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簡十三不信邪,讓他把另外一個年輕廚師叫出來,將同樣的話給他看。


    兩個廚師都非常肯定地表示,在這個名叫鶴田屋的民宿裏,從來都沒有一間客房叫做羽生間。


    簡十三失了會兒神,還是決定先把晚飯吃完。他一邊吃飯一邊重新捋一下腦海裏的思路,試圖發現這其中的關竅。


    日本警方的卷宗裏,很明確地寫著羽生間三個大字,這絕對不會錯。也就是說,至少在羅深入住的時候,和警方來搜查的時候,這間羽生間是的確存在的。


    而後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導致一間偌大的房間,竟然神秘消失,連在這裏工作的店員也不曾記得它的存在。


    難道在這件失蹤案中,也存在阿風這樣的有法力的人,將他們的記憶全部抹去了?可是記憶固然可以抹去,客房又去了哪裏?


    他隱隱覺得,羽生間一定就在鶴田屋裏,但是目前他還找不到,看不見。可惜蘊含強大元氣的琅嬛金球沒了,不然鐫明聖的元氣一定可以讓這鶴田屋的妖魔鬼怪暴露無遺,無處遁逃。


    簡十三在思索中吃完一頓飯,然後又重新回到他自己的房間,仔細重看了一遍卷宗中有關於羽生間的記錄。


    卷宗中並沒有說明羽生間具體在鶴田屋的什麽位置,這很正常。就好比一個人在香格裏拉酒店失蹤,記錄裏隻會寫香格裏拉酒店2806室,而不會寫香格裏拉第28層樓左手拐角向前走第六個門的2806室。35xs


    卷宗中對羽生間的描述涉及到房間內的部分擺設,簡十三看了看自己的這間客房,兩者有著很明顯的區別。鶴田屋是一家民俗體驗類民宿,也許每一間客房內的布置都不相同,就像現在很多主題酒店一樣。


    簡十三所住的這間名為手越間的客房,在房間的布置上就非常有特色。


    牆上小型的牆繪首尾相連,像牆圍一樣繪在整個房間的腰線位置,筆觸細膩,人物眾多,畫麵豐富,看上去似乎是街頭巷尾的景象描繪,頗有一點畫風不同的《清明上河圖》的感覺。


    簡十三在牆繪的一截中看到了一些文字,除了看不懂的日文以外,他還看到了“夏祭”的字樣。


    他是知道夏祭的,這是日本非常有名的民間習俗,是在夏日舉行的各種祭祀活動的總稱,時間也很長,從七月上旬到八月下旬,這種類似於狂歡節的祭典可以持續兩個月。


    雖然他來的這個時候夏祭剛好結束,但從彩繪的各種畫麵裏,也可以窺見夏祭的一斑。


    街頭上燈火輝煌,行人如織,各種各樣的紙燈籠布滿了整條街道。這些燈籠有的造型傳統,組成一座巨大的燈籠樹,有的造型奇特古怪,看上去好像各種山精水怪的組合,但色彩非常豐富,令人目不暇接。


    好多人騎著馬,穿著古戰國時代的裝束,排成熙熙攘攘的隊列,這是大名行列。


    一群又一群的人穿著短袖短褲的浴衣,抬著各式各樣顏色鮮豔、造型奇特的彩車手舞足蹈,走在大名行列的後麵。35xs


    身穿色彩豔麗浴衣的少女,頭上戴著奇怪的仿佛扇子又仿佛鬥笠一樣的東西,排著整齊的隊伍載歌載舞,這個應該就是著名的盂蘭盆舞。


    此外,還有揮動手臂敲著大鼓的人站成一排,一邊敲鼓一邊前進,引起了圍觀行人的喝彩。


    除了各種各樣的活動以外,街邊的店鋪也有各種各樣的美食小吃,遊人們大多身穿各式各樣的浴衣,在街頭巷尾穿梭來去。


    簡十三一直跟隨著這連續的畫麵看過去,直到他在自己的房間裏轉了一個圈,這些色彩豐富、畫風獨特的彩繪,暫時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覺得很有意思。不知道那間神秘的羽生間裏,具體又是什麽樣的景象,是否也有這樣精美的牆繪?可惜卷宗裏對這一點並未提及。


