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記住【棉花糖小說網.mianhuatang.info】,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屋內幽幽的香氛滲透進女孩輕忽的鼻息裏,洛依睜開昏沉的眼,視線裏朦朧出一方令她驚訝不已的容顏。


    那美婦星眸含情,柔唇碧雲,微笑著衝她點頭:“丫頭,你醒了?”


    “蘭姑姑?”


    洛依吐出三個字,一雙眼睛迷惘得打量著周圍那熟悉的陳設:“這是…這是我的房間?我怎麽會在這兒?您又怎麽會在這兒?”


    這裏的確是洛依的家,醍醐鎮巷間小院。家裏的一切似乎都維持著當初離開時不變的布置。有自己掛在門口的弓箭,有視若珍寶的小布老虎,還有疊的整整齊齊的捕頭官服。


    “你已經昏迷了一路,快半個多月了,三天前才回到家。”繆蘭扶著洛依坐直身子,除了綿軟的疲憊,洛依並沒覺得自己身上有傷。隻是下腹沉甸甸得酸疼,腰想要被折斷一樣。


    最後的記憶停留在皇城外,高崗上。


    她已經隨著肖雲邊將死傷的將士一一安頓,回首卻見那火光衝天的東陵天極閣在一團漆黑的煙霧中隱去了身影。


    方南逸答應過她,一定會回來的。


    所以她在皇城外守了整整五天五夜,直到身子再也挺不住得垮塌下去。


    肖雲邊帶她回了醍醐鎮,怕她一路傷心欲絕,所以一直點了她的昏睡穴。


    “原來已經過了那麽久了?”洛依低吟一聲:“蘭姑姑…阿允呢…。”終於還是要問出不想問不敢問卻又不得不問的那句話。


    繆蘭沉默。


    洛依跳下床赤著腳往外衝,卻被婦人一把拉住:“丫頭,不要亂來,你已經有了身孕!”


    “什麽!”洛依一手按著沉甸甸的下腹,怔怔得盯著繆蘭:“我…我有了阿允的孩子?”


    “剛剛足月。”繆蘭認真的點頭:“肖捕頭他們也不知道情況,剛帶你回來的時候才發現你一直在流血還以為是受了傷。差一點就沒保住…所以現在你什麽都不能多想,好好躺回去才是!”


    “我…”洛依坐回到床上去,兩行清淚掠過憔悴的臉龐:“蘭姑姑,阿允他是不是已經…”


    “我不知道…也沒有人看見最後到底發生了什麽。”繆蘭歎息一聲:“我不喜歡宮裏的生活,醍醐鎮是你和阿卿的家,也是我這一生最無法割舍的地方。所以我懇求陛下,放我跟著沈大人他們一起回來了。”


    “沈…。”


    “洛依…你醒了?”


    “小姑奶奶――你終於醒了!”


    門外忽然擠進來一群人,洛依抹了一把淚水投過去目光。站在最前麵的那個人,分明就是沈明夜!


    “沈…沈明夜你還活著!”洛依驚叫:“你知道阿允在哪裏對不對?這一切――也都是你們的謀劃對不對?”


    無論如何,洛依相信隻要沈明夜還活著,他是絕對不會放任方南逸去犧牲的。


    “皇上連你都會放過,他不會真的殺了阿允的對不對?”她伸手攥住沈明夜的衣襟,用力搖晃著他的沉默。


    “丫頭…”肖雲邊輕聲製止:“沈大人身上還有傷…你…”


    “小姑奶奶…”小麵瓜哽咽得撲在她床前:“薛先生說你已經有了王爺的孩子,無論如何你都要先保重身體啊。”


    “你們都不告訴我…”洛依跌坐在床榻之上:“那不就等同於…都告訴我了麽?


    阿允他…最後有沒有痛苦?”緊咬的下唇滲出鮮紅的血跡,一雙玉手幾乎抓破床鋪。


    方南逸,你若終是要負我,又為何還要給出無法兌現的承諾?


