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鳳先失笑道:“這計謀未免太簡單。”


    他不過是經藍苗提點,才派出弟子去觀察。一察就察到上官金虹落腳之處,還隨便進去觀了觀光,沒有碰到任何阻礙。如果說這就破解了上官金虹的計謀,這計謀該是有多蠢……


    藍苗卻道:“你不要忘記,上官金虹是絕不會想到你卷土重來的。”


    在如此短的時間之內。


    呂鳳先沒有接話。


    藍苗道:“知道《憐花寶鑒》的人隻有我,一直搗蛋的人也是我,他想對付的是我。這樣想,就很合理了,因為我買通了金錢幫的一些下仆,定時去他們那打探消息,上官金虹準備好這個陷阱後,隻需讓那些下仆對我撒謊,就能將我引進陷阱。”


    “之所以如此輕易就被你查出端倪,是因為他防備的不是你,可能,他也沒有準備好,直到準備好後,才會開始誘我上當。”


    呂鳳先道:“你是說我們的運氣太好,或是太湊巧?”


    藍苗微微一笑,道:“我也是猜測,這樣吧,我去聯絡聯絡被買通的下仆,就知道了。”


    藍苗果然迅速通過約定的方法,詢問那幾個下仆上官金虹的信息,譬如作息、固定時間的去向、是否帶屬下等等。得到的回答一律是傍晚去城東宅子裏,會帶心腹手下,大約一個時辰回來。問還有沒有去別的所在,都回答沒有。


    這個指向性已經非常明顯。


    藍苗裝作對城東宅子非常關心,問了許多問題,才打轉回來。當天晚上去城東,就見果然按時亮燈了。


    上官金虹每天都有一個時辰滯留在外,辦某種秘事,這可以肯定。不僅遊龍生親口說過這個事實,根據藍苗長久以來的打聽,也確實如此。既然城東是陷阱,那麽城西就是……


    呂鳳先的弟子又發現,城東亮燈的那幾天,城西都是黑沉沉的,但有高手從後門秘密出入。


    上官金虹拿著《憐花寶鑒》,在城西這個秘密基地裏練功,這個猜測已有九成的把握了。而在這種地方搶奪秘笈,顯然再好不過。


    月黑夜風高。正是偷竊搶劫、殺人放火的最佳時機。


    藍苗躲在小院旁的樹影裏,從院牆上的花窗往內偷看。


    在遠處遙望時,風動樹影,蟲鳴鳥叫,整座院子好似無人居住。但到了近距離,憑藍蠍子的一雙利眼,就立即看出了異常。


    他所偷看的地方,是院內的一處花園。種了滿園的紫荊。紫荊開的花朵十分細碎,樹身又高,枝條又長,隨風輕搖時,簡直是高手最佳的潛伏場所。


    其中有一叢普通的紫荊,也在隨風輕擺,但擺動的幅度卻比別的紫荊稍微小一些。


    藍苗已知道下麵必定躲著個人。


    花園內還有座小山石,山石嶙峋,上有許多自然生成的孔洞。月光從天上照下來,穿過孔洞,在地上投射出橢圓的光斑。


    尋常人可能看不出端倪,但藍苗已發現,山石右下角的幾個孔洞都沒有透出光斑。


    山石背後很可能也躲著個人。


    這小小的花園裏,隻要踏錯一步,可能就會粉身碎骨。


    藍苗從袖子裏探出手來,按在了花窗之上。


    他的指縫裏有一些小小的,黑呼呼的東西爬了出來。


    這個花園能藏得下幾個大活人,藏這些“東西”,根本不在話下。


    這些潛伏的殺手,以為自己張開了一張網,是幕後的黃雀。但黃雀背後,那深重的陰影裏,更有不可名的危機在窺視。


    他耐心等了一會,花叢中就傳來了輕微的“撲通”聲,兩個黑影倒在了泥土上。


    這兩人倒下之後,立即又有一個黑影從花叢中躥了出來。他壓低身體,去摸那倒下的人。


    這個舉動已將他自身完全暴露。


    他還沒有碰到同伴,就有一隻白皙的手拍在了他的肩上。


    這個人的臉突然變得烏黑。


    他立刻也倒了下去。


    藍苗的手已縮回了袖內。一些五彩斑斕的小東西爬上他的手背,也迅速被遮住。


    明亮的月光照下,將他的影子與屋簷的影子一道拖得很長。


    他顯眼得就像個海麵上的燈塔。


    上官金虹的院子裏,會隻有三名屬下麽?


    園子內的幾棵樹上,也突然有了動靜!


    一人上好了弩機,一人摸出了銅鏢,一人則伸出了壯實的手臂,手臂上縛著半尺長的精鋼袖箭。


    那兩名同伴倒下時,他們都沒有輕舉妄動。他們都極有耐心,一定會看清形勢,再行出手。直到第三名同伴也倒下,敵人終於露麵。


    他們對自己十分有信心,盡管今天闖入的敵人似不尋常,但他們三人所守的方位,恰好將對方的退路一齊鎖死。他們同時出手,能逃過的人絕不會多。


    然而對方好似也不打算逃,也不知道自己正要遭到暗算。


    有人想,這人不過如此……有人想,莫非他有後著?


