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這個時候,我也不想騙他,哪怕是一個善意的謊言。我張開幹涸的嘴嘶啞著聲音跟他說:“離,你沒有聽錯,我說的就是保住孩子,並不是我。”我眨了下眼睛,滾燙的淚珠再一次從我的眼中滑落出來,可是這次高漸離並沒有為我擦去淚水,而是楞楞的看著我,目光呆滯,身體僵硬。


    他這樣吃驚的樣子很少,呆滯的樣子更是少之又少,可他為了我,全都做到了,全都破例了。


    “若若……你……”


    “離,原諒我的自私,原諒我做出這樣的選擇,可我真的隻是想給你留住一個血脈而已。”我並沒有讓高漸離有機會說完他的話,我知道高漸離要是說話的話肯定會絮絮叨叨一大堆,和我說那些甜言蜜語,和我說那些我們曾經的誓言。如果我聽了,那麽我真的有可能心軟,妥協了他的請求。可這並不是我想要的結果,我想要的,是為他保住血脈。


    高漸離就這樣怔怔的看著我,看了許久許久。


    我需要勸動他,我需要他支持我,在我的心裏,高漸離的孩子要比我的生命重要的多。我握著他的手,很是勉強的笑了笑,蒼白,無力:“離,我想看到你能有個孩子,我很希望我和你能有一個孩子。小妃已經沒了,我的希望也隻能寄托在腹中這一雙孩子的身上了。”


    “可孩子我們可以再有,若若你為什麽要用你的性命去換去這兩個孩子呢!若若,你聽我的,這個孩子我們不要了,我們再生,再生好不好。如果你不想在生的的話也可以不生,我們兩個人就這樣白首不分離。”高漸離剩餘的那隻手緊緊握成拳頭,將自己所有的爆發都積攢在那裏,靠著拳頭發泄。他的眼眶紅的厲害,眼睛濕潤的不得了。他這樣的懇求我,哪裏還有七國琴師之首的樣子。


    不過,就算他是七國琴師之首,在我的麵前,他也隻是一個丈夫,一個深愛妻子的丈夫,是我們家最重要的支撐。


    我“嗬嗬”一聲幹笑,搖了搖頭笑他天真的不得了,蕭魂姐姐也難產過,我幫她保住了她的性命而放棄了孩子。結果兩年了。蕭魂姐姐還是沒有生下哥哥的孩子。而我這都是第二胎了。保大人不保孩子是十分傷女人的身體的,我明白,我若是放棄了這兩個孩子,我很有可能就不能生育了。而高漸離的曆史宿命也將很快到來。


    不行,這個孩子,我是必須要保住的。


    礙於蕭魂姐姐在這裏,我並沒有兩這件事情說出來揭開她的舊傷疤,隻是意味深長的看著高漸離,想將他看的透徹,永永遠遠的記住他,等到轉世投胎之後我還要在茫茫人海中遇到他,嫁給他。成為他的妻子。


    其實我本來就記住他了,而我現在隻是想多看他兩眼,他的樣子我是看不夠的,他的一顰一笑,皺眉深思還是開懷大笑。我都要看看的記在心中。


    “離……別傻了,這孩子,我是一定要保住的,他們是你的孩子。”我忍著劇痛用盡了力氣抬起手,一遍一遍撫摸著他俊美的臉頰。


    “可你也是我的妻子,我這一生最心愛的女子。我想要你,我隻想要你。”高漸離真的已經崩潰了,我透過模模糊糊的視線可以清楚的看見他眼角已經有了晶瑩美麗的東西――眼淚。他握著我的手放在他的臉上,他的臉煞白冰涼,指尖還能感覺到略微的抽搐,他甚是悲傷的道:“若若,你不可以這麽自私,你不可以為了孩子就放棄了我,我那麽愛你,你怎麽忍心這麽傷害我!”


    自私?的確,我確實是自私,我幾乎每做的事情都隻照著我的心情去做,根本就沒有理會過高漸離的感受,三次離家出走,無理任性狂躁。要不是高漸離真的寵我愛我,我都不知道我可以被夫家休多少回了。


    可這一回,我還是要自私了,離,對不起,終究是我對不住你。


    我盡力的抬起頭來,冰涼幹涸的嘴唇在他的臉上貼了又貼,又親了親他冰涼刺骨的嘴唇,衝他露出我覺得最美好的微笑緩緩的開口:“離,原諒我還要再自私一次,可我答應你,就這一次,我下一次絕對不會再犯了,以後的任何事情,我都聽你的。”下一次?我的下一次在哪裏?恐怕這就是我的最後一次吧。


