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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是親骨肉,就算是甘青雲帶回來的胡福海害死了自己的夫人,甘仕林也隻是罵一頓打一巴出出氣,一聽到方冠群要將甘青雲帶回府衙,立刻慌了神,“方大人,帶我兒子回去幹什麽?這件事和我兒子沒什麽關係啊,人又不是他殺的。”


    “甘會長,本府帶令郎回去隻是例行盤問,等問完了,就會放回來。”方冠群收起先前的悲痛,恢複了一身的官威,“這件事的始末緣由畢竟是因令郎帶回胡福海開始的。”


    “那好吧,但是,小兒體弱,請不要對犬子施行。”甘仕林躬身立在方冠群身邊,“請看在我夫人是為了保定的百姓而死的,不管犬子犯何錯誤,都請方大人法外施恩,別斷了我甘家的這一支獨苗。”


    “哼!”方冠群鄙夷的看著甘仕林,暗罵道:“一支獨苗,恐怕你這一支獨苗,早晚斷送了你甘家的基業。”


    甘仕林不知道方冠群這一聲哼代表著什麽,隻是心懷揣測的低頭抬眼偷瞄著方冠群臉上的表情。


    “甘會長,你多慮了,本府隻問與案件相關的事,其他的一概不問,你大可以放心。好好安葬你的夫人,來日本府上報朝廷,會對尊夫人已於嘉獎。”


    甘仕林一時的悲傷轉瞬即逝,堆滿笑臉連聲道謝,“多謝方大人,草民代已故的賤內謝過方大人。”


    看著甘仕林抑製不住欣喜的模樣,看著已經冷冰冰的柴欣,方冠群悲從心來,這是什麽樣的夫妻,自己的夫人屍骨未寒,他怎麽能轉變的那麽快,想以死去的夫人成全滿門的榮耀,大仇瞬間拋諸腦後。


    懶得再在這看到甘仕林的嘴臉,方冠群甩袖轉身離去。甘青雲心驚膽寒的被差役押著走出房門,一腳踏出房門,甘青雲就感覺像是又踏進了鬼門關。甘青雲使勁掙紮著,扒著門框哭喊道:“爹,救我,我不想進大牢,爹,救我啊……”


    聽到甘青雲的哭喊聲,心如刀絞,幾次欲言又止的看著揚長而去的方冠群,想要再求一次情,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兒子,你放心跟方大人回去,方大人不會為難你,爹會去看你的……”


    人散了,甘仕林心被甘青雲帶走了,捂著腦袋坐在了床上。管家走過來,大著膽子瞧了一眼柴欣,趕忙別過臉去,小心翼翼的問道:“老爺,夫人的屍身……”


    “問什麽問,該怎麽辦怎麽辦,這些事還要問我,要你何用!”甘仕林頭也不抬的吼道。


    “是,我馬上去辦。”管家退了出去,找人購買棺材,準備將柴欣的屍身入殮。


    屋裏靜悄悄的,甘仕林這才抬起頭,看著身旁的柴欣,“夫人啊,你說你這是惹的什麽事,把我兒子也牽扯了進去。不過,還算你有良心,死了還能給我們甘家爭得一點麵子,這樣一來,府衙就會欠我的情,以後我甘家在這保定府隻會比現在更好。夫人,你在天有靈,保佑我兒子平安無事,我也會好好地安葬你……”


    回到府衙,方冠群就把自己埋在了案桌上,一言不發。徐允之看著方冠群這個樣子,心中萬分焦急,圍著方冠群轉了幾圈,“冠群,你別這個樣子,我知道你對甘夫人的死內疚,自責。可是自責能讓甘夫人起死回生嗎?”


    “允之。”方冠群沒有抬頭,聲音中帶著沙啞說道:“大眼哥他們回來了嗎?”


    “沒有,或許過一會就會有消息了吧。冠群,這件事已經過去幾天了,該上報給巡撫衙門了。”


    “你去寫公函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徐允之本想再說幾句,可是看著方冠群蔫了吧唧的樣子,大概此時說什麽他也聽不下去,“好吧,公函我來寫,你休息吧,唉……”


    聽著徐允之的歎息聲,方冠群將自己的身子縮的更緊了。柴欣死時的模樣就在他的腦子裏反複的出現,一個等於是挽救了自己的女人,卻因為自己的一時大意喪命。雖然自己對柴欣的印象並不好,始終覺得她是個輕佻的女人,就是這樣一個女人卻能做出這樣一個義舉,這是男子都未必做到的,畢竟事不關己。自己這一輩子要欠多少個女人的情,該怎麽還?和冬兒已經是隔了三百年,恐怕這一輩子都無法再見麵。梁茹,一個多麽好的女子,癡心於自己。胡蕊兒更不用說,這是個拿命來愛自己的女子。


    方冠群從懷裏掏出一直貼身收藏的海棠花玉簪子,這是買個冬兒的,現在看來似乎沒有親手交給她的可能。自己為什麽來到這個時代?經曆了那麽多的事,遇到了那麽多的人,還有一個恨自己入骨的大仇家。


