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柳正揚陷入了沉吟之中,並沒有立刻就答應了蘭王爺,然而,蘭王爺也並不著急,端起茶靜靜的啜飲,神色之中滿滿都是誌在必得的自信。


    “王爺的鼎力相助,格日樂圖本不該有任何猶豫,王爺也別笑話格日樂圖小氣上不得台麵,這事非同一般,咱們是不是該有什麽憑證為好?”柳正揚麵帶苦惱,試探性的看向蘭王爺。


    “啊?……是本王大意了,三殿下說的在理,既是同盟,自當立下盟約。”眉頭蹙了蹙,蘭王爺突然笑了起來,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來人啊!備紙墨。”


    “是,主子。”門外,蘭王爺的貼身侍衛走了進來,目不斜視的行至書桌旁,替蘭王爺準備紙墨,“主子,可以了。”


    “好。”蘭王爺站了起來,朝他揮了揮手,道:“你先出去吧。”


    “是!”


    房間裏恢複了安靜,蘭王爺信步走到書桌前,隻見他手握狼毫,在紙上龍飛鳳舞起來,不一會兒,滿滿一張宣紙充滿墨香的盟約草書就橫空出世了。


    蘭王爺笑著朝柳正揚招了招手,“煩請三殿下移步。”


    “好。”柳正揚點點頭,走到蘭王爺旁邊,探首看向桌麵的盟約,隻看了一眼他臉上的顏色就變了,欣喜若狂的緊緊的抓住了蘭王爺的手,“王爺此舉乃格日樂圖的再生父母啊。”


    麵上這麽說著,心裏卻是冷笑哼哼。


    好一個老奸巨滑的老狐狸,盟約上寫的東西,沒太多實質上的東西,什麽財力支援,什麽成事後的種種承諾,這些都隻是口上的東西,因為柳正揚知道,不會有蘭王爺成事的那一天。


    黑眸輕轉,柳正揚垂首緊緊的看著盟約上的字跡,神色深幽沉靜,“王爺,格日樂圖聽話貴朝有一個叫林楚的兵器商人,聽話他手中有大量精銳兵器,不知王爺可否先兌現一筆銀兩給格日樂圖?我想購置一些精銳兵器,這樣的話,咱們良馬在手,銳器在握,再加上有王爺的智慧,相信我們的大事所成,隻是時日問題。”


    他並沒有提前想到這一招,也沒有預料到上官楚楚會有此舉,更沒有想到太後居然會抬出這麽一道聖旨。如今,步驟已亂,他隻能在亂中求勝,一步一步的取得蘭王爺的信任。


    拿蘭王爺的錢來買上官楚楚的東西,相信她一定也樂意而為之。


    畢竟這買來的東西相當於還在她自己的手上,並不會給穆蘭朝帶來任何的不利。


    “沒想到,真是沒想到……哈哈……”蘭王爺用力的拍了幾下柳正揚的肩膀,眼底掠過一抹精光,無端的令柳正揚生出了沉重的壓力。“三殿下,你可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啊。”


    柳正揚一顫,凝神注視著蘭王爺,他的話蘊意太深,他不敢隨便接口。


    “哈哈哈……”他不停的大笑起來,柳正揚的神經卻越繃越緊,絲毫不敢放鬆,可麵上卻不敢泄露一絲一毫的真實情緒。蘭王爺笑了許久才停了下來,他又拍了幾下柳正揚的肩膀,頻頻點頭道:“三殿下,有此想法,倒是提醒了我,哈哈……,光有財力是不行的,我們得有穆蘭朝這樣的精銳兵器。”


    ……


    傾盆大雨連續下了三天三夜,伴著電閃雷鳴,整個京城都被籠上了一股詭異的氣氛。滿城百姓到處人心惶惶,護城河的水日日見漲,昨夜裏已經上了岸。


    這會兒,無論是貧是富,無論是高門還是平戶,第一次有了一個共同的願望,那就是希望老天爺可能不再下雨,河水可以退下去。


    皇帝冒著大雨趕到了[靈澤寺],親自請靈澤大師出麵,並由他主持祈天大禮,皇帝以天子之身,虔誠之心,上香祈禱求龍王爺收雨。說來也奇怪,皇帝前腳剛離開[靈澤寺],雨勢就小了,半個時辰不到,讓人心惶惶不可終日的大雨,奇跡般的停了下來。


    滿城百姓紛紛走出家門,拿著供品來到護城河邊,一時之間,護城河人聲鼎沸,人潮湧擠。更有不少百姓身穿白衣,披麻帶孝的跪在穆王府外的街道兩旁,任由誰人勸阻,都不願離去。


    “嗚嗚……小姐,你別憋著,你要是難過就哭出來吧。”冬梅看著僵直的跪在靈堂下的上官楚楚,心疼不已,隻是短短的三天時間,她的紅潤的臉蛋就已經變成了青白,那一動不動的模樣就像是一個沒有生氣的布娃娃。


    看著這樣的上官楚楚,冬梅忍不住的痛哭出聲,哽咽著勸她。


    冬梅見她仍舊眉頭都不動一下,心裏更是著急不已,她撲嗵一聲跪在了上官楚楚的身旁,抬起梨花帶雨的臉,悲痛的看著堂上的棺木,一邊磕頭,一邊道:“王爺,你在天之靈一定要保佑小姐。你那麽疼愛小姐,一定不願意看到她這樣吧,求王爺顯靈,勸勸小姐吧。”


    不吃不喝,三天三夜,這就是鐵打的身體也撐不住啊。


    滿府上上下下,人心如散沙,不少院子裏的人已經偷偷逃出了王府。如今再看著自家小姐這般模樣,她實在是擔心啊。


    那烏恩其不是已經給王爺診過了嗎?


