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雄出城之後一口氣奔出三十裏外,才氣喘籲籲地停了下來。借著月光四下打量了一下之後,他朝不遠處的城隍廟走去。


    廟裏空無一人,廟祝似乎是睡著了,他警惕的四下查探了一下,方在城隍像背後席地而坐。


    他激動而小心地取出懷裏的青包布慢慢打開,拿出裏麵全是一千兩的銀票慢慢數了起來。越數,他的表情就越滿意,臉上泛著油膩膩的紅光。


    數完後,他又珍而重之的合攏青布包,再次放入自己懷中,閉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早,太陽便露出了他笑眯眯的圓臉,俯看著人世間的一切。


    廟祝睡眼惺忪的揉著眼角的眼屎,伸著懶腰,打著哈欠,開始清掃城隍廟的灰塵,準備迎接香客。


    卻在碰到一雙腳後停了下來,他仔細一看,失控地尖聲叫了起來“不好了,死人了,快來人呀!”


    半個時辰後聞訊趕來的衙役圍住了城隍廟。


    “看樣子是趕路的商人錯過了投宿,夜裏借住城隍廟的時候被尾隨而至的盜匪謀財害命”捕頭看了看地上散落的幾兩碎銀與一張沾滿血跡的二十兩銀票下了結論。


    “是的,頭兒您看,此人身上的刀傷深淺不一,顯然不是武功高強之人殺死。看來是在客商與賊子搏鬥時被亂刀殺死。”另一名捕快看著鄧雄滿臉滿身的傷痕說道。


    “好了,不要圍觀了,都散了吧!把屍體抬到義莊去,看有沒有人來認領!”捕頭揮了揮手,對周圍看熱門的百姓說道。


    風輕揚笑著慢慢退出人群。


    “統領,這銀票怎麽處理?”旁邊的手下小聲問道。


    “那是假的,燒了吧,哦,對了。小心點,銀票上有毒。”


    手下大驚,看向風輕揚“那您的手也曾碰過呀!?”


    風輕揚掀了掀唇角“再教你一招,下毒時在自己手上塗層薄蠟便不會毒到自己。走吧,這太陽越來越大了。”他抬頭看了看蔚藍的天空。邁開大大的步子向前走去。手下急忙跟了上去。


    皇後一大早便神清氣爽的坐在鳳儀殿內。林貴妃、淑妃與賢妃圍繞在她的身旁笑盈盈的陪她談笑著。


    恩公公帶著恭敬與謙卑躬著身子走了進來“給皇後娘娘、貴妃娘娘、淑妃娘娘、賢妃娘娘請安。”然後轉向皇後“啟稟皇後娘娘,雷公公想是年邁眼花,昨日在侍候萬歲爺的時候不小心磕破了額頭。奴才剛才依宮例將滋補藥材給他送去了。”說到這裏。他一揚自己手中的拂塵“雷公公甚是感激娘娘,卻便宜了跑腿的奴才,將這柄拂塵賞給了奴才。”說著,他輕輕撫摸了一下拂塵的手柄處。


    皇後淡笑著點了點頭“你明日再過去一趟,他上了年紀,又沒家人照顧。你多過去服侍服侍他,陪他聊聊天,寬寬他的心,傷也好的快些。”


    恩公公急忙應了一聲。


    林貴妃笑著站了起來“這日頭越發曬了。妹妹就先告辭了,明日再來陪姐姐聊天解悶。”


    淑妃與賢妃也站了起來,笑著告辭。


    皇後站起來笑著說“天氣越來越酷熱難耐,你們就不要天天跑過來陪我了,當心中了署氣,反倒叫我心中不安。”


    林貴妃笑著擺了擺手“皇後姐姐這是哪裏的話!原是妹妹們應該的。隻要您不煩我們聒噪便好。您呀也別太寵我們了。這該有的禮節是必須要有的。再說了,我們可是很喜歡過來陪您的,您呀,就當做是我們跑到您這來解悶便是了。”淑妃與賢妃也連連點頭。


    皇後好笑的搖了搖頭,嗔怪道“好一張利嘴。說你一句非得還我十句。好、好!喜歡來便來吧!我為你們解悶。”


    三妃笑起來,再次畢恭畢敬地行了禮退出鳳儀殿。


    三妃出門後,恩公公上前輕聲道“皇後娘娘,昨兒個大護衛回來後,陛下不知為了什麽震怒非常。過了一柱香的時間後,雷公公出來便是麵無人色,額頭帶傷。奴才瞧著,不像是摔著磕的,反倒像是用力磕頭磕破的。剛才奴才過去看望他,他哼哼唧唧的倒沒說什麽,隻是說了一番感謝的話,隻是手不停的摸著拂塵手柄處。奴才臨走之時,將這拂塵送給了奴才。奴才想著這裏麵是不是另有乾坤,便馬上趕回來向您稟報。”


    皇後嗯了一聲,伸手接過他雙手奉上的拂塵,打量了一會,手向拂塵手柄摸去。突然,她感到手柄處鬆動了,她向下一倒,一張折得小小的紙條飄蕩下來。


    她笑了笑,撿起來打開看了起來。看完後,她的笑意越發讓人捉摸不透了。


    “小恩子,擺駕吧,我去瞧瞧皇上。”


    恩公公急忙打開殿門叫了聲“皇後擺駕勤政殿!”宮女太監頓時忙作一團。


    勤政殿內,眉心皺成一團的英宗正滿心煩躁的看著奏折,聽聞皇後來了,先是露出一個喜悅的笑容,隨後又變得晦澀起來。但終在聽見殿門響的那一刻又換上了笑意站了起來“皇後,冒著署氣前來,可有要事?”