    單手拂過那隱隱作痛的下腹,洛依知道自己有了更加堅強的生存理由…隻是這一生,孩子永遠無法見到父親,將是怎樣的遺憾和悲哀。不管用多少愛去傾注也無法彌補。


    “沈大人!肖…肖捕頭!”大蟾蜍突然衝進來,手裏握著個不知什麽皺皺巴巴的文書。一看到洛依立刻戛然止聲,背到身後。


    “什麽事這麽慌張?”沈明夜轉頭。


    “沒…”大蟾蜍回避著洛依的雙眼,扭扭捏捏得擺手:“沒什麽…”


    “你手裏拿的是什麽?”任何一個詭異的舉動都逃不開洛依的眼睛,她伸出手:“給我看。”


    “真沒什麽!”大蟾蜍漲紅著臉,目光似乎在向沈明夜求助。


    “給她吧。”沈明夜揮手:“不要看輕了你們的小姑奶奶,她是我此生見過第二堅強的女子,無論什麽她都可以挺的過去。”


    “那第一是…”大蟾蜍腦子反應向來慢半拍,怯怯得把那官文遞到洛依的手上,又不合時宜得追問了一句。


    “當然是太後…”洛依說。


    展開眼前的朝廷官文,原是一紙昭告,大致內容洛依看得清明,她突然大喝一聲把那官文一把撕碎:“怎麽可以?他怎麽可以這樣做!


    阿允一生心懷天下,懲惡揚善,就算他身上沒有方家皇族的血統又怎樣?人都不在了,還要背這樣的罵名麽?”


    沈明夜彎腰撿起文書,雖然已經被洛依揉爛,卻還是清晰可辨些字跡。


    奉天,承運盛烈帝詔:徹查東陵,一火為澆。邊關敵仇,青竹犯亂。


    上追溯十餘載,孝嚴野心,弑帝奪權,偷龍轉鳳,一朝籌謀。


    私通賊黨,擾朝亂綱。今奉天兆,大理昭昭,惡有惡報,善不為壓。


    禮親王方允,官拜上清總督。不思為君力保河山,分其大憂,反結黨營私圖謀作亂,罪不容誅。


    朕念起手足之情,允其自戕謝天下,革去官爵,但嚴糾其身份來曆有辱皇族之清明,拒不入族譜,身屍焚毀以儆效尤。


    朕得天大運,赦字為先。念上清一眾為其蠱惑,非心存不忠不義。願俯首者既往不咎,願散於野者給予厚重。其餘相關人等,一律不查其罪,官複原職。願爾等蒙深恩,知進退,不負眾望。


    “他可以不要斬盡殺絕,他可以放了我們所有的人…”洛依把臉埋在膝蓋中,幽幽的說:“為什麽就是不能放過阿允?甚至連…連一個完整的身子,一個公正的後評都不肯留給他…”


    “洛依,”沈明夜將詔書攤平疊好放入懷中,輕聲說:“阿允是用他的生命換我們所有人回到初始的生活原點…平淡安穩才是真,就像你當初,從來沒有認識過他一樣…”


    冬天過去的很快,窗外的新柳已經開始暈出新綠,洛依轉過頭扶著窗楞。絲絲微風和著陽光照在她淚痕已幹涸的臉龐上。


    可以回到原點麽?去年的這個時候,自己還不認識方南逸呢。那時的爹還是個擦胭脂唱小曲的難纏大叔,那時的自己還是個纏著肖雲邊的小丫頭,那時的花狐狸還會在午後的陽光下曬肚皮,那時的醍醐鎮從來沒有染過這麽多鮮血。


