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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簫琰不能吃,不能睡,一直死撐著,這些衛嫤都看在眼裏,可是……也隻能是遠遠地看。


    簫琰一生飄零,所得甚少,唯一完美的也就隻有這一身皮相。礙於麵子,他從不灑脫。


    或者對於其他來說,顏麵、外表都算不得什麽,可對簫琰而言卻不一樣。簫琰的自信,全都來自於外麵那副裝點華麗的軀殼,他躲在那張殼裏,裝作優雅寧靜,其實卻比任何人都狼狽。


    在大梁,簫琰是大梁皇後與外人生下來的孽障,在南禹,簫琰是致使三族毀滅的叛徒後代。


    他是一隻蝙蝠,隻有性命,沒有歸宿。


    又或者,衛嫤就是他最後的歸宿。


    要讀懂一個人,很難。衛嫤若不注意到這些細節,根本猜不到簫琰的心思。他不愛腥臊,對什麽都講究,挑肥揀瘦令人厭煩……可是在她麵前,他卻恰恰相反,他可以穿得隨便,吃得隨便,可以什麽都不顧。


    他越來越憔悴,身子也一天不如一天。衛嫤不敢哭,也不敢表現出任何的同情與哀憐,他的自尊都放在麵前,屬於他的一切皆是披紅掛綠,表麵打扮精彩,實則乏善可陳。


    衛嫤哭,隻能背著他哭,偷偷躲起來,還像小時候那樣。


    她害怕失去,因為太害怕,以至於完全不敢觸碰。


    而他,卻老是覺得自己沒用。


    他把畢生所學強行灌進了她的腦袋裏,可還是覺得自己是個累贅。


    不知道什麽時候起,他的寵溺變成了最易碎的奢侈品。令她如履薄冰。


    同生共死什麽的,她知道他是在騙她,卻仍舊忍不住小小地期待了一下,即使早已知道結果。心裏卻還是按捺不住那一點一絲的期盼。


    衛嫤不想說話,那些屬於他的秘密,她從沒打算告訴任何人,隻是盲目地相信。簫琰一定會醒過來的,一定會!就像她之前經曆得一樣!最不該天真的時候,她卻願意天真一下!


    相處了那麽久,這是柳歡第一次這麽近距離,這麽認真地打量衛嫤。還是十七八歲少女的樣子,眼眉剛剛長開,下巴也不是淩厲尖銳到刻骨,因為愛吃肉,她的臉比尋常女子看起來要圓潤一些。飛揚的鳳目也比世家千金們少了一層水汽。她走得很快。柳歡能夠跟上。卻掌握不到她的進退,她隻知道這一趟要上山,卻不知道究竟上山來做什麽。


    浮屠宮與巫族早已鬧潰。說穿了就是仇人見麵,衛嫤甩開兀言昊等人是對的。可是她身上的傷,還有毒……柳歡回頭望了望。


    山下呼喊震天,山上同樣兵金交鳴,南禹無朝廷,曆來都是人宗主掌權,大祭司聽令,因為巫族掌握了大部分的蠱源,所以才會權傾如斯。用蠱毒控製人心,南禹男子不敢忤逆,打仗也好,送死也罷,隻得認命。


    然而,到底是今時不同往日,錦娘在大梁呆的時間太久,段織雲亦無心將蠱毒之術傾囊相授,才導致如今的尷尬局麵出現。加上南禹男子人數銳減,被抓來濫竽充數的大梁少年們沒受過蠱毒的折磨,拚著最後一點對生來死往的念想,他們比南禹男子還要勇猛。


    衛嫤上山,躲進山裏的殘餘叛軍又衝了出來,首當其衝的人都作大梁人打扮。


    “是你?”衛嫤生出來的那股怪力有如妖魔,眾人見識過一回,就不想見識第二回。


    “你你你……你想怎麽樣?”當頭的少年不懂武功,嚇得兩腿戰戰,由身後的人用力頂住了才沒有光場倒下,他很不爭氣地結巴了。可是卻沒有任何人敢取笑他。眾人順著他的目光,齊刷刷地看向衛嫤,一個個臉色發青。衛嫤的容顏精致,顯然臨著上山還親自對鏡子打理過,撇去了一身的狼狽後,她比之前一身是血的模樣更可怕。


    衛嫤的衣裳是簫琰為她備下的,花團錦簇的裙裳在這荒山野嶺出現,本來有些突兀,但經過前世鋪墊之後,這就不僅僅是種突兀了,而是恐怖。


    “如果你們想活著回大梁,以後就聽我的。”衛嫤掃了一眼,頗有點睥睨眾生的氣勢,“如果實在不願意,我也不然攔著你們。大梁的軍隊就在山下,沒準現在已經攻來了。”


    “當真?”有人驚喜張望,將信將疑。這妖女來得蹊蹺,到底要不要信她的?對了,她之前不是已經下山了麽,這會兒怎麽又回來了?難道真是……各人心底一推敲,也就信了七分。


    “大梁的軍隊來了,我我我我們還聽你的做什麽?我們這就下山,你你你……你別跟來!”衛嫤身邊少了那麽多人,說不得就是被大梁將士們踏平了,她身邊沒有了人,才會想往山上逃的,一定是這樣!南禹少年們無聲交換著眼神,各自腹誹。


    “你們……”柳歡救過躲避征兵的少年,最初也不過是由於心中不忍。他們有幾斤幾兩,柳歡心裏清楚的很,也就是因為清楚底細,她才感到焦慮。先別說玉煜的禦駕會不會將少年們當成南禹勢力,就是要順利衝破衛嫤設下的三個石陣都難。