    在剛才重新閱讀卷宗的時候,他已經有了一個想法。既然涼子和廚師們都不知道羽生間的存在,那隻有那個人知道了。


    簡十三打了一個電話給遊牧:“從今年2月到7月,是誰在禦殿場的鶴田屋做前台接待,我要具體的人名,電話以及住址。”


    他原本是可以直接問涼子的,但他還不想讓涼子知道他是一名搜索大師,在現在這個時候,禦殿場的每一個人都可能和羅深的失蹤有關係,他還是先不要打草驚蛇為妙。


    遊牧的工作很快就有了結果,他將信息發到了簡十三的手表上。


    簡十三希望這個人現在就在禦殿場,這樣他明天一早就可以去找人,而不用再浪費時間。


    然而一看到遊牧發過來的人名,簡十三就一怔。


    福山涼子。


    怎麽那個曾經替代涼子的短期工,也叫涼子嗎?


    嗯,也許這也沒什麽值得大驚小怪的,重名在日本很正常,在世界各地都很正常。比如彼得,這就是一個幾乎爛大街的東歐男性名字,再比如,中國叫李靜、王偉的簡直數不勝數。誰還不認識幾個叫張蕾的呢?


    再看住址,是禦殿場的一條小巷,距離鶴田屋差不多有十分鍾的走路路程,後麵留著一個電話號碼。


    簡十三決定明天一早就去找這個福山涼子。現在天色已經很晚,不適合電話騷擾,像詢問線索這種事情,肯定還是麵對麵溝通更好一些。


    簡十三進入浴室衝了個涼,然後鋪好被褥,關上燈躺在舒適的榻榻米上。


    在即將要進入夢鄉的前一刻,他忽然想到,隔壁的冰塊臉出去了好像就沒回來,不知道去了哪裏,還是說在他衝涼的時候,安靜地回來了?


    第二天一早,簡十三照例起了個大早,在禦殿場的街巷裏進行他的晨跑。他很喜歡像禦殿場這樣的小城鎮,幹淨,整潔,方便,不遠處就是令人神往的富士山。因為地形已經屬於山地,城裏的街巷經常會有很大的落差,一排排町屋高低不同,看上去錯落有致。


    結束晨跑後,簡十三洗漱了一下,在前屋吃了個簡單的早餐,u看書 .uukansh看看時間正好,便調整好了地圖導航,向福山涼子的住址走去。


    從鶴田屋走出來不遠,他就走上了一條小路,小路的一側是一片水田,另一側是一個小樹林,很有點曲徑通幽的感覺。路邊不時便會看到一個低矮的石頭神龕,裏麵擺著造型各異的石像,石像看上去年代久遠,爬滿了青苔。


    偶爾有穿著浴衣帶著缽卷的本地人路過,都會十分友好地和他打招呼,給人一種民風淳樸的感覺。


    簡十三覺得,即便一會兒前麵的山坡上飄下來一隻雙眼圓睜的山貓公交車,裏麵坐著龍貓和小月,他也不會覺得驚訝。


    一路愜意的感覺讓他不知不覺放慢了腳步,大概過了一刻鍾,他才來到了遊牧給他的那個地址。


    這是一個帶著前院的町屋,前院的麵積不大,裏麵擺著整齊的小段木柴和一些生活用品,院門沒有關,町屋的柵欄門也敞開著,隻有一扇白色的布簾在微風中輕擺。


    “有人嗎?請問福山涼子在嗎?”簡十三敲了敲木頭院門,揚起聲音問道。


    “ki嗎西大,ki嗎西大。”町屋裏響起了女人的回應,接著便聽見有衣物摩擦的簌簌聲,看樣子是在往外走。


    簡十三有點愣神。這個聲音,聽上去好熟悉啊。


    而下一秒,他就不僅僅是愣神那麽簡單了。因為他看到,從町屋裏碎步走出來的女子,臉上帶著濃濃的笑意,這——不就是昨天在鶴田屋見到的那個涼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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