽量大管撐死的聞法,是個人也受不了啊。


    紛紛都捂著鼻子,跑了出來。


    街上本來人就多,看著這從一家鋪子裏,一個個捂著鼻子逃出來一堆人,頓時就都圍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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