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丫頭,怎麽好好的又不聽話了?不是說過了嗎,別老是下跪,別讓咱們母女倆的情分生分了。”太後伸手扶起上官楚楚,怪嗔了她一眼,突然話鋒一轉,問道:“丫頭,那穆小小居然敢抗旨不遵,私自離開【無念庵】,而且還與那蘭世子做下苟且之事。這事你是希望母後判她一個抗旨不遵呢,還是?”


    問她如何處理穆小小?


    上官楚楚閃了閃眼,一臉無邪的應道:“母後,此事楚楚聽從母後的定奪。”這是在試探她嗎?已然成了人精的太後,這分明就是在懷疑她是故意領著她去那涼亭的。


    沒錯!她是故意的。


    可是,她可不會承認。


    一雙眸子清沏見底,太後收了心中的懷疑,蹙了蹙眉,道:“哀家之所以沒有涼亭中就盤問這事,不過就是想著讓穆小小在蘭王爺興些風浪起來。既然她不知好歹,那她就該為自己的行為負上責任。”說著,太後心疼的看了一眼上官楚楚,“隻是,她到底還是辜負了你當初的一片好意。”


    “母後?”上官楚楚驚訝的看著太後,轉念一想,自己的事情保不準就沒有太後不知道的事情。有些事情,她不說,並不代表她不知道。她知道而不道破,要麽是她另有打算,要麽就是她讚同她的做法。


    “嘿嘿!原來如意一直都在班門弄斧。”嬌羞的笑道。


    太後被她模樣逗笑了開來,伸手攬她入懷,低聲的道:“你這個孩子啊,就是心地善良。她對你做下那樣的事情,你還是沒有狠下心來對她。不過,這事倒讓哀家很欣慰。”


    上官楚楚笑著往太後的懷裏蹭了蹭,雙眸如同冰雪一般。她哪是那種打不還手,罵不還口,被人賣了還替別人數錢的小白花,她當初之所以讓穆王爺用曾經父女一場的份上,向太後和皇帝求情,不過就是想將穆小小丟去那個清苦的地方,讓她受受折磨罷了。


    因為她知道,穆小小這種人到了那種地方,隻會是苦不堪言。隻是,沒有想到她還是和蘭玉傑勾搭上了,將來,如果她知道,她與蘭玉傑在一起,隻會讓她提前去與她那黃泉的娘親相聚,不知她會不會後悔?


    ……


    上官楚楚一直在慈安宮呆到用過晚膳才回王府,不是她不想回府,而是太後命人給她量尺寸裁新衣,又讓人取了嫁衣的花樣,首飾的樣式,嫁妝的清單,讓她被人團團轉的圍著。


    “冬梅,小姐回來了。”剛進楚園,夏荷就衝著院子裏喊著。如今王府裏人不多,蘭王爺的也清得七七八八了,在他們的楚園裏倒是不用怕有別人的耳目,畢竟,她們都是有武功的人,更何況院子裏的樹上還有她們的人守著。


    屋子裏靜悄悄的,夏荷疑惑的看向上官楚楚,突然雙眼一閃,拍了拍腦袋,“瞧我多傻,冬梅一定是以為咱們還沒有吃晚飯,所以在廚房裏給咱們做好吃的。嗬嗬,小姐,你先休息一下,我去廚房找找她。”


    廚房也並不遠,因為穆王爺疼愛上官楚楚,所以在楚園有專屬的小廚房,如今專用廚師被放回鄉了,這個小廚房就成她們主仆三人的天下了。


    “好!”上官楚楚坐下來,倒了一杯茶,抬頭去見冬梅抱著一個小木箱從外麵走了進來。見到上官楚楚時,眼眶一紅,珍珠般的眼淚就掉了下來,“小姐,你可算是回來啦!”


    夏荷被她的架勢給嚇了一大跳,連忙衝到冬梅麵前,著急的看著她,問道:“冬梅,你這是怎麽了?可是有人欺負你了,你給夏荷姐姐說說,夏荷姐姐現在就去幫你教訓那些人。”


    挑了挑眉,上官楚楚知道冬梅並不是那種被人欺負了就會哭的人。更何況,她的武功也是一等一的好,試問這天下能有幾個人可以欺負到她?她不欺負人就行了。


    目光移至她手中緊緊抱著木箱子,心沒有由來的一痛,上官楚楚對她招招手,“冬梅,進來坐!你先別哭,有什麽事就跟我說。你手上的木箱子裝著什麽?”