    皇後拿手絹輕輕扇了扇,瞪大了圓圓的杏眼,嗔怪的看了英宗一眼“我又不是您的臣子,前來見自己夫君還非得有要事啊?打擾您了麽?那好,臣妾告退!”說著,作勢向殿門走去。


    看著宋後薄怒嬌嗔的樣子,英宗陰霾的心終於有了絲晴朗,他哈哈一笑,張開手臂“怨我,怨我不會說話,氣著我的書兒哪。這裏隨時都歡迎你來,來坐下來消消氣!”牽著皇後的手往龍榻上走去。


    宋後卻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他不解的回頭一看,見宋後滿是驚奇的看著自己,他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臉“怎麽了,可是我臉上有什麽髒東西?”


    宋後搖搖頭,大為有趣的說“不是的陛下,剛才我瞧您的側影,像極了皇兒宮裏的許先生。”說著,她圍繞著英宗走了一圈,邊走邊點頭,嘴裏道“還真的是像呢!我就說昨日一瞧見那位許先生,我就覺得熟悉得很。原來是像您呀!若是您剃去胡須,穿上文士袍的話,真是像極了。特別是額頭,鼻子與嘴。”


    英宗一愣“許先生!”


    “是呀,想來也差不多二十年不曾相見了,昨日在含笑園猛然一見,倒唬了我一大跳。”皇後漫不經心地說著,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英宗詫異地說“你怎麽到大皇兒宮中去了?”


    “咱們的皇孫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奶娘貪涼吃了涼冰之類的東西,喝了奶娘的奶後啼哭不止,又跑肚。我心著急,便過去看了看。不成想出來時聞到一陣好聞的花香,不知不覺便走到了一個偏僻的後院裏,原來那裏叫含笑園,種滿了各種美麗的含笑花。便是在哪裏見到許先生的,您不知道,初一見他的側影,我真以為是您在哪呢!”宋後笑著說,遞過去一杯茶。


    英宗下意識的接了,臉上的肌肉卻繃得緊了。


    “想來您也快二十年不曾見過許先生了吧!?原來他一直在皇兒身邊呢,還真是個有情有義之人。當年許姨娘、、、、、唉!都過去二十年了,不說也罷。她真是個苦命人!”皇後回憶著感慨地說“卻不想許先生待自個妹子真好,還特意建了含笑園紀念她。原來含笑花便是許姨娘最喜愛的花兒。聽說沒有大皇兒的允許,他宮裏任何人都不得靠近含笑園的。”


    英宗感到頭暈目眩起來,宋後溫柔感慨的話語給了他太大太多莫名的衝擊力。


    這二十年來,他一直刻意不再記起許姨娘,那個讓他莫名動了情,後來又在自己的冷血命令下魂歸地府的女子。


    他根本就記不起來許姨娘到底長得是什麽樣子,更不用說她最喜歡什麽花兒。


    他隻覺得許姨娘帶給了他一段並不美好甚至是後悔的回憶。如果沒她的突然出現,他與他最愛的女人怎麽會有爭吵、誤會,最後還失去了他們的親生孩兒。


    所以,對於把許姨娘的親生子充作皇兒親生子的事情,除了當時不知如何寬慰皇後的心痛與無奈外。他覺得這是對宋後最好的補償方法,他認為這是許姨娘理所應當該做的事,甚至是她無上的榮光。


    可是,那個孩子越來越叫他失望,甚至是討厭。他把這一切都算在了最化作黃土一杯的許姨娘身上。今日在自己最愛的女人口中又聽到了許姨娘三個字,直覺的,他感到排斥與厭惡。


    可是,他天生多疑的本性又立刻讓他捕捉到了許多值得懷疑的蛛絲馬跡。


    於是,他怔怔地出起神來。


    “陛下,陛下,您怎麽了?”隨著越來越焦急的呼喚聲,有一雙他熟悉而溫柔的小手握緊了他冰冷汗濕的手掌。


    他從自己的沉思中醒來,滿是歉意的一笑“對不起書兒,叫你著急了。我隻是突然想到還有一件沒有解決的朝政,所以一時走了神。”


    “哦,那就好。您的臉色突然之間變得那麽難看,真是嚇死我了。既然您還有朝政處理,我就先回去了。您也別太累了,養那麽多大臣難道隻為好玩啊!”宋後輕輕拍了拍胸口,又緊接著叮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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