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知縣!”洪承疇提高聲音道:“本官可得提醒你,那女人再美也是反賊,沾了謀反兩個字的人,沒一個能有好下場的,這種女人你抓住了便要立即殺了,若是做出些什麽不堪之事,徒惹禍端!”


    洪承疇又笑道:“你別看我放走了她,她這人在陝南素有義名,若是她能找來援軍,那是最好。找不來援軍,她自己就會主動回來送死!這樣的人,我放了又如何?”


    謝愽文趕緊拍馬屁道:“洪大人妙計無雙,那女人當然翻不出洪大人的手掌心!洪大人,我們打了土匪的援軍之後,就要攻打黃龍山了嗎?”


    “正是!”洪承疇笑道:“這些匪人鼠目寸光,根本不懂兵法。我用這四千兵力放在黃龍山南邊的白水縣城關鎮當作引子,放皂鶯進山去拉援軍,將他們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這裏。”


    “同時調來天水和平涼的宋時仁、任一龍,由他們從西邊的洛川縣進兵黃龍山,派劉應遇從北麵的宜川縣進軍黃龍山,東邊是莽莽深山,他們無法越過。”洪承疇大笑道:“等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被我重重圍住,一舉成擒。”


    “洪大人高明!”謝愽文這次不是拍馬屁了,而是由衷地讚美了一下自己的上司。


    “報!”一個士兵飛快地跑進來,大聲道:“剛才有四五十個賊人在北門外活動,張把總帶了一百多人出去追,結果被賊人一陣亂銃打死打傷二十幾人,李千戶點了一千士兵出去救援,賊人卻拐進山溝裏,找不到了!”


    “笨蛋!”洪承疇道:“帶一百多人也敢出城?這姓張的不想活了嗎?”


    “報!”又一士兵飛也似地跑進來,道:“南門現十幾個土匪探頭探腦,劉把總覺得這是敵方的誘敵之計,就沒有理會,沒想到賊人走到城門外一百多步遠的時候,突然摸出火銃,把守門的兄弟打死,然後轉身跑了!劉把總帶大隊人馬追過去,賊人轉進山溝,不見了。”


    “一群笨蛋!”洪承疇倒不急:“叫四個城門的守軍都組織好一隻五百人的分隊,下次再碰上賊人這樣的騷擾,立即追去抓人!”


    ……


    “報!”傳令兵驚恐地道:“洪大人,不好了。劉把總帶了五百人出去追賊,追進一條小山溝時,四麵八方的小山頭鑽出許多賊人,一陣亂箭射下來,劉把總手下折了一百多人,對麵一射即走,劉把總的弟兄們爬上山頭,賊人連影兒都沒了。”


    “什麽!”洪承疇心裏一凜,這種戰術?以前可沒碰上過。


    “報!李千戶出兵北門,被賊人從東邊山頭一陣亂銃,打死十幾人。李千戶剛向東追了幾步,西邊山頭又鑽出五十名賊人,一陣亂銃打來,又打死十幾人。李千戶進退不得,賊人鑽進山溝,跑得沒影兒了!”


    “混蛋!”洪承疇大怒:“都是些幹什麽吃的,為什麽不用弓弩回射?”


    “洪大人,賊子隱蔽在石頭縫裏,弓箭難傷!我方卻在大路上,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那傳令兵心虛地道。


    “叫把他們把士兵全部拉回城裏來!”洪承疇道:“不要輕易出城了,死死守住城池就行!”


    ……


    “報!昨夜四個城門都受到賊人的襲擾,守城門的哨兵死了十五個!”


    “什麽?”洪承疇終於怒了:“一群廢物,保護自己都不會嗎?給我把自己躲好點!”


    ……


    “報!”


    “報報報,又要來報什麽?”洪承疇感覺自己有點神經過敏。


    “報!昨夜哨兵們躲在藏兵洞裏,一不留神,賊人摸到城牆邊,向城裏的兵營射了幾十隻火箭,燒毀了四十幾個營帳,幸虧人跑得快,沒有人燒死,但是軍備物資燒掉了不少!”


    “**!”洪承疇的養氣功夫沒有自己想像的好!


    不過他不愧是大將級的人物,隻氣了一小會兒,立即精神一醒,不對!城裏有內鬼,不然城外的賊人怎麽可能準確地射中城內的官兵營帳,再怎麽也應該射中幾個民房吧。


    “謝知縣!”洪承疇叫來謝愽文,罵道:“你這縣城裏有賊!”


    謝愽文雙膝一軟,跪地道:“洪大人,這……這可不怪下官啊,據回報,外麵的賊人墨汁塗麵,多半就是那白水王二。那人就是本縣出名的大土匪,白水縣城裏的人,倒有七分是賊心,三分才是良民。哪些是賊,哪些是民,根本就攪不清楚。”


    “七分賊心?三分良民?”洪承疇奇道:“這話怎麽說?”


    謝愽文道:“這白水縣本是山區小縣,縣內少有良田,又逢連年大旱……每到催繳賦稅的時候,這些刁民就開始作亂,今年拖欠幾鬥米,明年又拖欠幾鬥米,下官將這些刁民抓來枷號杖責,全無用處。王二那賊人便是借著這個機會起事,將那些不肯繳納賦稅的刁民聚集起來造反。雖然造反者終究是少數,但是大多數沒有造反的刁民,心裏也都向著王二,不向著官府,每當官兵剿匪之時,這些刁民就奔走相靠,傳遞消息,使得匪人屢次逃脫。”


    謝愽文哭道:“這些人明裏不造反,暗裏與反賊無異,但下官又不敢通通殺了,若是通通殺了,這縣裏哪裏還有活人!”


