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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藍苗背對床外,在掰指甲。他給了郭嵩陽一個台階,等著對方也給自己一個台階。豈料對方一聲不吭,好似突然變成了啞巴。那怒氣立馬又翻了出來,他冷笑道:“你死在外頭了,回來的是個鬼?你不但不賠禮,還要我阿諛你麽?你……你要氣死我了。”


    他抽出枕頭朝後一丟,“嘭”一聲,砸中了一個物事。


    這雖然是客棧,床被枕巾都是郭嵩陽叫人重新製備的。藍苗樂得將他的錢流水一般花出去,東西全挑最好。枕頭是錦緞做麵,金絲繡的牡丹花。裏頭的絲綿都熏過了香,這香還不是普通的木香,是木香混了鮮花果香一道蒸的。藍苗又枕了好幾日,混著他雲朵兒鬢上的一股別樣氣息,嗅來動人心魄。


    若有誰將這枕頭扔出去,多半不是為了揍人。


    身後那人終於開口,冷冷道:“久聞藍蠍子大名,果然是賣嬌的一把好手。”


    這聲音雖然也低沉銳利,但少了一分沉穩,他不是郭嵩陽。


    媽的,屋裏進了個陌生人!


    藍苗倏然回頭,一柄烏沉沉的鐵劍已抵在頸下。


    藍苗的目光從鐵劍漸漸上移,流過緊身的黑色衣服,最後落在對方臉上。這個年輕人不過二十餘歲,膚色黝黑,一對劍眉斜飛而起。他盯著藍苗,眸中像點著了兩顆寒星。


    他握劍的姿勢標準,手腕出奇地穩定。藍苗一眼就看出這鐵劍的重量至少是尋常劍的兩倍,這年輕人的臂力必定超越常人。嵩陽鐵劍重達十四斤,郭嵩陽也是二十七歲之後,才能運用自如。他二十歲之時,是不是就是這幅模樣?


    藍苗慢慢道:“‘小鐵劍’郭定?”


    郭定沉著臉,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藍苗瞥著他,道:“你要做什麽?”


    郭定道:“要你滾。”


    藍苗反而笑了,他仰起頭來,將咽喉又往劍上送了一送,道:“你為何不殺了我?”


    郭定冷冷道:“你不配。”


    藍苗笑得更明媚了,他從被中抽出來一件中衣,套上了身,挺了挺前胸,慢條斯理地係好了帶子。隨後又將那些內外衣物一件件穿好,最後套上件寬大的藍色外袍,雪白的手背探了出來。


    “你是郭嵩陽的堂弟,我自然得招待你。”


    藍苗將一頭如雲的長發從衣襟中攏了出來,道:“不過呢,從沒聽說過在床上招待客人的,你能不能先出去?現在恰到日落時分,附近有一家鬆紋居,鬆鼠桂魚做得外酥裏嫩,十分可口。咱們去那兒吃飯,打上兩斤桂花春,炸一條大魚,我做東。”


    那柄鐵劍紋絲不動,用力抵在他咽喉上。郭定臉沉得鐵一般,帶了兩分凶惡,道:“別廢話,你滾不滾?”


    藍苗蹙眉道:“奇了怪了,我和郭嵩陽好,礙你什麽事?”


    郭定道:“我說了,你不配。”


    藍苗道:“我明白了,你覺得你看女人的眼光勝過你堂兄,所以恨不得在床上也指導指導他。”


    郭定不說話。


    藍苗繼續道:“我倒不知道你今年多少歲?郭嵩陽看過的女人恐怕比你睡過的還多。你怕他被女人騙?我看你更容易上鉤。”


    郭定沉聲道:“最後一遍,走是不走?”


    藍苗緩緩靠在床頭上,道:“你堂兄親口答應過,要保我痊愈的。你把我趕了出去,就是要我的命,你要他失信?”


    郭定冷聲道:“離開他,我保護你!”


    藍苗失笑,道:“你堂兄沒死,你在江湖上還排不上字號,過十年再來吧。”


    以成名的年代來看,郭嵩陽、伊哭、藍苗,都是一輩的,即使郭定與藍苗年紀仿佛,也比藍苗低了一輩。


    郭定的臉色愈發難看了,道:“你是決計不肯走了?”


    藍苗道:“不肯。”


    郭定道:“好!”


    他突然伸出了左手,抓住了藍苗的衣襟,將他的三四層衣服一下全撕成了兩半。


    藍苗顏色盡失,如果他是個真姑娘,這會兒雪白的身子高聳的胸脯平坦的小腹必定全露。萬幸他是個假貨,特地在機動胸脯外圍了一圈緊身裹胸。饒是這樣,鎖骨下也隻剩一片小裹胸,天佑下半身還在被子裏。


    郭定道:“你不肯走,我就將你扒光了拖出去!”