    為何王爺會突然離世?


    一定是那個外番蠻子給王爺醫治時,動了什麽手腳。


    對,一定是這樣的。


    不行!她要去找烏恩其算賬,她要親手殺了那個賊人。


    她深深的看了一眼上官楚楚,那目光似是訣別。


    “冬梅…。小姐呢?”門外,夏荷一臉是淚的跑了進來,她緊緊的握著冬梅的肩膀,用力的搖晃,急切的問道。


    冬梅定眼一看,立刻哭了起來,“嗚嗚……夏荷姐姐,王爺他……小姐又……”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冬梅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話也是說得不清不楚的,把夏荷嚇得如雷轟頂。


    小姐也……?


    怎麽會這樣?


    突然,夏荷抱住了冬梅,淒愴的哭道:“小姐,你怎麽就這樣拋下夏荷了呢?小姐……”


    她哭著,想起往日和上官楚楚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哭聲變得更加悲痛和尖銳,仿佛要把所有的悲苦,都訴之哭聲。


    冬梅被她的哭聲所感染,哭聲也漸漸大了起來。


    跪在靈堂上的上官楚楚站了起來,站在她們身後,聲音輕飄飄的道:“夏荷,你怎麽回來了?事情都辦好了嗎?”


    夏荷鬆開了冬梅,推開她猛地跑向上官楚楚,用力抱緊了,像是怕隻要她鬆開手上官楚楚就會不見了一樣,“小姐,你嚇死我了,夏荷還以為……嗚嗚嗚……小姐,以後你不要再讓夏荷離開你了,夏荷再也不要離開小姐了。”淚水滴在了上官楚楚的脖子上,一顆一顆的淚珠溫暖了上官楚楚的心扉。


    冬梅看著抱頭痛哭的兩個人,見上官楚楚終於哭了出來,心下稍稍放鬆了一些,她哭著上前用力的抱住了上官楚楚和夏荷,頓時,靈堂裏主仆三人淒涼的哭聲,讓聞者落淚。


    靈堂內,三個人抱著哭了許久,冬梅啜泣著,夏荷鬆開了上官楚楚,走到棺木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響頭,“王爺請放心!夏荷一定會照顧好小姐,請王爺在天之靈保佑小姐平安順利。”


    冬梅回過神來,走到夏荷身邊與她並排跪了下去,她聲音帶著濃濃的哭腔:“王爺請放心!冬梅會與夏荷姐姐一起照顧小姐。”說完,她也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響頭。


    上官楚楚看著她們的背影,幾次張開嘴,又合上了嘴,最終還是沒有告訴她們其實穆王爺隻是假死。她不是信不過冬梅和夏荷,而是因為這件事情越少人知道就越好,她們越是悲傷就越能取信於外麵的人。


    希望等到她們知道真相的那一天,她們不會怪她的隱瞞。


    雨後的夜晚,風中都帶著一股淡淡的泥土清香味,慈安宮內皇帝與太後對麵而坐,殿內燈燭通亮,軟榻上的矮幾左側有一隻黑陶瓷爐,檀香嫋嫋冉冉升起,皇帝手執白子,意甚躊躇。


    這幾天,他看著雷雨交加,護城河水漫進京城,百姓人心惶惶,他幾天都不曾合過眼,毫無睡意。明日就是穆王爺出殯日子,他不請自來陪了太後整整一個下午,後又留下陪太後用晚膳,用完晚膳他又提議與太後一起在慈安宮中對弈。


    母子二人下到中夜,棋盤上的局麵也不過隻是過半而已。宮殿上太監宮女們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大夥連打個哈欠都不敢,一個個都筆直的站著,隨時準備侍候。


    黑子已成氣候,隱有破局之勢,白子卻無所作為,散亂得不成氣候。


    太後端過茶盞,輕啜了一口,抬眸意味深長的看著皇帝,道:“心亂則棋亂,皇帝可是煩惱著穆王爺離世後,穆蘭朝會落人念想之中?”


    “母後教訓得是。”皇帝將手中黑棋收入掌心,蹙眉輕歎了一口氣,道:“穆王爺這一走,隻怕蘭王爺那邊就更加肆無忌憚了。如今他的東西放於何處,他又下一步打算是什麽,我們都不知道。”


    “皇帝別忘了,咱們還有如意這個福星,還有索命大將軍,穆蘭朝不會落入賊人之手。”太後放下了手中白棋,棋局瞬變,黑子慘敗。


    皇帝愕然抬頭,看著自信滿滿的太後,遲疑的道:“母後別忘了,雷索此刻已被我親自下旨打入天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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