    不提木箱子還好,一提到木箱子,冬梅哇的一聲,哭得悲悲切切起來,“小姐,嗚嗚……”


    她的樣子倒是急壞了夏荷,夏荷一把奪過她手中的木箱子,抱著就朝上官楚楚走去。嘎吱一聲,打開木箱,看到裏麵的情景時,夏荷也不禁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小姐,是……小勇士。”木箱子裏麵躺著一隻早已全身僵硬了的老鷹,那是她們的老朋支――小勇士。


    小勇士?上官楚楚愣了愣,閉上雙眼睛,兩行清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怎麽會這樣?


    “小姐,小勇士是玄雨帶回來的。”冬梅帶著濃濃的哭腔,說道。


    玄雨?那就是說,小勇士是蘭王爺下的毒手了?看來,他仍舊沒有完全放下對自己的戒心,小勇士被他射了下來,那包著紙條的蠟丸呢?難道也已經落入了蘭王爺的手中?


    “小勇士身上的信呢?”雙眼猛地睜開,上官楚楚看著冬梅,急切的問道。這個東西可不能落入蘭王爺的手中,否則的話,【楚島】就是成為蘭王爺的目標,而且難保皇帝和太後會……


    “信?”冬梅怔了一下,隨即回過神來,從身上掏出一個小蠟丸,急急的遞到了上官楚楚的麵前,“玄雨說了,當時情況緊急,他用了一個普通的商業信息換了小勇士身上的。”


    上官楚楚接過小蠟丸,緊緊的攥在手心裏,“看來蘭王爺對我們可謂是用盡了心思,既然他這般厚待,我們也不能受之有禮。”一字一頓,擲地有聲,字字都充滿了她要為小勇士報仇之意。


    以小勇士的行程,蘭王爺若是想把它射下來,那一定是非常了解小勇士的,恐怕為了射下小勇士,一探個究竟,他已經在這方麵花費不少的心思。


    而又是誰會這麽熟悉小勇士的行程呢?


    王府中一定還有隱藏得更深的細作,這又會是誰呢?


    “小姐,你的意思是我們府中還有蘭王爺的人?”夏荷和冬梅齊聲問道,兩人默默的擦去眼淚,深深的看了一眼小木箱子裏的小勇士,恨恨的道:“我們這就去找那個人出去,即便是挖地三尺,我們也要把他從暗處揪出來,我們一定要為小勇士報仇。”


    這些年來,她們都與小勇士有了很深的感情,小勇士雖然隻是一隻老鷹,並不會說話,但卻不代表它不能與她們成為朋友,不能與她們溝通。小勇士是一隻極有靈性的老鷹,它從小就被小九照料養大、訓練,它其實就是一隻又忠心又可愛的老鷹。


    不過,它也有野性的一麵,一隻老鷹該具有什麽樣的能力,它一樣也不落下。


    如今看著小勇士死在敵人的箭上,她們的心那般的痛苦,悲傷,就像是前一天還跟你一起玩的朋友,今天一大早就聽說他離世了一樣。


    伸手撫摸了下小勇士那仍舊亮澤的羽毛,指腹觸及那凝固著血的羽毛,上官楚楚的心劇烈的抽搐了一下,如刀割般的疼痛。她剛剛的合上的小木箱,語氣恢複了往日的平緩,“你們都別打草驚蛇,我們一起給小勇士清理一下,找個它喜歡的地方,把它埋了吧。”


    鳥兒歸林,落葉歸根。


    仇要報,但不是現在。俗說話的好,人走就須入土為安,鳥走了,也一樣需要入土為安。


    它喜歡的地方?


    夏荷和冬梅對視了一眼,齊聲道:“小勇士應該喜歡樹林吧。”


    “它應該最喜歡海邊的懸崖。隻是,這裏離海太遠了,我們隻能退一步,給它另覓一處好地方吧。”上官楚楚抱起小木箱,抬步往外走去,“咱們先出城,再找地方。”


    “好!冬梅這就去準備馬車。”冬梅忙著去準備馬車,夏荷則寸步不離的守在上官楚楚的身邊。


    剛出院門,烏恩其帶著兩個小廝迎麵而來,見上官楚楚手裏抱著一個原木小木箱,微愣了一下隨即就上前朝上官楚楚拱手行禮,道:“公主有禮!三殿下差烏恩其給公主送來一盅我們草原國有名的人參白鴿湯,這道湯補血益氣,對女子來說是極好的。”


    “我們小姐天生麗質,美貌無雙,不需要你們三殿下的人參白鴿湯。閣下還是請回吧,這盅湯給你們三殿下補補倒是不錯,最好是一日三餐的喝,也許,將來也不會讓人覺得差太遠。”夏荷的心情本就不好,此刻見烏恩其還專程來送什麽人參白鴿湯,心中的火像是找到了發泄處,一股腦就全都往烏恩其身上燒去。


    要怪就怪他自己倒黴,什麽時候不好挑,偏偏挑這個不合適的時候來。


    這都亥時了,還喝什麽湯?