    方南逸是那麽意外得走進了自己的生命,短短半年時間,一切翻天覆地。


    又是那麽意外得退出了自己的生命,猶如夢中一隅,不真不實,卻再也抹殺不去。


    阿允,你聽得見我在叫你麽?不管是你還是爹爹,最後都隻是希望丫頭能夠真正堅強起來吧。


    洛依擦去眼角的最後一滴淚,嘴角微微上揚。


    ――


    六月天孩子臉,剛剛一場大雨逼得水壩差點決堤,這回豔陽高照得讓人滿心愉悅。


    “小姑奶奶!”小麵瓜抹著滿臉的汗,上氣不接下氣得跑進來。


    洛依的身子越來越重,本來沈明夜要求她在家待產不要再出來當值了,有繆蘭的照顧還能放心些。但她天性就是閑不住,隔三差五得總要溜達到縣衙來。


    此時她正坐在院子裏乘涼,腳下聚集過來一群嘰嘰喳喳的麻雀,爭先恐後的追逐著她手裏的一把小米。


    “出什麽事了?”洛依看著他慌張的樣子:“沈明夜不是說了麽,除了房子著火了,就算我跑來衙門也不許我亂動…唉…我懷的又不是他的孩子,整天比我還緊張!”


    “這次就是沈大人讓我來找你的。”


    “真的?他終於想通了!願意放我公幹了?”洛依差點就跳了起來,她身形還如之前般瘦削,隻是腹部隆著,寬大的衣袍也遮不住,看起來倒像是抱著個什麽大寶貝。


    “不…不是叫你去打架的。”小麵瓜連連擺手:“是西河堤,有個女人要投河自盡。身子都沉下去一半了――肖大哥今早去了外縣,別人也沒個輕功把式的,誰也攔不住啊!”


    “那還等什麽――”洛依心想:這才剛剛漲洵就急著投河,還真能抓住時機啊!


    “誒?不對,沈明夜不是不許我隨便動手麽?怎麽又叫我親自去救她?”


    “不是啦,他不是讓你下水去撈她,是叫你勸她…好像…”小麵瓜一拍腦袋:“是這樣的,這姑娘剛剛死了丈夫,被婆家人趕了出來。娘家人不收,自己一個孤苦伶仃得隻好到大戶人家做下人,後來發現已經有了遺腹子…實在是走投無路了才想要尋短見。”


    “哦…”洛依應了一下:“所以沈明夜才叫我去…讓人家看看還有跟她一樣慘的是吧。”


    “小姑奶奶…你是捕頭啊,為百姓謀福解難本來就是你的責任…”小麵瓜小心翼翼得說:“必要的時候,你受傷流血都不怕――”


    “何況扒開傷疤言傳身教?這話是沈明夜教你的吧?”洛依苦笑一聲:“走吧,救人要緊!”


    救下輕生的女子之後,洛依回到衙門,一見沈明夜就氣不打一出來:“你還是人不是啊?!是不是要告訴全天下死了丈夫的女人說,你看我洛依活得多好多堅強啊!”


    “你還真是奇怪,我對你特殊照顧不讓你出案子你要怪我,讓你一展身手救人立功你還要怪我。”沈明夜放下茶杯,臉上掛著似有似無的笑意。


    “你――我告訴你,我現在不能動手隻不過是兩三個月的事,你沒有武功可是一輩子,別以為我不敢揍你!”


    “明天還有個公事,你要不要接?”沈明夜就像沒聽見她的話一樣,自顧自得往窗外循望著。


    “當然要!你把我趕回家了整整三個月,要不是看在薛先生說我胎相穩定的份上估計你他媽要關我關到生是不是?”


    “大呼小叫的成何體統,”沈明夜瞄了她一眼:“孩子三個月就有聽覺了,注意點言辭。”


    “少廢話,明天什麽事?”


