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林境內。


    鋼水,榕江一線,傾刻間吼聲動地,殺聲震天。


    經過一日的夜戰,榕江城再關平的突襲,陳式所部的主力大舉進攻下,交州軍又是身處群龍無首之際,終是宣告失守。


    一日以後。


    作為交州使者的袁徽才緊趕慢趕的抵達了榕江城。


    當他在十餘名身形魁梧,腰懸佩刀的中年侍衛護衛下步入城池時,望著城頭插著的那麵迎風招展、隨風飄揚的“漢”字大旗,內心頗不是滋味!


    “這是關平故意的麽?”


    此時,他在心底默默念叨著。


    “應該如此,他恐怕早在使君決議集結部眾威脅荊州邊境之前便已經有了奪取榕江的打算,其目的估計便是豎立威信,豎立漢軍強勁的兵鋒,讓交州軍徹底膽寒,喪失與漢軍征戰的勇氣。”


    “關平果真不愧為天縱奇才也!”


    “漢室之興,必與他有著不可分割的關係。”


    一時,袁徽一邊向城內行進著,一邊也是頭腦湧動,暗暗思索沉吟著。


    這一刻,他對關平的看法是顛覆性的,甚至認為此人是不世出的奇才,更認為漢室興複全係於他身。


    奇才,這個評價可不一般!


    須知,曆朝曆代每個時期所出現的奇才也難得一見!


    就以先秦時代而言,春秋戰國鼎力華夏數百載,戰爭頻出,可其間湧現而出的名將最耀眼輝煌的也不過戰國四大將而已。


    秦末漢初,最輝煌的名將也就是兵仙韓信與霸王項籍,然後武帝時期湧現出大漢雙臂衛霍。


    甚至,漢末三國亂世持續百餘載,可真要奇才,除了諸葛亮等寥寥數人,又有何擔得此“二字”?


    所以說,袁徽對關平的這評價已經是極為震撼!


    要知道,關平的這番驚天動地的壯舉幾乎都是在這短短數月時間而實現的,是繼其父關羽水淹七軍,威震華夏以後而再次興起的冉冉將星。


    可前麵的關平將近二十餘年的人生,卻都毫無驚世之功,亦隻是荊州軍帳下一員普通的將領罷了!


    正是見證了他數月時間能有如此輝煌,袁徽才不得心生震撼。


    軍府。


    此刻,堂內一身戎裝的陳式正與身席長袍的關平聚在一起緊緊盯凝著掛在屏風上的地圖商討著。


    “陳將軍,如今我軍已經奪取了重鎮榕江,鋼水一線將盡數在掌控之中,南端的廣鬱城也在本將的火策下被焚毀於一座廢墟。”


    “這相當於交州軍在鬱林郡的兩處最主要的重鎮都已徹底喪失,境內其餘各城將暢通無阻,隻要我軍願意,將隨時任由我等馳騁揉膩。”


    說到這,關平麵帶笑意,緩緩望著從旁的陳式道:“不知陳將軍以為,下一步士燮當會如何抉擇,是會繼續選擇聯合孫吳與我軍相對,還是會屏棄孫吳轉而和我軍結交?”


    “將軍怎麽看?”


    一席話落。


    一旁陳式聞言,也不由細細搖頭沉思起來,思慮半響,麵色才恢複一絲從容,說道:“少將軍,其實………”


    隻不過,就在他話才剛剛準備出口時,府中侍衛便忽然持刀奔入堂中,單漆跪地高聲稟告著:“啟稟少將軍,陳將軍,交州使者已經抵達府外,請求會見少將軍。”


    “哦?”


    “士燮派遣使者來了?”


    聞言,關平倒是愣了一下,隨後才麵露笑意,喃喃道:“看來士燮還是畏懼我軍的兵鋒,這便要想與我等結交了。”


    話落,從旁陳式也眼神微動,麵露笑容道:“還有少將軍的赫赫威名也讓士燮心生懼色,哈哈!”


    “哈哈哈。”


    一時半會,二人言罷,卻是相視而笑!


    沉吟半響,關平才收斂笑容,沉聲道:“既然士燮已經派遣使者前來,那我等自然也不能失了禮數,你下去領交州使者入內吧。”


    “諾。”


    一席號令,持刀侍衛遂不敢怠慢,便拱手領命離去!


    等待侍衛離去,他才回轉身軀向從旁的陳式說著:“陳將軍,你先入屏風後前去旁聽下吧,本將倒要看看,士燮遣人來此次究竟意欲何為?”


