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陽西南部。


    謝沐城。


    “龔校尉,黃將軍有令,如今我軍已與交州軍暫時停戰和談,士徽所部主力已經退守蒲關,將軍想趁機率眾入廬陵郡,席卷江東之地。”


    “不過,將軍卻擔憂他率大軍離去以後,曲江關有失,故而特命小人迅速前來稟告校尉,讓您火速統領謝沐城兵力前往曲江鎮守,以防不測!”


    軍府中,斥候此時麵露堅毅之色,拱手朗聲道。


    話音落定。


    身長八餘尺,體格魁梧的龔校尉不由瞬息麵露愕然之色,眼神裏露出濃濃不解,遂問道:“這真的是黃將軍的指令?”


    話落,他言語間卻不由露出濃濃的懷疑之色。


    這不由得他不懷疑,畢竟如今己方被吳軍與交州軍聯合犯境,此事都還未解決,便決議起兵襲吳地。


    這實在是太過匪夷所思!


    “是的。”


    “龔校尉,這的確是黃將軍親自所下達的指令,不然難保他率眾離去以後,交州軍不會出爾反爾,趁機攻伐空虛的關城。”


    一席高聲之言,斥候聽罷不敢怠慢,遂立即拱手回應著。


    “可黃將軍應該知曉我軍目前的局勢吧?”


    “現在數千吳軍便屯兵蒼梧邊境,重鎮封陽城,我軍如若離去,那吳軍得知風聲,豈不是謝沐將危急?”


    “這小人倒不知了。”


    “那好,你先退去吧,本將會迅速調集兵力西進曲江的。”


    “諾。”


    一席話落,斥候便頓時麵露堅毅之色,拱手應諾跨步離去。


    等待斥候離去半響,屏風後才忽然輕輕走出一道身影,而此身影卻是殘部極為輕巧,走了十餘步卻都還未露出絲毫的聲響。


    不僅如此,此人還身席黑袍,頭戴鬥笠,將渾身打扮得嚴嚴實實,小心翼翼。這席裝束卻好似浪跡江湖的俠客般!


    “少將軍。”


    等待黑衣人奔到近前,龔校尉才頓時麵向他恭敬行禮,雙拳緊握,拱手道。


    “嗯。”


    從此處的言語對話中,才暴露出了黑衣人的真實身份,此人正是關平。


    “少將軍,黃將軍讓末將率城中守備軍東進進駐曲江,以期協助他攻襲吳地。”


    “不知您看末將可當如何?”


    聞言,關平依舊戴著鬥笠,並未取下,那麵麵紗遮擋下的麵龐不為所知,卻出言道:“嗯,你接令吧!”


    “如今漢中王已經分化荊州,南四郡已經劃分為荊州之地,以黃將軍持節都督固守。”


    “你還是別抗議軍令!”


    話音落下,關平麵紗隱藏下的神色卻是臉色不變,輕笑著。


    隻不過。


    此時龔校尉卻不由越發疑惑,遂拱手問著:“這……可少將軍,如今吳軍正大舉匯聚於邊境封陽,此城距離謝沐極近,一旦我軍率眾離開,其耳目必然瞬息得到消息。”


    “末將恐到時城池不保也!”


    一席話落,此時關平聽聞,內心也露出了欣慰的神色,不過這絲喜悅卻是一閃而過,下一秒他神情便陡然嚴肅起來,高聲道:“無礙!本將再此,你放心便是。”


    “黃將軍要去突襲吳地,曲江關才是最危險之地,到時一旦防備不足,交州軍必會趁火打劫!”


    說到這,關平卻是冷笑一聲,然後淡淡道:“可吳軍就不一樣了,交州並不是他們的主場,蒼梧便隻有吳軍數千兵力所在。”


    “隻要黃將軍能夠殺入廬陵境內,那此處吳軍必然大驚失色,全軍絕對會軍心士氣大降,將再無戰心突襲謝沐。”


    “故此,龔校尉你安心率眾前去,謝沐不會有事的!”


    一時間,關平喃喃說著。


    聽罷,雖然龔校尉麵露不可置信,聽得一知半解,不過最終還是堅錚的拱手接令,徐徐離去準備調兵遣將的事。


    等待龔校尉離去以後,關平遂也悄悄的從後院離開了軍府當中。


    兩日時間,一閃而逝!


    封陽城。


    軍府。


    “你是說駐軍謝沐城的荊州守軍竟然傾巢而出,向西而去入曲江與黃權所部主力匯合了?”