    “小事,有個外地來的富商接下了秋海棠,據說還要在那開舞樓。你代表衙門去走一趟,什麽納稅苛捐,法理條規的,都給他們滲透滲透。”


    “秋海棠…”洛依默念了一聲:“蘭姑姑前天還跟我說呢,要是秋海棠還在,她真想再去跳幾支舞呢。”


    “那你順便去跟那老板談談看,‘醍醐舞柳’的名氣能讓他財運滾滾,你可以開高點價格哦。”


    “蘭姑姑是為了修身養性,又不是為了錢!都跟你一樣俗麽?”


    “我要是俗就親自上去了,還會在這當縣令拿這點俸祿?”沈明夜戲謔道:“跳舞什麽的可以學,身姿容貌的又不比你爹差――”


    “滾――”


    一大早洛依便梳洗起身,她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繆蘭,並答應說一定去跟老板好好談談,說什麽都讓她上去過過跳舞的癮。


    秋海棠曆時一個月裝修一新,幾乎還原了當初的樣貌。


    開張之日紅紅火火,街坊鄰居爭相來賀。洛依挺著肚子走進去,迎來一個小二哥:“這位姑…夫人,您是來找人的還是――”


    洛依把捕頭令舉給他:“我找你們這兒掌櫃的。”


    “掌櫃的啊,您就是洛捕頭吧。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小二哥趕緊迎著洛依往樓上走:“我們掌櫃的在這等了您半天了。”


    “等我?”洛依納悶:難道是舊識,這個沈明夜又在玩什麽花樣。


    走入焚香的小屋,暖暖的紅帳曳地,繚繞著熟悉的香氛。洛依差一點就哭了出來,這房間的陳設竟然跟父親當初的房間一模一樣!


    小小的梨木香台,梳妝銅鏡上刻著精致的花紋。床上的被褥整整齊齊,甚至連花色都有幾分相似。


    這裏,是父親以洛青柳身份沉溺十幾年的歸屬。也是自己第一次遇見方南逸的地方。


    回憶似水,豐盈出眼眶。


    彼時那委屈的悲催少年,捂著被父親抓傷的臉頰,哭哭啼啼得求自己主持公道。


    此時陰陽之隔,他彌留的瞬間可曾也將記憶定格在這一天?


    如果還能回到他身邊,感受著他臂膀的力度,胸懷的溫度。聽他跟自己無休止的鬥嘴,再溫柔得呼喚著丫頭。


    如果還能給他看一看肚子裏的孩子…


    “丫頭…”


    幻聽還是幻覺,洛依已經分不清了,她擦了擦洇濕的眼角。一會要見人,總不能頂著紅紅的兔子眼吧。


    身後腳步聲臨近,洛依轉身施禮:“你好,在下是――”


    抱拳漸漸僵硬,臉上的神情在那一瞬間凝結。眼前那魂牽夢縈的容顏,沉靜飛瀑的黑發,溫如秋水的雙眸,就這樣完好無損的站立在自己的眼前!


    “丫頭…你好不好…”男人輕啟唇角,溫柔的笑意綻放在俊顏之上。


    洛依的嘴微微張著,喉嚨中竟發不出半個聲音。


    “是我啊…”男人的手輕撫上女孩的麵頰,寵溺的目光又熟悉又溫暖。


    “沈明夜…不要再戲弄我了。”洛依皺著眉推開他的手:“你易容成阿允的樣子,到底要幹什麽啊!”她一伸手扯著男人下巴上的臉皮。


    “喂!痛痛痛――放手啊!”


    洛依本以為會扯下他的人皮麵具,卻沒想到直到麵皮扯紅也沒找到撕破口。


    “丫頭!真的是我啊!我答應過你會回來的,我真的沒有死――”方南逸攥住女孩的雙手,看著她滿是淚水的眼睛。


    “阿允…”洛依輕喚一聲:“真的是你?”


    “真的是我,”男人的眼睛一如既往的堅定,他拉著洛依的手放在自己暖暖的脖頸間――那裏是一條猙獰的疤痕。


    “還記得當初在騎牛村的時候,劉前輩教給你的護甲功曾經救了你一命,免去為萬芷蘭的傀儡蠱連帶所害…在蒙泰山寒極峰的時候,他也把這套內功授予了我。”方南逸道:“所以即便橫劍自刎,也不會真正要我喪命。”


    “所以你沒有死…皇上他,真的沒有殺害你!”


