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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分別時,衛嫤與予聆之間並沒有多餘的傷感,簫琰命人將馬兒拴在路邊吃草,又吩咐最後一輛車上的葉冷和謝征等人小心防範,等他倒過頭來,衛嫤與予聆已經不在馬車內,倒是柳沁靠在馬車壁上,半笑不笑地朝著他看。


    “裝什麽高貴驕矜,顯得自己和我那些寵侍好似真的不同,專心專寵,可美得你,現在不也同那些個庸物一樣,共事妻主,毫無地位。我爹當年好意留你在我柳家,更屬意將墨玉山莊交於你,可是你呢……哼,不識好歹!”她睨著衛嫤的背影,一把將簾子放下,又道,“就算她現在還能將你當回事,以後呢?南禹那鬼地方是什麽樣的,你知我知,被那麽多人高高在上地捧著,難保她不會變,你愛當丫鬟嬤嬤,隻管忍著這股閑氣去。”


    簫琰站在車外,眼情卻是淡淡地,她說她的,他便連眼睛也懶得抬一下,柳沁見慣了他這樣冷漠的態度,當即冷哼一聲,不再搭理。簫琰將車內的行李小心清點了一遍,確保無失之後,才緩緩回頭,向著衛嫤與予聆的背影看去,那眼神裏充滿了旁人看不懂的豔羨。


    予聆的手輕鬆地搭在衛嫤肩上,如今她已經換了身男裝,眼眉清秀粉嫩,倒是符合南禹的審美,隻是眼睛裏那股不退的媚色,讓人有些抓狂。他的手心有汗,隻能微微離她遠了些,才讓風吹幹了濕意。


    好不容易有個獨處的機會,可想著身後還有別人在看著,予聆就禁不住地緊張,他本想去摟衛嫤的腰,可是思慮良久,才像以往以前,將她當兄弟這般搭了肩。衛嫤在這方麵是個粗糙性子。並不甚在意。


    “我這回帶的都是老弱殘兵北伐,心裏七上八下地沒有譜,你呀,都這麽久了,也不說聲好聽的來,也關心關心我啊……”他故意揉了揉後背,示意他身後有傷,可是衛嫤卻像是沒看見,直望著扶城的方向發呆。這不是她第一次出城,但北郊這片狼藉之狀。還是她初次見到,玉煜果然狠心,竟將這些難民死死地關在了扶城外。


    她在樹下站了一會兒。俯身從薄雪當中揀起一隻幹癟的死蝗蟲,幽幽地歎了口氣,抬起頭時,卻是一臉地鄭重:“予聆,你還記不記得那兒的茶寮。我們每次練兵回來,都會去那兒喝上幾碗大碗茶的,那位老伯的茶特別涼特別甜,卓淵大哥最喜歡的。”


    “當然記得,我還記得老伯的兒子兒媳也跟著他們一起賣茶,他兒子是個半吊的書生。一向不喜歡經營這金銀俗物,裏裏外外都是老伯和兒媳婦操勞著。隻是……嫤兒,你為什麽突然想起這個?”予聆低頭看著她。卻隻看見雪光倒映中,她那一對像蝴蝶翅膀般美麗的長睫,他心頭狂亂不能自持,可是手卻從她肩上拿下來了。兩人半肩立在這滿是敗草的土坡上,一起看著遠處的燈火發呆。到最後。衛嫤也沒能說出什麽關心體貼的話來,對於她而言。離別、征戰、凱旋,都沒什麽值得高興或者傷感,她帶過兵,走過刀口上舔血的路子,那些柔弱並不適合她。


    “那你還記不記得燁郡王?”衛嫤的臉上沒什麽表情。


    “記得。”予聆詫異地側眼看她。


    “車子方才被圍在岔路口上,我看到那個茶寮子已經碎了,叫簫琰順口去問過,你猜怎麽著?”衛嫤冷笑了一聲,淡淡地道,“燁郡王奉了皇命驅趕難民,一個不順眼就將那賣茶的老伯一家給殺了。”人命如草,燁郡王是承了爵位的勳貴,與尋常賤民自是不同,這京裏的達官子弟,哪一個手上沒染過血,衛嫤應該是知道的。隻是這一回,她的反應似乎特別大。


    “是不是……不隻是一刀殺了那麽簡單?”予聆心頭略微發沉。


    “嗯。他殺人隻是順麵,真正的原因卻是看上了那位老伯的兒媳婦。就為了點求而不得的東西,就血洗了別人全家,這做派,還真是與玉煜有些像。什麽樣的人,養出什麽樣的狗,簫琰說得對。”她的眼睛裏閃過一絲凶光,銳利地嚇人。


    “知道了,這次回營,我會叫人順麵將燁郡王的府邸燒了。”予聆咬重了兩個字,臉色也不大好看,他靜靜地打量著身邊的衛嫤,看了半天,才輕聲道,“我知道你現在有些急,但許多事情卻急不來,改天換日這事不能一蹴而就,當徐徐圖之,你這一路小心。靈州那邊,我派了人接應,是自己的兄弟,就算不能信足十分,瑣碎事宜也是可以托付的。”他又不放心地看了樹下佇著的眾人一眼,目光在完完約身上停留片刻,終是沒說什麽。


