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君之罪!


    罪大惡極!


    其在不赦!


    朝堂上攻守易勢,沈煥哪裏想到自己的消息出現了巨大的錯誤。洪樂倫早就死了,別說是洋教徒了,洋教長啥樣他都不知道。


    洪樂任是邪逆,這個定了性了,沒法跑。可你總不能攀咬一個死了十好幾年的人是洋教徒吧,這怎麽證明?


    打開棺材看看洪樂倫他有沒有左邊畫一個聖母瑪利亞,右邊畫一個木匠約翰?


    這不是開玩笑嗎?


    如今洪景來不是洪樂任的繼子,已經確認,那洪景來無罪!沈煥當廷放言欺君,也坐實了!


    “舉發邪逆,乃是國策,工判並無錯處!”貞純王大妃立馬出麵保護自己的這員大將。


    縱使是垂簾聽政的王大妃,也不可能天天拋頭露麵在外麵。總歸要有人在朝堂上替她衝鋒陷陣,一個工曹判書可不是想弄上來就能弄上來的。


    “那請問工判是否為統首?”


    貞純王大妃和純宗大王發布斥邪綸旨,曾立下“五家作統法”,要求統首隨時舉報基督教徒。


    當時金祖淳為了防止人人攀咬,就附加了一個細則。隻有統首出首,統內成員協舉,才可以舉報基督教徒。


    畢竟如果誣告的話肯定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人多了分贓也就不均了。會出來誣告的人,沒一個好東西,不可能高風亮節的把賞錢分人。


    這就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了隨便跳一個張三李四出來,就能誣告的爛事。


    更主要的也是為了避免有人暗中挾私報複,因為普通基督教徒隻要肯背教,一般就是罰款了事。但官員一旦被舉報信教,那很有可能就是抄家殺頭的重罪。


    金祖淳出身南人老論家庭,在正宗大王在位時的宰相蔡濟恭也是南人。而追求西學,以及信奉基督教的兩班士大夫,也有很多南人。


    所以既然金祖淳有能力,於是當時就加了這麽一個看來無足輕重的附則。


    以李朝黨爭的尿性,說要搞你,就一定會搞你,有的是辦法。貞純王大妃當時沒在意,找個統首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但今天沈煥這個事情發生的突然,他沒有一個統內的百姓協舉,他也不是統首。所以他沒有資格單獨舉報基督教徒,這是程序上的規矩。


    這就叫做越級上告!


    封建統治者最討厭,最不喜的行徑之一!


    洪景來以前途告閔廷爀,仗打三十,不問原因。如今沈煥不管欺不欺君,這個越級上告的錯是沒法洗了。


    “在下並非統首!”沈煥並不驚慌,安然的脫下自己的烏紗,然後弓著腰,一路退到殿外,並且全身伏地的跪下。


    好一步以退為進,欺君之罪大還是越級上告罪大?


    如今坦然承認自己越級上告,要被杖打三十。他身為堂上官,如今跪席待罪,你還能真打?


    “請殿下公允明斷!”金祖淳還沒開口,樸宗慶突然開口。


    這又鬧哪一出?貞純王大妃和金祖淳鬥的正歡,樸宗慶插進來幹嘛?


    等於蜀漢和曹魏打得正凶,孫吳突然出來攻打合肥,給曹魏屁股一刀。


    前不久還因為進士科紙張問題和金祖淳撕完,現在又突然跳出來幫金祖淳撕貞純王大妃。


    洪景來真正見識到了什麽叫沒有永遠的敵人,隻有永遠的利益。


    純宗大王是綏嬪樸氏生的,鬥倒了後宮中最大的貞純王大妃,就屬樸氏最大。樸宗慶在這一點上和金祖淳利益相關,不用串聯,也能聯合起來。


    一看兩位大哥都要弄沈煥,兩派的大臣和打了雞血一樣,呼啦啦全部離開班次,跪地請求純宗大王處置沈煥這員貞純王大妃的幹將。


    牆倒眾人推!


    貞純王大妃不說話,大臣們一起喊“請殿下公允明斷!”逼迫她下決定。


    純宗大王回頭看了看他的曾祖母,他總要給殿下大臣一個答複吧。


    “欺君尚不至於,越告確乎如此。”金祖淳見好就收,他也沒想到局麵反轉得這麽快。


    “那便讓沈工判出守鬆都吧?”純宗大王試探著說了一句。


    “不妥!”貞純王大妃隻說了兩個字。


    “那?”純宗看向金祖淳和樸宗慶。


    “敦寧府尚缺同判。”樸宗慶提議道。


    “那便改任同知敦寧府!”純宗大王到底是天家子弟,秒懂。


    貞純王大妃肯定不希望自己的幹將被趕出漢陽,但又不能不處罰沈煥。那麽便讓他去敦寧府這樣地位足夠高,但狗屁實權都沒有的榮譽機構。


    這已經是最好的處理結果了,雙方妥協一下,也就這樣了。


    “王上聖明!”殿下群臣一同大呼。


    事實證明你就算知道是馬屁,但上百人一起拍你馬屁真的很爽。純宗大王到底少年心性,這麽多人一起恭維他,他還真以為自己天下在手。u看書 w.uuahu 故作姿態的點點頭,然後抬手。


    “諸位卿家平身!”第一次決定一名堂上官的任命,純宗大王甚至還有一點顫音。


    沈煥被兩名大殿別監給扶了出去,貞純王大妃拂然而起,離開大殿。


    純宗大王也被內監接去綏嬪處,這是樸氏掌權的命根子,看的很緊。


    洪景來退出大殿,這才感覺自己背後生涼,一層細密的白毛汗。每天上朝如果都是這樣的心驚肉跳,這官那可真是不好當。


    “世兄虛驚一場,或有後福!”趙萬永小聲和洪景來搭話。


    “後福不敢想,不敢想啊。”洪景來剛剛嚇掉了半條命,哪裏還敢想別的。


    金祖淳和樸宗慶兩個鬥的你死我活的大佬,今天共同鬥倒沈煥,頗為高興,聚在一起說著什麽。其他官員自動離開他們五米,為他們營造談話的空間。


    兩個人似乎在進行著什麽利益交換,工曹判書這麽一個重要的職位必然不可能空缺太久。貞純王大妃這一派被打壓,人選隻能從他們兩派中推選出來。


    如今樸宗慶任戶曹判書、提調宣惠廳,金祖淳任兵曹判書、訓練都監、提調備邊司。分別掌握財權和兵權,這也是兩派屹立朝堂的根基。


    兩個人肯定不會拒絕自己的派係內再多一個工曹判書,不僅僅是掌握中央營造部門這麽簡單的事,也是提升派係聲勢的大好機會。


    難得合作共贏一次的兩派,肯定要為這麽一個位置利益交換一陣。不知道最後會怎麽決定,當然這也和洪景來無關。


    隻是李朝這朝堂真是步步驚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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