    這一刻,身處主位正襟危坐的步騭聽聞斥候所匯報的情況以後,也不由麵露疑慮之色,喃喃沉吟著。


    “黃權集結部眾於曲江,此舉意欲何為?”


    此時,不僅僅隻是步騭疑慮,堂下諸將更是麵色不解,紛紛低聲議論起來。


    其間,一身戎裝的呂岱麵露憂色,低吟著:“如今荊州軍調離了謝沐城幾乎絕大部分的守備軍,此乃是天賜我軍取謝沐城矣!”


    說罷,他頓時麵露鄭重之色,抱拳高聲請戰道:“右將軍,如今謝沐城荊州守軍被大舉調離,我軍應該趁機抓住良機,立即發兵北上攻克謝沐。”


    “謝沐乃是桂陽西南部的交通樞紐所在,隻要我軍進駐此城,便可切斷桂陽以西與零陵東,以及武陵南的聯係。”


    “如此,荊州軍南四郡將徹底亂作一團,到時隻要主公得到消息,也絕不會放棄此次絕佳機會必會再次征召大軍並聯合魏王進犯荊州。”


    話音落下,呂岱也是越說笑意越發濃厚,遂笑道:“屆時,我軍全據荊州的時機便能再次實現!”


    “當然事無絕對,但如若我軍能夠攻取謝沐城,就算無法配合主公拿下荊州,那我軍也能背靠蒼梧郡,以謝沐為依托死守防線,牢牢將釘子瞬息插入荊州腹地。”


    “此乃天賜之機,時不我待,還望右將軍速速做決斷!”


    話音遂落。


    上首的步騭也擺擺手打消呂岱的想法,麵色依舊極為平靜,他並未第一時間想要進犯城池。


    “謝沐乃是重鎮所在,值此關鍵時刻,黃權為何忽然調離大軍,諸位以為,此舉不反常麽?”


    “須知,大耳劉備一向身負識人之明之能,他既然能將荊州一分為二,分別以關羽、黃權各自持節都督一州之地。”


    “黃權此人既能夠與關雲長並立,那足以說明此人能力絕不可小覷!”


    說到這,步騭麵色便越發的動容了,沉吟半響,徐徐說著:“既然如此,那他不會看不清謝沐的重要,可他卻依舊選擇在這關鍵時刻調離守軍。”


    “本將隻怕,此乃敵軍之策,意圖想引誘我軍北上,卻暗中設伏將我軍殲滅之!”


    洋洋灑灑一番話,步騭喃喃說出了自身的疑慮,麾下諸將聽聞,也不由暫時按耐住了求戰之心,開始靜下心來思索著。


    沉吟半響,呂岱麵色淡然,先行昂首而出,拱手輕笑著:“右將軍,其實荊州軍究竟有無謀劃,我軍隻需細細探查一番,便可得知!”


    “定公有何想法,請說。”


    聞言,他遂環顧四周,目視諸將各一眼,遂才回首,細細分析著:“我軍此時可一方麵暗中召集部眾,準備軍械,秘密準備北上攻伐一事!”


    “另一方麵,我軍也可廣遣斥候一路沿途東進,專門負責探查曲江以及正奉命前去合軍的謝沐守軍的動向,看他們是否有其他心思或者半道隱藏,實則想趁機算計我軍。”


    “隻等打探清楚,如若斥候回報荊州軍並未有異常情況,我軍也當抓住此次奪取謝沐的天賜良機,趁機奪取!”


    “可有異常的話,便放棄爭奪,繼續固防於此!”


    話落,呂岱遂麵露笑意,輕笑著:“如此,也無論荊州軍如何變化,一切也能在我軍掌控當中。”


    “右將軍以為此策如何?”


    一席話落,其餘諸將聽罷,輕輕思索一番,遂也露出從容的笑容,拱手一致附議!


    “如此麽?”


    隨後,上首上的步騭才沉吟一番,喃喃自語著,不知在想些什麽。


    ………


    數日時間以後。


    桂陽西南地帶陡然間人心惶惶,民眾四處奔逃著。


    這一日,駐軍封陽的數千吳軍卻是忽然大舉出動,集結北上,一路攻城略地,跨過道道村落,徑直向謝沐城奔去!


    由於此時謝沐守軍早已被調離,導致無法組織起像樣的抵抗抵擋敵軍的攻勢,沿途間,吳軍卻是兵鋒所向,連連推進百餘裏,而暢通無阻。


    當然,居住邊境的民眾也於此時紛紛四散而逃,以避吳軍銳氣。


    一番攻勢以後,第五日的響午十分,來勢洶洶的數千吳軍軍士終是殺赴謝沐城下。


    抵達以後,吳軍主將步騭下令讓全軍原地短暫歇息一個時辰以後,便再次調集大軍集結於謝沐南門城頭外,結陣屹立起來!