    高漸離的眼睛一下子睜得大大,本來狹長的眼睛這下子看來就並不怎麽太好看了。他的嘴欲言又止,臉上忽然嚴肅深色凝重,他大概是想罵我,罵我哪裏來的下一次,可卻又沒有麵對。


    我現在心裏已經有些想開了,既然無法逃避那就得麵對了,逃避隻是懦弱的表現,而且其實麵對也不是那麽可怕。


    “離,我答應你,我一定會盡量的活下去,隻要有一絲希望我都不會放棄活下去的機會,哪怕隻有一口氣。所以,所以我也請你答應我,讓我放手一搏,如果搏一次的話興許還有機會,如果不搏的話,那就真的沒有希望了。”我連喘帶哭的懇求著他。


    對於一個母親來說,孩子是多麽的重要,我怎麽可以輕易的放棄!


    高漸離依舊不說話,雖然麵上呆滯,但是眼中無時無刻不透露出冰冷的光芒。是的,他沒有動容,沒有答應,對於我的要求,他的回答隻有這個。


    不可以再拖下去了,再拖下去,隻怕我腹中的這兩個孩子會因為耽擱時間太多而憋死。我撇過頭不再看高漸離,甩開他的手指著哥哥:“哥哥,雲兒求你將離帶出去,這裏是產房,身為男人怎麽可以呆在這裏,很不吉利!”


    其實我的心裏清楚得很,產房哪裏有什麽吉利不吉利的,再說他又不是沒待過。我隻是怕他在這裏耗時間,阻止我去生孩子。


    “雲兒……”哥哥忍不住的叫了一聲我的名字,麵上十分淒涼,他的聲音也略帶顫顫:“雲兒,要不然這個孩子,咱們還是不要吧,哥哥現在,也隻有你這一個親人了。”哥哥雖然是一個豪爽仗義的劍客,但身為劍客,也不是沒有一顆溫柔敏感的心腸。


    我搖搖頭,悲愴的道:“哥哥,你就答應了雲兒吧,若是你們不答應我,我就陪著這一雙孩子一起去死,孩子若是死了,我也就在沒有什麽活下去的理由了。”


    “可是你有我!”這是高漸離的話,我卻不能給他任何回答。


    有比這更加的答案嗎,有比這更加失望的答案嗎?高漸離給我無比溫暖的情話,我卻給他冰冷刺骨的答案。


    看著我堅決不能再堅決的樣子,哥哥也隻能遺憾的歎了口氣,架著高漸離的胳膊將他往外拖。高漸離在哥哥的拉扯中掙紮,拚命的想要掙脫回來:“放開我,放開我,我要陪著若若。”可無奈哥哥的武功要比高漸離高,身手也好的多,三下兩下就點了高漸離的穴道,將高漸離硬生生的拖了出去。


    他被點穴的時候身體還保持著一隻手伸向我的動作,眼神中透出了絕望,難以相信,還有心碎的感覺。他被拖出去的時候隻說了兩個字:“若若。”


    若若,我的名字。


    蕭魂姐姐和孫華留在我的屋子裏幫我接生,但孫華畢竟是一個男人,雖然懂得多卻並不怎麽好下手,就隻能幫忙打打下手,燒個水遞個藥順便指導指導蕭魂姐姐什麽的。


    過了一個時辰,喝了兩碗催產藥,熏了半個時辰的催產香,可是肚子裏的孩子還是沒有什麽動靜,一點出來的意思都沒有。中途門口還有一陣嘈雜,大門也被打開了一條縫,但是幾秒鍾後也就平息了,大概是高漸離解開的穴道想要衝進來,但又被哥哥控製住了。


    孩子,什麽時候才能生下來!


    根據過去解剖老師說的,女人的盆骨上有一塊活動的尾骨,這塊尾骨在平時是閉合的,隻有在生孩子的時候才會打開,好讓孩子平安的生出來。若是尾骨打開了孩子卻出不來,那是因為孩子的腦袋太大卡住了。我這個情況,估計不是因為孩子腦袋太大而難產,而是因為尾骨還沒有打開吧。


    什麽時候尾骨才會打開啊,羊水都破了這麽久,在不生出來,孩子真的就要憋死了!


    要不然,要不然我給我自己灌一點紅花?紅花是活血化瘀的藥,但是吃多了是可以造成流產還有終身不孕。我現在孩子都已經成型了,應該不會有流產的危險,隻能讓我活血化瘀,骨縫打開孩子提前出來。


    至於能不能終身不孕我不知道啊,但能造成大出血這是一定的。以我這兩個孩子的情況來看,小劑量的紅花是根本不管用的,隻有喝下大量紅花才是可以的,而喝下大量的紅花必然是要大出血的。


    艱難的抉擇,這是真正的生死抉擇,比剛才還要艱難的好多,我到底是想要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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