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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靈州反了!”噩耗傳來的時候,玉煜還以為自己是聽錯了。


    “靈州?你說什麽?靈州的州牧早就換成了自己人,怎麽會反?你從哪裏來的軍報?”皇帝拍案而起,差點掀翻了整座沙盤。靈州物產豐富,一向是塊肥田,當初衛、曹兩黨相爭,他特地使了點心眼,把兩邊的勢力都插了進去。後來曹遊進京,他就立即放風去辦了許皓,一邊折一將,也算得上是平衡兼顧,可是萬萬沒想到……靈州居然反了。


    沾染著鮮血的軍報遞到了玉煜手裏,玉煜才感到事態的嚴重。他也以為許皓是一介文臣,卻隻是以為,衛夢言這老狐狸真夠奸的,表麵上裝作與武將勢不兩立,對著輔國大將軍都是一副鼻孔朝天的驕傲模樣,卻不想手底下養出來的人居然都是文武雙全的混子。


    比如這個許皓。


    吏部尚書管了那麽久,居然沒發現官員造冊時會有兩個許皓。


    上次汙陷許皓貪墨,後來曹遊死了,這案子就成了無頭冤案,可是玉煜也沒打算閑著,趁著這一次,他剛好找了個借口將許皓從地方上清出去,可是幾曾料到,他清出去的隻是文職的許皓。新任的靈州州牧是蘇原的門生,文人傲骨一向如此,他有心將府中要務打理得清清楚楚,卻沒有精力去打聽靈州的兵力情況,誰又想到,地方兵權猶在“另一個許皓”手中。


    玉煜師從衛夢言,卻從來沒有看穿過他。


    這老狐狸可以不爭,卻也不會給任何人出賣與陷害的機會,算無遺策,這簡直是通天的本事。


    多少年來,老師也曾是他唯一的倚仗。


    隻不知不覺,一切都變得麵目全非。


    靈州反了,是誰的意思?不用想了,師徒情義。早就已經沒有了,不是麽?


    玉煜壓下心中的怒火,同時也壓住了喉間的甜腥,定了定神,問道:“靈州兵,多少人?”


    “這……”傳令的斥侯已經死光光,餘下的人被阻斷在南禹蠻荒之地,如被人切斷了五感。


    竟是回答不出來。


    “朕問你們,靈州兵有多少人?這是聾了麽?”玉煜將沙盤用力推翻,潑撒在地上。雙眼精光暴射,眼白的邊緣卻因為激動而變得赤紅。


    “皇上!皇上息怒!臣等派人再去探!”隨軍的幾名將領都慌了神。


    不過是打個小小的南禹,玉煜居然不顧群臣反對以常州為約,向北夷借兵十萬。可是這十萬兵不能全都帶在身邊,他帶十萬大梁精銳並著五萬鐵騎直闖南禹腹地,特意還留了五萬騎兵與四萬步兵在邊境守著。甕中種鱉的法子,向不是用不老的,他幾乎成竹在胸。


    可是,就當獵物進了籠子時候。有人卻來告訴他說,靈州反了。靈州與瑤州駐軍兩邊加起不到三十萬,但兵權一直不在他手裏,他算不出強與弱。不到三十萬的兵力。對半算也有十五萬,靈州叛軍十五萬對付他的九萬南征軍……力量懸殊,一眼就能看穿。


    新派出去的探子出營未走兩步,卻與一位高個子將領撞了滿懷,那將領一個趔趄,忍不住罵了聲娘,玉煜在帳內聽見那刺耳的叫罵聲,又是一陣心煩意亂。


    “跑你娘個叉。連那些南禹賤民也弄不死。算個什麽屁?那些娘們再硬朗,也不過是兩手兩腳的尋常人,瞧你嚇得這熊樣!”瞧你嚇得這熊樣!這句話分明是一記重重的鞭子。抽在了玉煜心頭,玉煜抬起頭來,衝著座中各人狠狠地瞪了一眼。


    “北麵情況怎麽樣?”他問的北麵,自然不是靈州,而是指衛嫤。


    回來的那高個子將領二話不說先跪下了,神色也比適才的輕浮暴躁肅整了不少,他一字字地道:“二十王子出師不利,自己人將自己人砍殺了一千餘,弄不清究竟是怎麽回事。”


    玉煜神情一僵,啐了一口:“養你們何用!”


    那高個子將領想了想,道:“興許是蠱毒,那些娘們很厲害,北夷人一向看不起女人,這吃虧也是很正常,末將特地回來請命出戰!”他的眼睛一眯,迸出一道冷光,就是這道冷光,凍得玉煜心頭一機靈。


    他傾身上前,扶起那位將領,沉著臉問:“請命出戰?是戰靈州還是戰那自命公主的妖女?”


    那高個子將領張口欲言,便又見一人滿身是血地衝了進來,一頭栽在案前:“稟皇上,靈州邊界突然出現了三萬餘漠北兵,正踏破城界,揮軍南下。”


    玉煜的眉頭皺成了一團,半晌,方得後退兩步,坐倒在椅子上:“漠北兵?是瑤州來的?”


    那斥侯微微一滯,低聲道:“不是,是從山裏來的!”


    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同時失聲:“山裏?”