    “豈有此理!”洪承疇怒道:“你的縣治裏反賊四起,民不民賊不賊,你還敢說不怪你?如果不怪你,本官該去怪誰?我看分明是你借著收繳賦稅,乘機中飽私囊,向鄉民需索無度,才會逼得全縣皆反!”


    洪承疇果然反應快,一瞬間就想到了重點,謝愽文嚇了一跳,不敢反駁,跪在地上連連磕頭。不過現在可不是處理謝愽文的時候,洪承疇怒道:“你的罪過我回頭再議,你趕緊帶人在城裏轉一圈,給我安撫一下民眾,告誡他們不要再給反賊提供消息,否則我把他們通通殺了。”


    洪承疇又叫過一個傳令兵道:“通告全軍,嚴禁出城!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嚴密防守,不可有絲毫懈怠。”


    城外的小山頂上,鄭曉路看著白水縣城關鎮的北門,正在哈哈大笑。譚宏給鄭曉路報道:“這幾天來,我軍趁著夜色,殺死了城門守衛近百名,誘殺了對方出城的部隊三百多人。現在敵方的部隊已經完全不敢出城,城門的守衛也都已經退進城門裏麵,牆頭上也沒哨兵放哨了,士兵基本上都躲進了藏兵洞,不敢再四處走動。”


    皂鶯坐在鄭曉路的身邊,一雙眼眸閃閃光,她這幾天一直跟在鄭曉路的身邊,親眼目睹了麻雀戰這種劃時代的戰法,閻王軍沒有損失一兵一卒,就給洪承疇的大軍帶來了不小的損失,實在是太厲害了。皂鶯看鄭曉路的眼神從“這人是個無恥淫賊”,變成了“這人是個淫賊,但還有點本事”。


    皂鶯歎道:“我們雖然占了許多便宜,但是官兵全軍收縮在城裏,這樣可沒法救人啊!”


    “放心,很快就會出來了!”鄭曉路笑道:“兩天之內,洪承疇就會出城!”


    兩天之後,第一個五十人小隊返回了鄭曉路的臨時指揮部,領頭的正是張逸塵。


    “逸塵兄!”鄭曉路笑道:“又要借助你的武藝了。”


    “那是應該的,我這人除了武藝,也沒什麽別的東西拿得出手。”張逸塵淡淡地笑道。


    鄭曉路將張逸塵領的五十人小隊打去找譚宏,然後和張逸塵兩人鑽進一塊石頭後麵,一小會兒之後,兩人再走了出來,已經換成了普通的貧農打扮,臉上的墨汁也已經擦去,但是又塗上了一層泥灰,顯得十分滑稽。


    張逸塵空著雙手,腰上挎了一把彎彎的鐮刀,笑道:“這種刀倒有點像繡春刀,我勉強用得順手。”


    鄭曉路則拿著一根叉子,道:“我可用不太順手這種叉子,哈哈,小馬如果知道我用這種叉子使馬家槍法,一定會氣死的。”


    鄭曉路拿出一套村姑穿的花布衣服,遞給皂鶯,道:“皂鶯當家,快換身裝束,我們去救你的手下了。”


    皂鶯常年走江湖賣藝,對於喬裝打扮倒也有一套心得,她鑽到石頭後麵,一會兒之後再出來,就變成了一個村姑,瑩白的皮膚變成黑黝黝的,臉也變了形,嘴巴歪著,眼睛吊成了三角眼,把鄭曉路和張逸塵嚇了一跳。


    “皂鶯當家,你怎麽變成了這樣?”鄭曉路忍不住問道。


    “這有什麽奇怪的!”皂鶯冷冷地答道:“走江湖賣藝的人,若是連喬裝打扮都不會,還混什麽吃的。別的人怎麽不換裝?難道就我們三個去救人?”


    “沒錯!”鄭曉路笑道:“就我們三個進鎮子去救,進鎮子的人越少越好,若是多了,一是混進城困難,二是逃出來不易!我可不想拿命去換命。”


    “就三個人真的能成?”皂鶯有點不相信地道。


    “嘿,王嘉胤能調動一萬五千人,他都不敢去救,可見人多未必有用。”鄭曉路笑道:“混水摸魚的事情,兩三人足矣,何況有逸塵兄在,一人可當百人!說得自私點吧,我不希望自己的人碰上任何危險,所以不能帶他們去。”


    皂鶯奇道:“那你就不怕你自己碰上危險?還有你身邊這位心腹就不怕危險了嗎?”


    “哦,是這樣的!”鄭曉路笑道:“如果碰上危險,逸塵兄就帶著我飛逃跑,他若全力逃命,能留得住他的地方還真沒幾個。至於你和你的部眾,我們就管不著了!哈哈!”


    暈,你倒是說得挺直接的,也不怕把我氣壞了,這人究竟是個什麽**來著,這樣的話也說得出來,皂鶯心中一歎,她自幼貌美如花,周圍的男人若不是被她的美貌吸引,便是對她憐惜無比,這輩子英雄救美的事見得多了,像這種明車明馬不把她放在眼裏的人,還真是第一次碰上。“也罷,由得你吧!”皂鶯歎道:“大不了把命留在那裏,也沒什麽了不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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