    這一刻,隨著吳軍的大舉來襲,城中守軍主力早已被調離而出,他們又是群龍無首之際,此時見狀城外結陣而立,枕戈待旦的吳軍,頓時紛紛麵露恐慌之色,戰意也徐徐消逝著。


    就在吳軍結陣的短短片刻時間內,城中早已是亂作一團,甚至連守禦城牆一線的軍卒也是寥寥無幾!


    大多數軍卒都是處於慌亂之中,猶如無頭蒼蠅一般,亂糟糟的。


    這支軍卒乃是常年駐防於謝沐,主要防備著南部的交州方向,隻不過這十餘載來,由於與吳軍聯盟,卻是鮮有戰事發生。


    這也導致了如今城中守備兵力不足以後,留守軍士眼見吳軍大舉來襲,卻慌亂一團,兵無戰心。


    這一幕,自然是瞞不過城池下方的主將步騭。


    此時,步騭於陣中靜靜觀察了一番城頭上的情況,遂麵露大喜,沉思片刻便揮手示意百餘親衛跟隨他奔入前方,徐徐抵達城下射程外屹立著!


    抵達城下射程外,百餘親衛於後斜著屹立一團,緊緊持刀護衛著,至於步騭也換上了一席戰袍,頭戴著頭盔。


    “城上漢軍將士們,如今爾等將軍已經率眾離開,他們早已拋棄了你等,龔沅平日裏便看不慣你們,所以在這關鍵時刻,他們卻是壓根沒想到你們的退路,反而率麾下嫡係離去,讓你們繼續守城做炮灰,以消耗我軍的實力。”


    “此計不可為不毒!”


    說到一半,步騭又忽然麵色嚴肅起來,繼續高聲道:“難道這樣的將軍值得爾等繼續效忠麽?”


    “如此腐朽的荊州軍還值得你等拚死豁出性命前去守護麽?”


    “如今本將麾下精銳雲集,軍心高漲,良將百員,戰力昂然,諸位將士,難道你等以為單憑你們區區留守的這點兵力便想守住城池?”


    “爾等以為,可能麽?”


    話音剛落,他更是氣勢大變,厲聲嗬道:“想要的活命的,便速速打開城門,獻城來降!”


    “本將保證,識時務者不僅不會有生死之憂,還會與我軍將士一視同仁,按功行賞。”


    “可如若爾等負隅頑抗,那破城之日,城中男女老少,定當雞犬不留!”


    最後一席話,步騭厲聲高喝,言語冷淡。


    傾刻間,這席話語徐徐傳到城頭上,原本便躁動的局勢更是風起雲湧,軍士間更是隱隱間有暴亂的趨勢。


    眼見此種情況,也不由令下首的步騭更是大喜過望,麵露笑容,遂繼續高聲勸說著。


    一言一語的勸誡下,荊州軍一方群龍無首,麾下將官也苦於威望不足,壓製不住軍士中的暴亂。


    這股現象也越發明顯!


    “少將軍。”


    “啊,少將軍!”


    隻不過。


    就在步騭即將要說動守軍暴亂的關鍵時刻,城頭上卻是忽然局勢大變。


    原本還慌亂一團的軍卒頓時間紛紛鎮靜下來,一致躬身行禮著,高吼著“少將軍。”


    這便是關平的威勢,壓服三軍的氣勢所在!


    自從荊州守衛戰,他力挽狂瀾以後,關平於軍中的威望便幾乎與日倍增。


    隨即,關平遂也不做耽擱,揮手示意各部按令駐防城牆防線,然後他才徐徐步上城頭高處,遂目光徐徐俯視著下方徑直望去。


    一眼便注視到了下首的步騭所在的身影。uu看書 .uukansu


    見狀,關平麵色淡然,厲聲高呼著:“城下之人可是入交州的主將,如今正位高權重的江東右將軍步子山?”


    “本將關平,幸會了!”


    言罷,關平亦是麵露笑意,竟朝著下方步騭的身影作揖道。


    可此高喝聲傳下,步騭聽罷,卻是陡然麵露大驚!


    “什麽?”


    “關平?”


    “情報言,關平不是正在鬱林榕江麽,為何會突然出現於此?”


    “怎麽回事?”


    一時,耳聽著關平自報名諱,步騭不由麵露疑慮,暗自心驚起來。


    沉吟半響,他好似想到了什麽,忽然臉上露出了一絲不詳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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