    “方南逸死了,我卻沒有死…”男人把女孩的手按在唇角邊,輕輕吻著:“丫頭,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阿允…”洛依的雙手捧著男人的臉頰,那熟悉的輪廓和熟悉的溫度讓她確認自己不是在做夢。


    “丫頭…”男人的臉慢慢俯下,就在即將靠近女孩雙唇的一刹那,登然一擊長拳砸在那英挺的鼻梁上!


    “你――”男人後退兩步,手捂著臉吼道:“你幹什麽打我?”


    “方南逸!你這個混蛋――”洛依上前一步扭住他的衣襟:“你明明就活著為什麽不早點出來!你躲在暗處看著我傷心難過很爽是不是?”


    看著淚如雨下的雙眸,男人的心一下子揪緊,不顧女孩的掙紮將她緊緊摟在懷裏:“你可知道我在宮裏養傷的每一天都在思慕著你,一有好轉就快馬加鞭得回到醍醐鎮。可是皇詔一出,我不能隨意現身,至少…。要避過這段風頭。對不起…丫頭。”


    “我常常在睡夢中,感覺到窗外樹下那些熟悉的氣息…我以為是你或者是爹來看我…”洛依哽咽著聲音,把臉埋在男人起伏的胸懷裏:“每次以為是一場夢,我隻有依靠著肚子裏的孩子才能聊以慰藉。白天的洛捕頭要精神抖擻,深夜的我卻為你流了多少眼淚…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一直都知道,如果可以我說過我一生都不要你再為我流一滴眼淚。”男人說:“所以這一次,你要怎麽懲罰我都可以,我們回家慢慢說。”


    男人從身後拿出一把通體雪白的劍:“這是你的東西,我把它帶了回來。”


    “爹爹的劍…”洛依撫摸著一塵不染的劍身,這柄落白雪就像鍍上了父親終極守護的靈魂,讓女孩永遠不會再孤單。


    “名字…想好了麽?”男人單膝跪下,側耳伏在洛依堅挺的腹部。


    “沒有…沈明夜這個變態說可以叫方天畫。還他媽的方天畫戟呢!”


    “這世上再也沒有方南逸了。”男人輕笑:“孩子姓陸,它將是陸家那一雙可憐的璧人永恒的繼承…永遠懷念。”


    他的眼前閃過爹娘縱身火海時的最後相擁,無言是非,唯留大愛。


    ――


    又是一年杏花開,十裏香草碧連天。


    “林滿,你帶著小五和王齊從客棧後院著手尋找線索,如果賊真的是翻牆進來的――”


    洛依一抬頭,發現小麵瓜的眼神有點飄忽:“喂,你認真點!”


    “小姑奶奶――”小麵瓜手指一指,洛依望過去,隻看見那個小祖宗正扯著屏風蕩秋千。


    “你!你這猴崽子,不是叫你爹看著你的嘛!”


    三歲的男孩正是調皮得要死的年紀,打又沒個記性,罵還會還嘴。


    “爹在跟沈伯伯下棋,我就跑出來了!”小子眨著靈動的大眼睛:“娘,我想跟你一起去抓壞人。”


    “抓你個頭,再這麽不聽話,你自己就是個壞人!真是的――”洛依臭著一張臉,挾起孩子就往後廳走:“連個小屁孩都看不住!”


    衙門內廷,香案殘局。


    “師兄,我怎麽覺得有一股殺氣?”


    “因為你的棋子都快被我殺光了,”沈明夜落下手腕,又一盞圍攻襲來。


    “方南逸!”洛依氣勢洶洶得衝進來:“明知道肖大哥走了以後我這裏忙的不可開交。晚上你要管舞樓我就不難為你了,大白天連個孩子都看不住嘛?沈明夜――你要是一個人孤單寂寞就去娶個老婆回來,整天霸占我家男人像什麽話!”