    “嗯。”


    話落,應了一聲,陳式遂不怠慢,便立即跨步向屏風後隱藏下來。


    半響。


    侍衛將六旬的袁徽送入府門前,便止步於前,伸手指引其獨自一人進入。


    “老朽左將軍麾下從事袁徽拜見少將軍!”


    “啪!”


    隻不過,就在此話剛落的瞬息間,關平便勃然大怒,狠拍案幾,竟是將上麵所物給拍得搖搖晃晃,好似要掉落一般。


    頓時,袁徽麵露慮色,不由感受著一絲膽懼。


    關平,這是如何?


    難道是想給自己一個下馬威?


    這是目前袁徽內心的唯一想法。


    “袁徽,你竟敢在本將麵前自稱士燮為左將軍,你是不將吾父以及漢中王放在眼裏?”


    隨著關平麵露怒色,拍案大喝,袁徽不由麵目凝重,喃喃說著:“少將軍,此言何意?”


    “吾主雖然未向漢中王稱臣每年進貢,可一直以來卻也保持著中立關係,未與貴軍兵戎相見,至少除開此次是因為吳軍的脅迫以外,並未有過主動陳兵荊州邊境的事實。”


    “少將軍何故如此大怒?”


    一時間,袁徽麵色淡然,不急不緩的陳述著。


    “嗬嗬!”


    隻不過,關平聞言卻是一記冷笑,遂言語冷淡道:“自從去歲十月以來,孫權小兒便調遣江東主力趁我大軍北伐曹賊時,襲取我州郡,更是為了取荊州不顧與我大漢的盟約,擅自背盟聯合曹賊。”


    “此事以後,孫吳早已與我軍已是生死仇敵,如今的士燮左將軍一職不過是孫權所賜,與我大漢何幹,與漢中王何異?”


    話音剛落,關平更是眼神淩厲,緊緊凝視著袁徽,仿佛眼神中好似透露著絲絲寒氣逼人、攝人心魄的樣子。


    “所以,士燮派遣你前來麵見本將,竟然自報孫權所封的官職,這豈不是未將我大漢放在眼裏?”


    “他孫權不過隻是一割據江東的亂臣賊子罷了,他有何權利擅自封賜地方行政官員?”


    說到這,關平更是越發激動,高喝著:“不僅如此,他不過一介將軍,有何權利擅自遣軍入交州,幹涉交州內政?”


    一席話落,袁徽此刻望著關平那冷厲的目光,仿佛感到後脊梁都在發涼。


    關平此人太難以相與了!


    他其實早在前來的路途中,便在苦苦思索,如若真的麵見關平,究竟要以何總方式麵對?


    甚至,他都預想到了漢軍的刁難。


    畢竟,己方打了敗仗,主動權如今掌控於關平手裏,他有權利主導談判。


    可他卻萬萬沒有意料到此時關平的所作所為,關平竟然從一開始便直接變色,給他一個下馬威!


    沉吟半響,袁徽也不敢以強硬的態度回應,隻得小心翼翼的拱手回道:“少將軍,你這便是謬論了!”


    “凡事總的有理有據吧?”


    “吾主早在建安十五年(210)便在吳軍入交州時率眾依附,然後吳侯表其為左將軍一職,此職也是經過許都天子授命的,是經過正規程序而完成的賜封,並不是吳侯以一己之力所冊封的。”


    說到這,袁徽也不由直視著關平,絲毫不懼,高聲道:“少將軍,無論是關君侯亦是漢中王,想必都是漢臣吧?”


    “漢中王稱王同樣上表了許都的天子,那如此看來我主接受吳侯的上表有何不可呢?”


    “難道少將軍不同意此事,是想讓漢中王廢漢自立,自打其臉?”


    最後一席話,他說得極為淩厲而直白,絲毫不給關平留顏麵。


    哼,小子,你不是要給我下馬威麽?


    那老夫也給你出一道難題,看你如何應對?


    談判談判,其實與沙場征戰也有異曲同工之妙!


    哪一方占據了上風,便能唇槍舌劍,牢牢掌控話語權,這與沙場爭鋒,哪一方軍心士氣高漲便能贏得戰鬥很相似。


    故此,袁徽在麵對著關平的打壓時也並未選擇忍讓,而是選擇有禮有節的回過。


    畢竟,交州軍已經在軍事上處於下風,落下不利的局麵,如若談判上還處於劣勢或者被動的局麵,那估計談到最後,恐怕會仿佛成為砧板上的魚肉般而任人宰割!