    表現上,衛嫤給了選擇,但活路卻隻有一條。


    “妖女,你讓我們聽你的,是什麽意思?我們不是南禹人,做不得你們這些妖女的夫侍,我……我們寧願也不……”少年看看衛嫤,又看看柳歡,臉上浮起兩朵可疑的紅雲。


    柳歡的衣袖在纏鬥間被扯下了一大塊,現在就隻剩下半邊,白皙如玉的手臂露出空氣中,十分誘人。少年們早已體會到南禹民風,不免會有些綺念。男人看女人,最初的印象是外表,衛嫤與柳歡容顏殊麗。確實令人心神搖曳不已。


    衛嫤踏前一步,悠然道:“隨便你們,你們現在穿的是南禹服飾,就這樣衝出去。後果是怎麽樣自己掂量,如果跟著我,我卻能保全一條活路。好好想清楚,別擋路。”


    柳歡跟在衛嫤身後。深吸了一口氣。


    如今的情勢,她有些看不清。兩軍交伐,手中掌握的兵力是個決定性的因素,衛嫤如果能在兩邊取得獨立,就必須引導這些少年歸順,單憑她們兩人之力,要衝出重圍興許不難,但要達到用兵劃謀的目的,不容易!


    但衛嫤卻好像很有把握。不對……她從撇下簫琰離開以後。就一直是這種孤勇淡漠的態度。仿佛什麽都不用擔心,什麽也不用計較,她看起來極不靠譜。可這種突兀的孤勇後麵,又散發著致命的誘惑。那些話。說出來是那麽漫不經心,可卻由不得人不相信。


    是心術。


    衛嫤平時將雜事瑣碎都交給了簫琰,極少與眾人直接接觸,所以大多數人感受不到這一麵。柳歡與衛嫤有過幾次交手,也僅限於武力上的切磋而已,就這麽說,柳歡對她其實根本不了解。


    這個形貌嫵媚的相府千金,原本是將軍府的隱衛,既是由夏侯罡一手教出來的人,帶兵的能力又怎麽會差?衛嫤那是做好的網子,等著人往裏頭鑽。


    “你能保證?你之前殺了我們那麽多兄弟,這筆賬怎麽算?你說保證就能保證?”少年不服。


    衛嫤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麽,少年被那鳳目裏的冷光刺中,心中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媽呀,這根本不是個女人,哪有女人會拿這樣的眼神看人的?簡直就像是吃人的厲鬼!


    “……你們愛在這兒等死,我也沒辦法。”衛嫤以退為進,長劍一揮,一道劍氣從人群中激蕩而過,堵在路中的人群竟自動往兩邊分開,讓出一條小路。衛嫤提劍迎風,慢慢往前走,聽著山下的殺喊聲一陣高過一陣。


    石陣能敵擋多久,她心中並無定數,通往神壇的路興許不止兩條,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玉煜到達山頂之前,做完自己想做的事。“鳳點頭”,於人於己,都是關鍵。


    可是誰又會想到,此刻帶著“鳳點頭”的人已經差不多到了惜祭。


    最差的情況,不過一死。


    那樣,就真的如簫琰所言,同生共死了。


    衛嫤微微閉了閉眼,這樣的結局,也算不錯。不管怎麽樣,她都不會輸。


    南禹鐵騎很快就到了山腳下,無數羽箭破空而出,朝著山腰一頓亂躲,衛嫤周圍爆發出一道氣流,卷走了近身的箭枝,柳歡跟上前一步,將兜回來的箭納入掌中,又一根根地射了出去。


    衛嫤道:“今上禦駕親征,你們如果能活著走出這坐山,還能親眼見見那位昏庸皇帝!”她說完,突然回快了速度,直奔山頂。


    少年們東倒西歪地擋了一會兒,這才體會到衛嫤之前的告誡並不是作假,當即都慌了神,跟在衛嫤身後一擁而上:“等等,我們聽你的!我們都聽你的!”


    男人倚靠女人,在南禹也不算什麽丟臉的,何況麵前這個已經不是女人,她是神仙,也似惡魔,她給人毀滅,也給人以希望。少年們相信了衛嫤的話,紛紛擯棄了下山投奔大梁親征軍的念想。他們還不知道這個女人的名字,也不知道她來來去去是什麽用意,但生死關頭,不管是什麽也要賭一把。


    “啊!啊啊!”山頂傳來大雕的疾呼,跟著便有一簇人一邊砍殺一邊後退,也不知是誰眼尖,衝著衛嫤奔來的方向看了一眼,即大叫出聲。


    “老大!你們怎麽又回來了?”葉冷當先衝出,與衛嫤會合。


    衛嫤冷冷看一眼他肩上的傷處,不鹹不淡地道:“沒什麽,玉煜禦駕親征,人已到了村門口了,我上來接你們回去,順麵將這地方給端了。”


    錦娘站在神壇上,模模糊糊聽到了一些,當即臉上一變:“宗主……”


    衛嫤幾個起落,帶著一身黑氣停在高台上,從牙關裏崩出幾個字:“十戶錦,你似乎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關於我的身份。”她的聲音陡然拔高,清亮得無以倫比,“在你與織雲皇後指認我為鳳主之前,我還是大梁唯一的公主,玉寧。”


    玉寧公主?!


    這四個字,聲聲擲地,聽見的人立時就懵了……新任的鳳主,竟是大梁國的長公主?


    這怎麽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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