    三萬人藏在山裏,居然沒有人發現?不,不是沒有人發現,而是……玉煜突然笑起來,笑得很大聲,倒像是全無忌憚了似的。多麽明顯的戰局啊,他想瓫中捉鱉,有人竟也是和他一樣的想法,假的漠北王世子被殺,馮喜才很自然從刺客的身手查到了前瑤州轉運使王沛臣。


    王沛臣娶了個胡姬,生了個牛高馬大的兒子,這個兒子還是衛夢言的得意門生。


    好個衛夢言,麵對著那麽多名士名帖,他一點也不動心,偏就收了一個這麽樣陰陽怪氣的學生與他作對,顯然他早就知道了王佐就是真正的漠北王世子。


    很好,漠北王世子與許皓互通曲款,狼狽為奸,令靈州與瑤州沆瀣一氣。


    這樣一想,那三萬藏兵突然出現在這裏,也就不奇怪了。


    真正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玉煜笑,眾將一個個膽戰心驚,紛紛跪倒在案前要求請戰,可是玉煜卻轉身將頭盔戴上,帶頭走出了營帳。眾將領不敢多言,連忙整理好儀容,快步跟了出去。


    外麵傳來了女子們的尖叫。很整齊,也很清晰,女人的聲音本就比男人的聲音高了個八度,乍然聽來,自是響亮得很。眾人聽清了四個字。


    玉寧公主。


    玉煜立在一顆柳樹下,看著在火光中拚殺的人影,漸漸看清了包圍圈中間的情形。南禹人的武功確實了得,不過是一夜的功夫,窘境就被破解,無數窈窕的身影擁著一從人群中衝出。高呼公主的聲音也跟著越來越近。


    玉煜的眼睛花了一下,目光倏地停在了衛嫤身上。


    這個女人,真是左丞相衛夢言的愛女?他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


    他與她獨處過,那些細節他還記得很清楚。這個時候想起,更似曆曆在目。


    第一次見她,她膽怯,她慌亂,她不惜在眾臣麵前出醜,為的就是打消他對她的任何希冀。她對他天生有一股抗拒。這樣的抗拒棱角分明,與衛夢言慣有的圓滑與周全截然不同。


    第一次,他可以原諒她,理解她。畢竟,她與衛夢言分開了那麽久,有一點生疏的區別也是正常,可是第二次呢?她不裝了,她麵對著他,滿眼裏都是嘲諷,可是那顯山露水的傲然,卻被兩具枯骨擊潰。她已經盡力了。卻掩不住眼底的恐懼。


    好,就當她是怕鬼,怕死人。萬軍之中,積屍成山的戰場,她為什麽又會變得如此不懼?


    還有,為什麽會有人衝著她叫公主?


    玉寧公主……這個名字實在是遙遠啊,小妹妹離宮的時候才三歲,雨雪交加的下午,在大街上走得無影無蹤。他真以為自己一輩子也見不到這討厭的小鬼了。


    “咻!”一支羽箭夾著勁風,破空而至。


    衛嫤幾乎是本能地抬手,生生握住了那支當胸而至的箭。


    “啪嚓!”纖指一擰,箭杆斷作兩截,她的眼睛都沒睜開,又再軟倒在別人的懷裏。


    謝征咋舌,悄悄地伸出了四根手指,意思是,衛嫤這樣接箭已經第四次了。她這樣的神技讓北夷的王子感到震怒,同時,更肯定了她的身份。當年,他可憐的哥哥不是敗在予聆公子的腳下,而是栽在這個皎皎如玉的奇女子手裏。


    他連發四箭,衛嫤都能空手接箭,這樣嫻熟的技能,仿佛天生的標誌,一次又一次地提醒著他駐紮在回憶裏的仇恨。


    “殺啊!”


    第五引弓,箭在弦上,卻突然刹住。


    身後響起了一陣殺喊聲,跟著便有人打馬上前,將陣勢鋪展開去。


    天地被揮著一片渾黃,人們仿佛已經忘記了天色已亮。


    玉煜帶領著十萬大軍由南而北,如楔狀衝向衛嫤,他一馬當先,神勇無比,左右交領心驚肉跳,一叢人轉瞬就殺到了南禹散兵跟前。與此同時,北方蹄聲戛然止息,更有一騎越眾而出,擋在了衛嫤身前。


    一雙溫暖的手托住了她下滑的身子,她似有知覺地推了他一下,披頭散發地坐在了地上。


    “公主殿下!”席庶玉身上也掛了彩,傷口沒來得及處理,一身也是血淋淋地狼狽。她想將衛嫤護在懷裏,卻猝然被人推開,完完約繃著一張冷臉將衛嫤攔腰抱起,放在了身前。


    “把她交給我!”他橫刀在前,護住了衛嫤,更有鐵騎如風而至,擠入陣前,他向玉煜頷首,不卑不亢,“忘了同你說清楚,我才是真正的漠北王世子。我叫完完約。”


    玉煜目光閃動,凝然未動,良久,也隻是緩緩地點了點頭:“完完約,果然是王姓,朕記得了。漠北好歹是我大梁屬地,朕念你初犯,不予計較,還不速來行禮?”


    完完約哈哈大笑,笑畢,長眉一軒,竟也十分神氣:“我有膽子將你堵在南禹,就沒想過要尊你為天子,你妹妹比你可愛多了。”


    玉煜咬牙道:“識實務者為俊傑。”


    完完約咂了咂嘴,點頭,轉臉卻又冷肅了臉孔,雙目冰寒:“是啊,識實務者為俊傑,交出玉璽,拱手河山,我便饒你不死。”


    北夷王子聽懂了這句,頓時大怒:“狗皇帝,你答應將常州割讓給本王,不能說話不算數。”


    大梁眾將領眾將領一陣發懵,玉煜卻是被氣得吐了一口老血。


    他終於有幸見識到,什麽才是真正的豬隊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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