    袁徽早年便是南州士人,時常與司馬徽、龐德公等輩號論天下,時常爭執,早已是練就了一副好口才。


    這一刻麵對著關平的打壓,他仿若如魚得水,絲毫不懼!


    話音落定。


    此刻,關平麵色不變,可內心卻是略微心生震驚之色。


    此人當真不可小覷!


    沒想到士燮麾下還有如此強的隱士藏身,看來此次想要在談判上取得優勢不容易矣!


    此次,關平的確是打著想要直接給袁徽一個下馬威,然後迅速掌握話語權,牢牢壓製他的。


    隻不過。


    他卻輕視了士燮麾下人才的能力。


    其實,這也不怪關平,這主要是受後世的影響太過深厚。


    後世不管是史書還是演義傳記,或者影視劇,士燮都隻是一員籍籍無名的路人甲,幾乎沒有絲毫的存在感,感覺隻是普普通通坐守交州的一員軍閥罷了!


    這樣的人物,再波瀾壯闊的三國亂世注定是激不起朵朵浪花的。


    可惜,由於受後世的影響,關平卻忽略了士燮本身的能力。


    就拿一點來說,如若士燮當真沒有一絲能力,他又如何能夠憑借交趾太守的職務,坐擁交州數十載呢?


    須知,自從赤壁以後,孫劉便劃分江南之地,他能夠坐守交州而遊弋於兩家不引起雙方的敵視。


    單憑此舉,士燮能力便不可小覷!


    也由此證明,此人麾下的確有能人輔助。


    畢竟,中原大亂,也有許多士人逃離鄉土入了交州躲避戰亂。


    至少,再士燮活著期間,無論是孫吳還是蜀漢都未能成功染指交州的軍政大權。


    “下一步我當如何應對?”


    此時,關平開始暗暗沉思著。


    這一刻,他見識了袁徽之能,卻也不敢再輕視,反而升起重視之心,喃喃想著。


    隻不過。


    此刻袁徽在初次交鋒中大占上風,卻並不打算給關平餘地,而是趁熱打鐵,頓時便再次拱手高聲道:“少將軍,老朽此次奉吾主前來,也是想與貴軍洽談結交的事宜。”


    “吾主心憂荊交二地的民眾生活,不想我們兩家大起戰火,讓黎民百姓而流離失所,妻離子散!”


    說到這,他緊緊凝視著關平,朗聲道:“徽想,以漢中王仁義愛民的秉性,他想必也不願少將軍發起這不義或者說不必要的戰爭,而讓交州黎署陷入戰亂。”


    “所以,徽建議少將軍好好想想,為大漢百姓的生計而考慮!”


    短短一席話音,袁徽一臉自信從容,喃喃說著。


    頓時間,關平麵色越發沉重,此刻局勢頓時間逆轉,他仿佛感受到了層層壓力,一塊巨石壓得他胸口喘不了氣。


    這席話看似很平常,可實則卻是暗藏鋒芒!


    可以說,幾乎讓關平找不到絲毫的話語應對。


    須知,劉備一生都在經營仁義之名,他們開創這一番大業,其中便是占據了這道人和,人心所向。


    可如今,袁徽卻眼光毒辣,直截了當的以仁義說事。uu看書 ww.uuanshu


    可想而知,如若此次雙方談不攏,關平再主動開啟戰爭,繼續攻略交州各郡縣,那便天然的喪失了戰爭主動權。


    士燮隻需向交州百姓大肆宣揚一番漢軍的所作所為,不聽己方的言和,執意發動爭端,不顧黎民百姓的生活。


    屆時,那交州民眾必定人人心恨漢軍。


    一旦局勢真的向如此發展,到時候交州軍民必定萬眾一心抵抗漢軍的攻勢。


    那時節,就算關平能夠率眾強行覆滅士燮於交州的統治,可漢軍也勢必會喪失在交州的民心而立足不穩!


    如若隻是如此,還算輕的。


    要是此事向天下各州傳揚,恐怕劉備所經營一生的仁義名聲都將會徹底毀於一旦,各地民眾也會紛紛對漢軍大所失望!


    到那時,失去了人和的漢軍,又將如何抗衡強盛的曹軍?


    那時,漢中王劉備又有何顏麵在提出興複漢室的大旗?


    誰又會繼續追隨?


    可以說,袁徽此舉,直接是將了關平一軍,將之道路徹底斷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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