    “我要回去,我要回到我的時代!”方冠群猛的站了起來,拉開門就往外跑。外麵已經黑蒙蒙的了,李狗子端著沏好的茶迎麵走了過來。自從方冠群黑著臉回來後,李狗子就感覺到了方冠群的沒有了以往的意氣風發,擔心的一直在門外守著,這剛沏茶的功夫,方冠群已經走了出來,滿以為自己主子已經好了,沒想到方冠群卻直奔府衙大門而去。


    “爺,您去哪?一會就該吃飯了。”


    沒有理會李狗子的呼喊,方冠群頭也不回的往前走。李狗子急忙放下托盤追了上去攔住了方冠群的去路,“爺,天都黑了,您去哪啊,帶上狗子吧。”


    “我要回家,我要回到我的那個時代,讓開。”


    “爺,您說什麽呢?老爺夫人都在這,這不就是家嗎?您這是怎麽了?”


    “你給我讓開!”方冠群見李狗子死活不讓,一伸手扯著狗子的胳膊往一邊用力一拉,李狗子沒有防備,踉蹌了好幾步。甩開了李狗子,方冠群快步往大門方向走去,李狗子緊跑幾步,一把抱住了方冠群,扯著脖子大聲喊道:“徐爺,您快出來看看……”


    正在書房寫公函的徐允之聽見李狗子的喊聲,急忙扔下筆跑了出來,就看見李狗子攔腰抱著方冠群,方冠群用力掙脫著,嘴裏還嚷嚷著,“你快鬆手,再不讓開,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爺,這會打死狗子,狗子也不能鬆手。”


    “你……”方冠群見李狗子死活不撒手,又氣又急,雙手抓住李狗子的肩膀,一較勁將李狗子扔了出去,李狗子飛了出去又跌落地上,沒等爬起來,方冠群已經閃到了狗子身旁,一腳踏在了李狗子的胸上,惡狠狠的說:“你再攔著我,就不會像現在這麽輕鬆了!”


    “你瘋了!”徐允之一把推開了方冠群,彎下腰將李狗子扶了起來,“狗子,你沒傷著吧?”


    “我沒事,您快攔著我們家爺,什麽也不說就往外走,這黑燈瞎火的,萬一出點什麽事怎麽辦?”


    徐允之怒視著方冠群,“你是不是瘋了,狗子對你忠心耿耿,你也打?你想要幹什麽?就算是有急事,你總得說一聲吧,問問你還有錯了,攔著你不是為了你的安危著想。我現在問你,你去哪?不回答,休想離開這裏!”


    方冠群迷茫的搖了搖頭,徐允之一閃身攔在了方冠群麵前,“不知道嗎?不知道就不能離開,什麽時候確定了自己的方向,什麽時候放你離開!”


    “你閃開,不讓開就別怪我不顧兄弟情!”方冠群緊握著拳頭咆哮著。


    “你還知道我是你兄弟?怎麽,你想連我也打?好啊,我等著,你贏的了我,我就放你走,輸了就乖乖的在這待著!”


    “啊……”方冠群怒吼著衝向了徐允之,看著架勢像是拚盡了全力,徐允之冷靜的看著發怒的方冠群,等著拳頭快到眼前了,猛然高抬右腳,左手支在地上,右腿畫了一個漂亮的弧線踢了出去,這一腳正好踢在方冠群揮過來的右肩上,方冠群沒有防備,瞬間被踢的側身踉蹌好幾步,徐允之瞅準這個空檔,快速站了起來,左腿又畫了個弧線一腳踢到了方冠群的背上,方冠群還沒站穩就又被擊中,重心不穩往前趴了過去,徐允之緊跑幾步,騰空而起,將右膝頂了上去,方冠群撲到了地上,徐允之也結結實實的壓在了方冠群的後背上。


    “放開我!”方冠群在地上掙紮著,吵嚷聲,廝打聲驚動了徐老爺子和徐老婦人,兩人走了出來,不敢相信的看著眼前的一幕,“你們倆在做什麽?當著這麽多當差的,打什麽?有什麽事非要動手解決!”


    “爹,您甭管,這小子就是欠揍了,等我收拾了他再和您詳細說。”徐允之一邊和方冠群較著勁,一邊回答著徐老爺子的問話。


    “你們是想把你爹氣死啊,還不快住手,有什麽事屋裏說。”徐老婦人不想任何一個兒子受傷,走到兩人身邊使勁拉扯著徐允之,“快下來,你想把冠群壓死啊。”


    徐允之不情願的從方冠群身上下來,抬腳踢了一下方冠群,“別以為你能打,我也能打,下次和我打平靜了心再動手,省的出拳一點章法都沒有,像個街頭打架的小混混!”


    方冠群喘息著,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徐老婦人蹲下身子,疼愛的說道:“兒啊,快起來,地上涼,別著涼,來,娘拉你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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