    這柳正揚還真是沒有誠意。


    烏恩其被無辜禍及,卻也不生氣,隻是悻悻的皺了皺眉,眼角餘光瞥見上官楚楚放在木箱子上的手指緊了緊,他笑著從小廝的手中接過繪著福祿壽的黑色食盒,轉交到夏荷的手中,笑道:“小姑娘,既然這湯公主用不上,那就轉送給小姑娘了。小姑娘先別急著拒絕,這人參白鴿湯可是大有益處的,鴿肉有補肝壯腎、益氣補血,壯體補腎、生機活力、健腦補神,提高記憶力,降低血壓,調整人體血糖,養顏美容,皮膚潔白細嫩,延年益壽。”


    說著,他笑了笑,道:“姑娘嘛,養顏美容就不必了,不過……”


    “不過怎樣?”夏荷瞧著烏恩其嘴角的笑就老大不爽,問出這話後,她有種想收回這話的衝動,因為,他接下來的回答一定是具有打擊報複性的。


    “嗬嗬!”黑眸生輝,烏恩其朝上官楚楚頷首笑道:“不過,這人參白鴿湯還有一個好益處,一定是適合姑娘的。那就是清熱解毒,生津止渴。”說完,對著上官楚楚拱拱手,“公主,在下湯已送到,這就告辭了。”


    “請閣下代我謝過三殿下。”上官楚楚微笑著點點頭。


    “好!告辭!”烏恩其鄭重的點頭,別具深意的看了一眼一側呆呆提著食盒的夏荷。


    “哎……”夏荷衝著烏恩其的背影喊道,見對方連頭都不回,隻是朝她擺擺手,氣極,“你什麽意思啊?清熱解毒與我何關?止渴我不會喝茶嗎?”


    “噗……”上官楚楚忍俊不止,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與其同時,不遠處傳來了烏恩其清朗的笑聲。聽到烏恩其的笑聲,又見上官楚楚笑成那樣,夏荷再怎麽也猜到了烏恩其是在拐著彎罵她。可是,他是罵她什麽呢?


    腦前一亮,她啊了一聲,氣得一張俏臉憋成了豬肝紅,“小姐,你都不幫我。”


    可惡!真是可惡至極!


    那烏恩其居然借著這湯暗中諷笑她。


    “我怎麽幫?人家可是一片好意。”上官楚楚的臉上的笑意更濃了,夏荷見她如此,也不再斤斤計較。


    能博小姐開心一笑就好!


    上官楚楚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夏荷手中的食盒,下巴輕抬朝屋裏點了點,淡淡的道:“回屋吧。”說完,她抱著小木箱返回房間。夏荷在後麵愣愣的看著她回房間,不明白她為何又不出門了?


    “小姐,等等我。”算了,回屋就回屋,小姐這麽做自有她的道理。


    她提起黑色的食盒看了看,柳眉輕蹙,自言自語的道:“騙人的,這麽普通的東西哪能有什麽大益處?”想想自己在烏恩其身上的吃的癟,夏荷順手將食盒往院子裏的石桌上一放,手還未離開,屋裏就傳來了上官楚楚的聲音,“夏荷,把湯提進來。”


    “哦,來了。”提回食盒,夏荷心不甘情不願的提著湯進屋。


    她不提這湯進屋當然不僅僅是因為剛才烏恩其的諷笑,還有更多的是因為這湯是柳正揚差人送來的。柳正揚是誰?他可是自家少爺的情敵,而小姐又是少爺的命根子,她當然不能給柳正揚這個獻殷勤的機會。


    進了屋,夏荷嘟著嘴,不讚同的看著上官楚楚,道:“小姐,你要喝這種湯,夏荷可以給你燉,你幹嘛要喝柳正揚送來的?草原國這麽遠,這東西擺明了就不可能是地道的草原國名湯。誰知道他有什麽不可告人的心思?依夏荷看啊,小姐還是不要喝的為好。”


    上官楚楚不給予評價,抬頭看著夏荷,嘴角噙著淡淡的笑,晶眸閃爍著點點星光。見她這般情神,夏荷立刻收了玩笑的心,打開食盒,把湯端了出來,又給上官楚楚打了一小碗的湯。


    見上官楚楚並不喝湯,還是笑眯眯的看著自己,夏荷不禁有些窘迫了起來,撓了撓腦袋,道:“小姐,你為何這樣看著夏荷?”


