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馬車一下高速公路,謝東便打開了車窗,那股略帶塵土味的空氣頓時湧進車廂,讓他渾身一陣舒暢。


    這才是家鄉的味道,他在心裏想道。


    “關窗,關窗,沒看到處都是灰嗎!”魏霞捂著鼻子道。


    車子開到了糧食局小區,魏霞先打了一通電話,在家政服務公司雇好了保潔工人,然後便開始一趟一趟往樓上搬東西,吃的用的,總之將後備箱搬空了大半。


    看她累得滿頭大汗的樣子,謝東有點坐不住了,正打算下車幫忙,卻被魏霞死死的摁在了座位上。


    “老實坐著,什麽也不許幹,趕緊把傷養好了,我還等著你種小神仙呢。”她一本正經的道:“我昨天上網查了,一個腎對生活沒什麽影響,一切正常使用。”


    謝東哭笑不得,也隻能聽她安排。


    魏霞在平原縣是知名人士,沒多大一陣,就有不少人認出了這位魏大小姐,大家見她對謝寶山恭敬有加,都不由得滿臉詫異。秦楓的爸爸下樓倒垃圾,正好跟魏霞走了個碰頭,當時還以為自己看花了眼,下樓再一瞧,謝東正懶懶散散地坐在寶馬車裏,不由得大吃一驚。直到看著魏霞也上了車,兩個人有說有笑的開車走遠了,連下樓幹什麽都忘記了,拎著個垃圾袋又回去了。


    寶馬車一路飛馳,很快出了城區,一進棋盤嶺,謝東頓感神清氣爽,身上都不覺輕快了許多。


    二人回家洗漱休息,一夜無話,第二天清早,魏霞還要去水廠工地處理業務,於是又少不了叮囑謝東一番,這才匆匆離開了。


    謝東在家中閑著無聊,看看外麵陽光明媚、微風徐徐,便出了家門,先是在園區裏轉了一圈,猛然想起青雲觀就在附近,自己十多年前去過一次,還曾經拜訪過住持道長。現在反正也沒什麽事,索性就再去溜達溜達,如果能碰見那位住持道爺,正好可以跟他聊一聊,沒準還能解除心中的很多疑惑。


    於是,他信步出了別墅區,大致辨了下方向,便沿著石階小路順勢而上,穿過一片茂密的鬆樹林,再拐了一個彎,一片氣勢恢宏的建築豁然出現在眼前。


    他不禁感覺有些詫異,十多年前,他隨師父來這裏的時候,明明是一副破敗不堪的景象,不知道啥時候修繕一新,而且感覺規模似乎也擴大了許多。


    別是走錯路了吧,他不禁有些狐疑,又往前走了幾步,依稀可見山門上的三個大字:青雲觀。


    看來這幾年老道們掙了不少錢啊,他想,也別說,魏霞不就將青雲觀窖藏多年的美酒推向市場了嗎,這年頭真是物欲橫流啊,連這樣的清修之地也不能幸免。


    又往前走了一段,終於看清楚了道觀的全貌。


    道觀依山勢而建,主體建築坐北朝南,山門前的青石台階上長滿青苔,顯得異常幽靜。可能是因為時間尚早,門前冷冷清清,隻有一個中年道士在鬆林中盤膝打坐。


    也不曉得收不收門票,他一邊想著,一邊放眼朝四外望去,居然沒發現售票處,心中不禁有些納悶,如今不收門票的景點可真是鳳毛麟角了。


    邁步進了山門,轉過一麵影壁牆,供奉著三清道祖的大殿首先映入眼簾。在他的記憶中,這個大殿當年幾乎麵臨坍塌,在殿內一抬頭,能看見外麵的藍天,可如今卻完全變了樣子,紅牆金瓦,蔚為壯觀。


    常懷之是道士出身,師傅也信奉道教,那我也算是道家的弟子吧。這樣一想,趕緊走進大殿,畢恭畢敬的在三清道祖的神像前磕了三個響頭,心中默念老祖保佑父母健康長壽等話,這才起身走了出來。


    大殿的左側配殿供奉的是八個神仙,神像栩栩如生,一看便知是傳說中的八仙。於是連忙又拜了幾拜,一邊拜一邊納悶,這一大早的,老道們都跑哪裏去了,咋一個也見不到呢?出了左配殿,站在台階上四外看了看,還是沒有一個人影。


    真是怪了,莫非道士們都集體下山去了?正瞎合計,突然從對麵配殿中傳來一陣清脆的磬聲,這聲音悠揚悅耳,頓時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穿過庭院進了右配殿,隻見一個須發皆白的道士背對著自己,端坐在蒲團之上,腰板筆直,穩如泰山,一看便知是位得道高人。隻是身上的道袍已經洗的發白,有幾處甚至還打著補丁。


    他也不敢打擾,隻是遠遠的站在道士身後,抬頭朝殿內望去,卻見一左一右供奉著兩座神像,其中一個麵目清秀,黑須及胸,另一個奇醜無比,滿臉的絡腮胡子,模樣有些猙獰。


    這是哪路神仙呢?他想,有心問問老道,猶豫了片刻,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轉身剛要出去,卻聽那老道輕輕咳嗽了一聲。


    “善信所來何事?”