    烏黑的鐵劍還抵在藍苗的咽喉下。藍苗雙臂已抱住了胸。


    他怒目瞪著郭定。


    郭定冷笑道:“再厲害的女人,衣服如果突然被撕光,很少還有敢不聽話的。”


    他一把抓住藍苗右肩,將那人像條滑溜溜的魚般提了出來。


    藍苗急著捂胸口,生怕那條小裹胸滑下去,怒罵道:“郭定,你要不要臉?你把我從郭嵩陽這裏搶走,是想給你堂兄戴綠帽子麽?你實在找不到女人了?一把將人家衣服撕成兩半,熟練得很嘛!你這個下流種子!□犯的胚子!隻會趁人之危,有種等我傷好啊!”


    他無論叫什麽,郭定一律當做沒聽見。


    藍苗被他挾在腋下,知道這位“小鐵劍”就要出門。他又叫道:“郭嵩陽出門很久了,你就不怕他突然回來?”


    郭定是郭嵩陽的堂弟,自然很了解郭嵩陽。而且他在外頭觀察已久,撿了空子闖進來,已有了萬全準備。但要真撞上,一聲不吭擄走了堂兄的人,難免有點兒心虛。因此想要盡快離開。


    藍苗突然伸出雙臂,摟住了郭定的腰身,將頭探了出去,怒喊道:“郭嵩陽!你是個死人嗎?隻知道看?”


    他這聲喊凝聚了真氣,聲震整個房間。窗戶突然“吱呀”,開了一線。


    郭定聽響聲就震在耳邊,心中也不免一驚,回頭向窗子望去。接著胸口“膻中”穴上挨了一指。膻中穴是人體大穴之一,若是被內力透入,全身血脈都受到阻礙,所有真氣都要滯緩。藍苗這一指雖然力道仍嫌虛弱,用在這穴道上卻是正好。郭定隻覺全身一麻,手尚未握住劍柄,連啞穴也被點了。


    窗戶叫了聲後,除了吹口清風進來,再無反應。郭定已知上當,他雕塑般站著,寒著一張臉,眼神已釘入了藍苗骨頭縫裏。


    藍苗滑下地來,悠悠道:“我是傷重未愈,又不是內力全失。眼睛瞪得太大,當心掉出來。”


    他先踱去櫃門前,揀件外袍裹了。郭定見那黑色袍子寬寬大大,顯然郭嵩陽在此存放了不少衣物,臉色便更青了。藍苗來到他身前,打量他一會,道:“我想將我畢生的一條經驗傳授給你。”


    他突然伸出雙手,一把將郭定的三層衣服也撕成兩半。隨後毫不客氣,將他褲子也撕成了兩半。衣服撕開,還能掛得住,哪條兩半的褲子能穿得穩?


    藍苗慢悠悠地道:“男人的衣服被撕光,也很少有敢不聽話的。”


    衣服象征著保護層,衣服也象征著身份和地位,因此在澡堂子裏領導和下屬好似沒什麽區別。任何人的衣服被扒光,就等於他的一切都暴露在外人眼前,原有的傲氣會變成屈辱,該有的底氣也會被澆滅。這種事上,人都是一樣的。


    他道:“我要你答應我,日後再不來管我和你哥的閑事,答不答應?”


    郭定緊閉著嘴,看來打算絕不開口。


    藍苗道:“你不答應,我就將你光溜溜提到外麵去,招呼大家來欣賞嵩陽鐵劍的傳人、郭嵩陽堂弟的裸體。一日之內,你的風頭就要超越你哥了,開不開心?以後“千曉生”、“萬曉生”寫《郭定秘史》的時候,一定口水橫流,不愁沒有素材。“


    他深吸了一口氣,抓住郭定後頸,居然將他提了起來。藍苗比郭嵩陽矮,也不比郭定高,但拎起百八十斤來,還不在話下。


    汗珠終於從郭定的鼻尖冒出來了,他瞪著藍苗,似是想要說話。


    藍苗卻偏偏好似看不懂他的意思,道:“最後一遍,你究竟答不答應?”


    郭定的表情好像要被憋死了。


    藍苗歎了口氣,道:“你倒是真有骨氣,決計維護自己的原則,我打心眼裏佩服你!為了表示我的尊敬,我要將你掛出去了。”


    他當真向門走去,郭定的頸間的肌肉不住抽搐,顯然在極力衝穴。但短短幾句話功夫,又哪裏衝的開?


    藍苗還沒走到門前,門卻突然開了。他望見進來之人,冷笑一聲道:“便宜了你。”


    郭嵩陽散心回來,一推開門,就見一個身材健碩的裸男撲了過來,這裸男還很麵熟。他一掌抵住了郭定胸口,怒道:“你做什麽?失心瘋了嗎?”


    郭定一百個穴道被點了五十個,被他一推,向後就倒。郭嵩陽才發現不對,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將他又拉了回來。見郭定哼也不哼一聲,就知道他啞穴也被點了個結實。


    他長指連伸,解開了郭定穴道,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郭定一張黑裏俏的臉已經憋紅了,他衝著郭嵩陽,還沒說話。藍苗已淒聲道:“除了挖你的牆角,他還為甚來?你的好堂弟,一進屋就欺負我。”


    他已解開了外袍。郭嵩陽瞧了一眼,臉色就沉如秋霜。


    作者有話要說:更!更了!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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