    “嗬嗬!連窘迫時使做的小動作也隨他去了,看來我這個做小姐的太不近人情了。”上官楚楚牛頭不對馬腳的說了一句,不過,夏荷卻是立刻就聽懂了她話裏的意思,瞬間一張俏臉就火燒火燎起來,跺了跺腳轉身就往外麵走去,“小姐,你又笑人家。”


    門外,冬梅一頭霧水的走了進來,看了一眼擦肩而過的夏荷,又看向上官楚楚,“小姐,烏恩其說我們不出城了,是不是?夏荷姐姐,她怎麽了?臉為什麽這麽紅?剛剛烏恩其說起夏荷姐姐,也是大笑了幾聲。”


    她不過就是剛走開一會兒,不過卻是似乎錯過了什麽好戲。


    烏恩其是什麽時候來的?而夏荷的臉為何又那麽紅?


    “他跟你說,我們不出城了?”上官楚楚問道,眉頭挑了挑。


    “對啊!如果不是他這麽說,我還在大門外等著小姐呢。”冬梅點點頭,目光猶豫的看了看上官楚楚,又看了看桌上的小木箱,“小姐……”


    “我們不出城,我們晚一點就把小勇士葬在院子時的大樹下吧。”上官楚楚心知她想要說什麽,“這是?”她站起來從食盒裏端出那盅人參白鴿湯,細細的用勺子撥弄著裏麵的湯渣。


    白鴿,人參,枸杞,冬草夏草,薑片,紅棗。


    白鴿一向被人稱之為信使,尤其是在這個信息不靈通的古代。


    冬梅探過腦袋看了一眼湯盅,道:“小姐,原來你喜歡喝白鴿湯,改明兒,冬梅找薑大娘要幾隻老鴿子,我也給小姐燉這湯喝。”


    薑大娘?老鴿子?


    就是這個人了,這個隱藏在深處的細作一定就是這個薑紅,柳正揚不是讓烏恩其來送湯的,而是,借著這湯告訴自己穆王府中細作就是薑大娘。據她所知,薑大娘的名字叫做薑紅,已在王府呆了二十幾年,而她在王府裏主要就是照料後院的白鴿。


    也許是因為天天與鴿子打交道的原因,久而久之,她掌握了一套喚鳥、訓鳥的技巧。


    “冬梅,你別去找她,讓人暗中監視她,每日向我匯報一次。”


    “小姐,你的意思是?”


    “就是這個意思。”上官楚楚點點頭,目露冷光,“不要打草驚蛇。”


    “冬梅知道了。”冬梅想了一下,提議:“小姐,既然如此,我們是不是試試她?”


    “試她?”


    “對!試試她,我們可以把她要信鴿,用來送信。如果她真是的話,那她一定會報告那邊。”說這話時,冬梅的雙眼閃爍的精光,嘴角的梨渦若隱若現。


    拍拍冬梅的肩膀,上官楚楚非常讚同她的意思,“你的這個法子可行!不過,我們以前都不用她那裏的鴿子,突然去找她,她會不會因此而起疑呢?”她對外的信息,一直都是小勇士和【天機閣】的渠道。


    “這個啊?讓冬梅想想。”冬梅捏著下巴,歪著腦袋,一副認真思考的模樣。


    上官楚楚也不打擾她,勺起參湯,一口一口的喝了起來。


    “有了!”冬梅突然出聲,興奮的看著上官楚楚,道:“小姐,這事就交給我,我一定不會讓起了疑心的。”看著冬梅信心十足的樣子,上官楚楚笑著點頭,“好!這事就交給你了,我等你的好消息。不過,既使我們知道了她就是細作,我們暫時也先別動她。”


    留著她,自然有意義。


    “啊?為什麽啊,小姐?”


    “因為我們需要她養的鴿子給咱們送信息出去。”上官楚楚朝冬梅眨了眨眼,冬梅立刻會意,咯咯的笑了起來,“小姐真是聰明,這樣的話,我們不僅可以試出細作,還可以放出錯誤的消息,讓對方……嗬嗬……”


    投給她一句,孺子可教的眼神。


    上官楚楚看了看門外的夜色,“冬梅去找夏荷回屋,我有事要與你們商量。”


    “小姐,我在這兒呢。”上官楚楚的話剛剛落下,夏荷就已走了房門,臉色也恢複了正常,隻是眼底還是有著些許不好意思。看著她,上官楚楚垂下頭,無聲的勾起嘴角。


    這個丫頭,唉――待到風平浪靜之後,她也該為她的婚事操心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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