    善信是道士對陌生人的一種稱謂,謝東跟隨師傅多年,這些話還是聽得懂的,於是趕緊轉回身,深深一揖道:“打擾道爺了,我隻是來轉轉,並沒什麽要緊事。”


    那老道緩緩轉過身,上下打量了他幾眼,然後微笑著道:“你拜過三清,又拜了八仙,為何不拜這二位呢?”


    謝東一驚,不知道老道如何知道自己剛剛做的一切,於是連忙笑著答道:“弟子剛剛看您在打坐,也不敢叨擾,再說,也不曉得這二位神仙的仙號,所以就……”說到這裏,他略有些抱歉的撓了撓頭。


    老道點了點頭,指著兩尊神像道:“此殿供奉的是兩位真人,一位叫妙應真人,一位叫永春真人。”


    “哦……”他連忙做恍然大悟狀,實際上還是不知這二位神仙到底是誰。


    老道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微笑著指著麵目清秀的神像接著說道:“妙應真人的世俗名叫孫思邈,人稱藥王,這個你應該知道吧。”


    藥王孫思邈,別說謝東是學中醫的,就是個高中生也應該知道,這可絕對算得上是大名鼎鼎了。這個必須得拜上一拜,算起來也是我的祖師爺呀,於是趕緊跪倒在地,磕完了頭還沒等站起來,隻聽那老道又道:“這位永春真人,世俗之人知道的不多,其實他與藥王孫思邈齊名天下,也是一位神醫。他的名字叫做常懷之。”


    聽到常懷之三個字,謝東差點從地上蹦起來,他瞪著兩隻驚訝的眼睛看著麵前這位須發皆白的老道士,脫口而出一句話。


    “鬼王常懷之?”


    老道也是一愣,他再次將謝東審視了一番,然後一隻手捋著下頜的胡須,另一隻手在丹田處掐指算了算,忽然口稱了聲:“無量觀!”


    “看來你是孫道兄的徒弟謝東吧。”他緩緩站了起來,走到謝東身前,淡淡的說道:“你還記得貧道嗎?”


    “你認識我師傅?”他不禁大吃一驚,當年師傅帶著他來過青雲觀,隻是那時候他還年輕,也不知道師傅來這裏幹什麽,進了山門便東遊西逛去了,後來師傅曾經給他引薦過一位道士,據說是青雲觀的住持道長,可惜他早就忘得一幹二淨了。而聽這位老道的話茬,好像就是當年師傅引薦過的,隻是……


    “弟子魯鈍,道爺的法號,我給忘記了。”當著真人不說假話,在這神靈之地,還是老老實實的好,他猶豫了片刻,還是沒敢撒謊。


    老道笑了下,那笑容慈祥安寧,一派淡然。


    不知道為啥,謝東的雙膝一軟,噗通一聲便跪倒在老道麵前。


    “弟子謝東,給道爺您磕頭了。”這句話確實發自肺腑。當年他也曾給這位道人行過大禮,隻是一邊磕頭一邊在心中嘀咕,哪裏來的牛鼻子老道,你受得起老子這一拜嗎?


    老道微微一揖,口稱慈悲,算是還了禮,然後伸手將他扶了起來。


    “世間萬事,皆講究一個緣字,本來我今天打算下山,可偏巧有些俗事耽誤了行程,早上我掐指一算,應該有一位有緣之人來訪,便特意在此等候了。”


    如果換在十年前,謝東沒準早在心中罵上好幾句了,裝什麽神仙,還掐指一算,你要真能掐指一算,把這期的福彩中獎號碼算出來,那才叫真神仙,否則,你也跟我一樣,都是糊弄人的鬼把戲。


    可今天他卻滿懷敬畏之心,連連作揖道:“不敢當,不敢當,弟子真是不敢當。”連說了三聲不敢當,其實心裏也不知道到底什麽事不敢當。


    老道卻擺了擺手:“孫道兄與我相交多年,是無話不談的道友,他曾在我麵前多次提及你,對你有很深的期望,他仙遊之前還曾在我這裏小住月餘,其間還給你留了一封信,臨行之時再三囑咐我,如果他故去之後,三年之內你若前來,便交給你,若三年之內你不來,就將此信燒掉了事。”


    謝東聽得目瞪口呆,這簡直是天方夜譚,師傅對自己有很深的期望?怎麽可能,既然有那麽深的期望,為何不將那兩本醫書傳授給我?居然還留下一封書信,還有三年之約,這不是在做夢吧!


    老道似乎看出了謝東的疑惑,他捋著稀疏的銀須感慨道:“孫道兄是得道之人,可能已經算定自己大限將至,所以才安排了這些後事,真是悲哉痛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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