    但他們的思維都在這一刻停止,兵器也從手中滑下。


    樹梢上幾陣輕微的抖動,三個死人陸續滾下來,跌在花叢裏。


    隨後,一個青袍人從樹上飄下,落在了藍苗的身後。


    藍苗已一步邁到了小樓,踏上了木頭做的地板。


    黑暗的走廊盡頭,忽然有一點燈光,向這邊緩緩移來。


    遊龍生佩著劍,提著燈籠,仔細巡視著黑黢黢的庭院。


    從日落後開始,他一個時辰巡視兩次,如今已是第七次。一切似乎都和平時沒什麽兩樣,但他總覺得有些不尋常。


    他想去和潛伏在花園裏的守衛打個招呼,問問今晚是否有情況。


    他邁出了轉角。


    在邁出這步的同時,他突然心頭一陣激靈。高手對潛伏的危機都十分敏銳,遊龍生也不例外。


    他立刻鬆開了燈籠,握住了劍柄!


    但他握住劍柄的手突然被按住,他的臉也突然被一隻手捂住!


    自從投入金錢幫以來,遊龍生一反過去紈絝跋扈,刻苦練劍,雖不能與兵器譜上頂尖高手相比,但也可算武林中一流高手。


    他虎口上的青筋都爆了出來,仍然拔不出劍。他想後退,但被對方拿捏在掌中。他不僅後退不了,連叫都叫不出來。


    他的左手忽然鬆開劍鞘,縮進了袖中,抓住了示警的煙花。


    與此同時,他忽覺眼前一亮,臉上的手滑下了寸許。


    他用力眨了眨發花的眼,左手忽然停了下來。


    接著,他的眼睛瞪得像個鼓起來的河豚,眼神裏分明寫著:“怎麽是你?”


    藍苗嫵媚地笑著,道:“是我怎麽了?我早已告訴了你。”


    遊龍生顯然極想說話,卻隻能在心裏“唔唔”。


    藍苗低聲道:“我今日來做什麽,你心裏清楚得很。直說了吧,‘那樣東西’我勢在必得,決不允許任何人壞我大事,也包括你。”


    藍苗身邊還站著一個人。他瞧著遊龍生,一雙眼睛就像兩點鬼火。他的目光落在遊龍生身上,就像毒火在少年身上燒灼。


    遊龍生也看見了他。


    他心裏知道,埋伏在花園中那六位幫中高手都已凶多吉少。


    藍苗慢條斯理地點了他的幾處大穴,又嫣然一笑,搔了搔他的下巴,道:“看在你救過我的份上,我怎會要你的命?乖孩子,你有沒有在草叢裏睡過覺?”


    遊龍生:“……”


    藍苗已將他提了起來。


    “在草叢裏睡覺,可能有點髒,蟲子有點多;但比在閻王那睡覺,舒服多了,也安全多了。對不對?”


    遊龍生睜著大眼睛,他已經瞧見了他的三個同僚。


    他們都已去閻王那“睡覺”了。


    藍苗與伊哭已潛到了糊著白紙的窗戶旁。


    窗戶裏黑沉沉一片,好似裏麵根本沒有個人。


    藍苗用一根細針,非常小心地在白紙上捅了個眼。但他準備把針再探進去一些時,忽然頓住了。


    他發現窗紙後麵有一塊布。


    當然是一塊黑布。


    難怪這處小院很少亮起燈光。


    因為燈光雖然亮起,卻完全被黑布遮住。屋裏就算有幾百個人活動,外頭也一無所知。


    藍苗已經確定,上官金虹必然在裏麵,但他卻有些發愁。


    門窗都被遮擋的嚴嚴實實,房屋四周無一缺口。要怎麽確定上官金虹的方位?不確定方位,又如何展開完美的偷襲呢?


    他與伊哭對視了一眼,忽然聽見屋裏有細微的響聲。


    是翻書的聲音!


    聲音響處,已足夠藍苗聽出上官金虹坐在哪兒!


    一瞬間,他與伊哭同時騰身,一人破窗,一人破門。巨響伴著木屑紛飛時,兩人不約而同地撲了進去!


    藍苗一把撕破了那塊黑布,頓時眼前一亮,幾乎流出了淚水。


    屋裏放著六個火盆,燃起了六堆熊熊烈火。烈火上各坐著一個陶罐,藥氣宛如濃煙般滾出來,將屋中熏得一片模糊。這藥氣味極其刺鼻,縱使藍苗早有準備,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這六個陶罐呈六角形,上官金虹就在當中盤膝而坐,膝頭上攤開了一本書。


    一本缺了頁的書。


    藍苗的眼睛頓時隻能看見這本書。


    他和伊哭就像兩隻大鳥,一藍一青,同時向那本書掠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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