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婆子走了兩步,還回頭啐了宋春花一口:“狠心肝爛肺腸的女人,這都是你的報應!活該!”


    宋春花傻傻的跪坐在地上,半天沒有言語,整個人如同失了魂智一般。


    王永珠半路跟張婆子分手,因為耽擱了這一會,趕到山洞已經過了晌午。


    檢查了一下菌絲的情況,一切都正常,又澆了一次水,這才急匆匆的下山。


    回到家,就聽到林氏正在跟江氏談論宋家的事情。


    “我後來趕去的,剛看到那趙家來迎親,雖然是納妾,可也雇了馬車,馬車上還紮了紅綢子,還雇了個婆子,下車的時候還帶了個包袱,說是給宋春花換上的新衣服,聽說還是綢子的呢,那姓趙的,看著老相,倒是給宋春花那個女人體麵。”這是林氏的聲音。


    江氏細聲細氣的:“是去做妾,能有什麽體麵?”自從孫阿福事情後,江氏聽不得做妾。


    林氏被江氏這麽不輕不重的懟了一句,頓時臉色也沉下來了。


    轉臉看到了王永珠回來了,忙站起來:“小妹回來啦,走山路累了吧,我給你倒水去。”


    十分殷勤。


    王永珠接過水,謝過林氏,喝了一口才問:“宋家後來怎麽樣了?”


    林氏又提起興趣來,眉飛色舞的描述了一番。


    原來,王永珠和張婆子走後,宋春花就跟傻了一般,問話也不回,掐她也不哭了,跟木頭一般。


    把宋家人嚇著了,急急忙忙的拖到屋裏去了,隱約聽到說些什麽,是不是丟了魂之類的話。


    沒多久,那趙家就來人了,雇了馬車,還有個婆子,帶著一包袱的衣裳,給宋春花換上,聽說還是綢緞的。


    宋家大嫂和二嫂的眼珠子差點都沾在那綢緞新衣裳上下不來,看那婆子給宋春花換上,恨不得從宋春花身上給扒下來。


    也虧得宋春花此刻傻乎乎的,讓幹啥就幹啥,雖然不說話,可那婆子也覺得大約是害羞。


    穿好衣裳,還給宋春花重新梳了頭發,才發現她臉都腫了。


    婆子隻覺得這鄉下人家一點都不懂規矩,再多不是,今兒個也是喜事,哪能打臉?


    再看宋春花木訥的樣子,猜想估計是宋春花不樂意,家裏逼著她嫁人。


    歎了一口氣,婆子也是趙家雇來的,給宋春花梳頭,又用自己帶來的脂粉給將臉上遮蓋了一番,插上幾根帶來的銀簪子,加上身上一身粉色的綢子衣裳。


    倒襯出了宋春花的美貌來。


    等人一打扮好,那婆子在門口喊了一聲,那個趙老爺就迫不及待地鑽了近來,看著宋春花,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也不管合不合規矩,抓著宋春花的手,色迷迷的捏了好幾把,就往車上帶。


    宋春花木木的跟在趙老爺後麵,這般美貌的樣子,倒吸引得幾個閑漢吹起了口哨。


    趙老爺瞪那幾個閑漢幾眼,忙忙的將宋春花給推上了車,自己也爬了上去。


    宋家老大追出來,在車邊站著不讓馬車走。


    趙老爺不耐煩的掀開車廂簾子,丟過一個沉甸甸的荷包。


    宋家老大忙接過荷包,讓開了路。


    車夫一揚鞭子,馬車慢慢行駛起來,村裏人看沒熱鬧可看,也就散去了。


    唯有孩子們,跟在馬車後跑著,一陣風吹過,掀起簾子,就看到馬車裏,滿頭白發的趙老爺正摟著宋春花,胡亂的在她臉上啃著呢。


    孩子們回去一學舌,滿村的人都知道了。


    除了少數幾個男人,念叨了幾句鮮花插在牛糞上,什麽梨花壓海棠之類的酸話,沒幾個人同情宋春花。


    宋家的名聲,倒是更臭了,不管誰家,說起宋家都搖頭,當家人更都將宋家排除在了自家孩子的相看範圍之外,不想有這樣的親家,實在太丟人了。


    就連林氏,最後也忍不住感慨:“宋家這樣沒規矩,為了錢臉麵都不要的人家,以後隻怕一家子說親都難了。為了銀子,幾輩子的老臉都不要了,還好跟那宋春花斷親了,不然咱們家也要跟著丟臉了……”


    張婆子出來恰好聽到這句,眼皮子一翻,手裏拿著的筐子往地上重重的一頓:“丈八的燈台照得見別人照不見自己的玩意,你還有臉說別人?自己當初幹的那些以為老娘都忘了?要不是我們老王家給你兜著,你以為就你這油鍋裏都要撈銀子出來花的德行,人家就樂意把閨女嫁給你不成?”


    “天還沒黑就紮著手閑嗑牙,家裏事情都做完了?再這麽偷奸耍滑不做事,看人家賣閨女做妾體麵是吧?老娘明兒個就讓老大也把你賣了!”


    林氏一聽,臉一白,想起當初在林家的遭遇,再想想在王家的好日子,頓時打個激靈,忙討好的擠出笑來:“娘,我這就去,這就去……”


    張婆子冷哼一聲,吃著她閨女的穿著她閨女的,還想嚼舌頭,當自己是泥菩薩麽?


    江氏看張婆子臉色不對,低眉順眼的趕緊溜了。


    院子裏就剩下張婆子母女,張婆子這才一笑,拍著大腿:“總算宋家那群混賬幹了件人事,娘可都打聽清楚了,那趙家是外地人,到時候帶著宋春花一走,u看書 w.uukashu天南海北的,這輩子說不定就不回來了。娘也不擔心宋春花再出什麽幺蛾子了。”


    見王永珠沉默不語,張婆子怕自己閨女心軟了,忙道:“閨女啊,你可別心軟,這事也輪不到咱們出頭,初嫁從父,再嫁由己。宋春花雖然生養過,可也沒正式嫁過人,自然要聽家裏安排。就算宋家做得再不地道,賣閨女不好聽,別人也不能說半個不字,沒看到宋家族長都不出麵?”


    王永珠倒不是別的,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宋春花今日苦果都是自己造成的,怨不得別人。


    她隻是覺得難受,也有一種格格不入的感覺。


    這個時代女人的地位低下,各種身不由己,大部分女人都習慣了,認同了甚至還做了幫凶。


    她到此刻才深切的感受到了這種差距。她能在王家如此自在,說一不二,多虧了張婆子這個娘,如果不是張婆子,就算自己再厲害,獨自一人也難以對抗這個時代!


    想到這裏,王永珠走近張婆子,靠在她懷裏,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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