    “都說女人成親幾年,所有的溫柔就跟一江春水東流逝一樣――”沈明夜呷了一口茶:“何況,這從來就沒有溫柔過的――”


    啪得一盞匕首釘在沈明夜眼前的棋盤上,當即震翻他手裏的茶杯。


    “沈明夜你再廢話我畫花你的臉哦,讓你永遠也討不到老婆!”


    “男人討老婆又不靠臉的。”


    “好了洛依,把這小子交給我吧。實在不行我把他綁上或者點個穴――”方南逸把兒子放在膝蓋上。


    “你敢!”洛依狠狠得盯了他一眼:“我還要帶他們去抓賊,德寶商行昨夜失竊,丟了幾百兩銀子呢!今晚是蘭姑姑說要多做幾個菜,你早點回來――”


    “哦,忘了跟你說,蘭姑姑今晚要上台。本來不排今天這一場舞的,但臨時有人包場單點‘醍醐舞柳’――”


    “方南逸,說好了蘭姑姑隻是過來幫幫忙!你他媽還真拿她賺錢啊!奸商――”洛依咬著牙,揮了揮拳頭。


    “喂,我要養家糊口的嘛!”男人眯著眼睛笑道:“好啦,你早去早回,自己小心點哦。”


    看著洛依遠去的背影,方南逸總算鬆了口氣:“小鬼,自己到裏麵玩,別纏著你娘也別來纏我哦。”


    “爹一點都不負責任,每次都這樣――”男孩扁扁小嘴跑開了。


    “男子漢大丈夫,總黏著父母幹什麽?我像你這麽大的時候跟孤兒都沒啥區別!”方南逸在男孩頭上彈了一下:“別靠近井邊河邊,其他的隨便你。”


    “有你這麽當爹的麽?沈明夜無奈的搖搖頭。


    ”我是想,這小子命硬得很啊,當初那麽危機他都能長在他娘的肚子裏不掉,哈哈。喂――你剛才動我的棋子了?“


    ”沒…你記錯了。“


    ”胡說,剛才這裏是空的!沈明夜,你能不能不要這麽無賴!“


    接下來就是啪的一聲被不知道誰掀翻了棋盤,劈裏啪啦得石子聲濺了一地。


    ”弦錚和長豐昨天來向我辭行。“沈明夜說。


    ”他們早有歸隱世事,浪跡江湖的心意。情理之中…“方南逸點點頭:”隻是沒想到,肖雲邊真的會願意進京。“


    ”聖上重建暗衛黨,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他。雖然不會再沿用上清門的名字,但自古以來暗衛的作用都是大同小異。“沈明夜將棋子一顆顆撿拾起來:”這是曆朝曆代的君主所必須的一種勢力鞏固,無可厚非吧。“


    ”恩,安詳寧和是短暫,腥風血雨才是永恒。沒有所謂的盛世,隻願在相對亂世裏尋求一方安隅,此生足矣。“方南逸抬頭,看著沈明夜:”說起來,你年紀也不小了,為何不思成家之事?武功已經廢了多年,所謂的什麽童子功也沒什麽堅持了吧?“


    ”你知道為什麽當年太後要我修習童子功麽?“


    ”總不會是因為覺得你一臉妖孽相,怕女色男色什麽的壞了你心性?“


    ”她是怕紅顏惑亂,兄弟反目,哈哈。“


    ”怕你跟我搶女人?那幹脆閹了你不就好了?“方南逸差點笑得噴出來。


    ”滾…“


    ”不過說真的,這麽些年我也沒覺得你愛上過任何人,連一滴眼淚都沒見你為誰流過呢。“


    沈明夜把茶斟上,隻是微笑著搖頭不再說話。


    永遠也不會有人知道,當年在東陵刑架之上,他曾有過那麽一瞬間的清醒――眼前的景象是他一生也無法忘記的。


    陸承謙抱著陸影兒投身火海,隻留下衣袂絕影,灰飛煙滅。


    他已在那生死彌留之際,流盡了一生的淚水。


    曾幾何時,少年有偷偷的想過。當一切塵埃落定,他能不能帶著那一生都為情仇所背負的女人離開這世事紛爭,血染屠刀?