    “到靈州我便會想辦法甩掉完完約,別擔心。”她道。


    “我不擔心,我隻是想多看看你。我知道他會盡心盡力對你好,但是你也要記得對自己好。”予聆口中所說的“他”,指向明確,衛嫤根本不用問就能領會過來。衛嫤感受到簫琰溫暖關切的目光,心中一甜,伸手拽住了予聆的衣袖。


    “今日我衣上熏了香,不然可以陪著你和赤邪溜一圈的……隻能等我回來再說了。”


    她的手指扣住了他的手腕,兩人相視一笑,予聆眼角的餘光掃了簫琰一點,朝他輕輕點了點頭,轉而將她摟進了懷裏。他在她耳邊輕聲道:“說好了,你早些回來。”


    “好。”她拍拍他的背,到嘴的疑問卻始終沒有問得出來。


    予聆以前在簫琰麵前總會不經意地露出孩子心性,可是這一回……這一回卻不一樣,他不但沒有揚著下巴挑釁,反而與簫琰之間還多了幾許罕見的默契,真真是有些奇怪。


    “簫大哥,你這樣盯著她,也不會在腳下長出朵花來,還是省省吧。”柳沁繞了兩圈,卻剛好走到完完約麵前。她身量不高,可是頭上的發束卻紮得高。一把發菜似的亂發恰擋住了完完約的視線,後者想也未想,伸手就將她推開了。她回頭欲罵,卻因對上了完完約陰沉的目光而有些發虛,想了想,隻是重重地哼一聲。


    “沁兒,怎麽了?”樂青聞聲下車,也朝著衛嫤與予聆落腳的地方多瞟了幾眼。卻見予聆摸了摸衛嫤額頭的亂發,拉著她的手指細細地說了些話,一轉頭。就牽著馬兒走了。衛嫤一個人回來,看見簫琰已經坐回了車轅上,此時正捧著幹癟無味的幹糧發呆。


    她想起謝征那兒還有些侯白塞過來的醃肉。便想替簫琰去取些來,卻聽柳沁小聲道:“要是我的寵侍當中有這麽個黑的,還不被姐姐笑話死,嘁,醜人多作怪!”她並不怕完完約。隻是真心覺得他長得“醜”,但這話到了完完約耳朵裏就變成了一種挑釁。


    完完約現在就想找塊磚板把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妖女砸成餛飩皮子。


    衛嫤知道完完約並不醜,那五官生得深刻,皮膚白了其實並不好看,反倒是這樣陰沉偏執的時候,會露出些王者之氣來。興許在他漠北還稱得上是第一美男子,可是在柳沁眼中就……一言難盡了。


    衛嫤想到這個膚色,又不由地多看了簫琰兩眼。他好像比以前更白了,連膚色都有些透明,可是笑意卻恬淡。他看著衛嫤轉頭過來,便向她輕輕地招了招手。


    完完約看著衛嫤乖順地看他身邊偎著坐下,心裏泛起一股酸。當即白了柳沁一眼,昂首從她麵前經過。大剌剌地鑽進了馬車裏。遠遠還聽見衛嫤小聲和簫琰說話。


    “沒噎著吧?樂大哥,你去拿點水來,你……那個誰,去最後那輛馬車裏要些醃肉。”


    “什麽那個誰?你叫誰?我又不是你的丫鬟!”


    柳沁一聽就暴躁起來,她像一頭發怒的獅子,一個子衝到了衛嫤跟前,卻見簫琰溫柔地衝她擺了擺手,那樣的神情,那樣的動作,竟是她一生未曾見過的。


    “不忙,我方才去取水的時候,聽到些話,嫤兒若是有心,不妨告訴世子爺知道。”


    謝征鬱鬱地坐在馬車裏,葉冷已經差不多睡著了,齊思南留下陪著衛嫤的人不多,最可恨這一趟遠行居然還搭上了一個浮屠宮的老頭子。他十分不滿,可是卻無力反對,出了地下城之後,他三番四次被衛嫤涮,好不容易消停下來,卻又是坐船,又是坐馬車,他暈得不行,這會兒正抱著一個大布袋狂吐酸水。


    碧水塢的村民們都是在蠱毒的腥臭味當中熏大的,對他這點程度的異味半點反應也沒有,唯見二長老看著此情此景,禁不住感同身受,也和著一起胃裏翻酸。兩人相看兩厭,可看不得多久,就齊齊對著那布袋狂吐不止。


    謝征有時候會看著葉冷那張熟睡的臉忿忿地想:“起先不知道衛嫤是個那樣無賴的女人,現在這坐的都知道了,卻為什麽還要巴巴地跟著她?特別是這個姓葉的小哥,整天連做夢都記得那女人的名字又為哪般?”當年他被父母帶離南禹的時候,年紀還小,對回南禹一事也沒有什麽高不高興可言,他沒見過京都這樣的繁華似錦,也未見過城外這樣的哀鴻遍野,甚至他連自己將來要做什麽都不知道。


    呆在地下城太久,他已經忘記了自己要的是什麽。


    “完完約,有件事我想同你商量,看看你的意思。”馬車再啟動時,衛嫤卻上了第二輛馬車,將完完約的隨從們擠下去好幾個。完完約睨著她,不知她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倒是簫琰駕著馬車,能清楚聽見車廂裏柳沁地追問:“你看看,勾搭完一個,又勾搭另一個,根本沒完。我就說你眼缺。”她始終對簫琰“拋棄”自己這事耿耿於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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