    他能不能拯救那千瘡百孔疲累不堪的靈魂,讓她的眼睛可以落在自己的身上哪怕隻有一瞬間,還她片刻輕鬆安詳?


    十歲的少年在落梅下與那蝶花般絢麗的女子相遇,永遠不會有人知道,他的守護和遵從裏奠定了什麽樣的愛。


    ――


    ”喂,剛才那個包場的公子,打賞了這麽多?“洛依看著正在後台數錢數到手抽筋的方南逸,略帶懷疑得問。


    ”唉,這世道就是奇人奇葩,吝嗇鬼有多少冤大頭也就有多少。“


    ”那你沒去跟那公子客套感激幾句啊?“


    ”人家又不是衝我來的,我叫蘭姑姑陪他去了。“方南逸把算盤打得劈啪響。


    ”奸商…“


    秋海棠打烊後,方南逸牽著洛依的手往家走。背上的小鬼玩鬧了一天終於沉沉得睡著,夫妻倆總算能有片刻時光來靜靜享受安詳。


    ”這小東西平時也真是夠寂寞了,我們兩個都很忙,蘭姑姑一人完全駕馭不住這個淘氣鬼嘛。“洛依看著兒子睡夢中的小花臉,歎了口氣說。


    ”男孩子麽都是淘氣的,要是有了個弟弟妹妹,也就一夜長大了。“


    ”是麽…那我…“


    洛依突然低下頭:”我好像兩個月都沒有了…是不是…“


    ”啊?“方南逸猛一轉頭,眼裏掩不住得欣喜:”你說真的?“


    ”我瞞了你一段時間了…怕你把我關在家裏不許我去衙門。誒――阿允你看!“洛依望著眼前的月色下,一隊人馬悄然路過:”這不是剛才在我們秋海棠觀舞那個公子的隨行麽?“


    ”恩,是他們。“方南逸點頭。


    ”看那個人的身形,好熟悉啊――“洛依忽然掩住嘴巴,眼睛瞪的滾圓:”他…他他不是?“


    ”是他。“方南逸輕笑一聲,轉過臉來看著女孩。


    ”你們,不用打個招呼麽…“


    ”沒這個必要吧,他還我自由策馬,我還他君臨天下。彼此對望,卻不用再走入生活。“


    ”那他隻是為了來看看蘭姑姑…和你的麽…“


    男人的目光在無瀾的月色下拉得深遠悠長,他說:


    ”山水有意,人孰無情?那裏隻是他的江山,這裏才是…他的家。“


    ――全文完


    ------題外話------


    完結散花,散草泥馬,散獨角獸,散杜蕾斯!


    說好的he啊,夠h夠e吧。交代的比較清楚了,應該不用番外了。


    師兄的性取向終於明確了,唉。他十歲的時候陸影兒二十三歲…不算很重口吧。小男孩情竇初開喜歡女老師什麽的也很有愛啊~


    皇帝弟弟這個腹黑誘受,終於被我洗白一點點啊~


    總之這結局應該算對得起大家了吧~哈哈哈。


    貓咪暫時會棄用這個馬甲,新文會開在‘無人隻是貓咪來’這個作者名下,想跟過來繼續勾搭的親搜索一下作者名就好~再次感謝大家對本文的支持~親全場。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囂張女捕悲催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咬尾巴貓咪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咬尾巴貓咪並收藏囂張女捕悲催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