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發了正在欲求不滿等著降落開無雙的柴門上校和一眾靈能者之後,餘連又對孔晴宇道:“剛才圖隆司令部發來的戰報都已經看過了吧?我的意見是,鎮守隘口的那幾支部隊,從指揮官到戰士人人都佩一枚銀星戰功勳章!我們一起向國防委員會申請,一同署名如何?”


    上了年紀的大副微微一怔,隨即趕忙點頭。


    那幾支鎮守大山隘口的部隊現在都退到第二道防線中,就地繼續作戰。他們是最先一批遇敵的,也是最先一批戰鬥的。可是,在遇到了敵軍的優勢兵力的狂攻的時候,卻冷靜沉著地進行了非常有效的抵抗。在殺傷了遠超己方的敵人之後,又安然地撤退到了第二道防線中。


    從目前的戰報上看,這些部隊有陸戰隊,有當地警備隊,有民團,也有國內誌願兵,倒也算得上一次大團結。他們也確實當得起此戰的首功。


    關於這一點,孔大副倒是沒什麽可說的。真正讓他有些吃驚的,卻是餘連提出讓自己在請功報告上署名的事情。


    孔晴宇大副在軍中已經服役小四十年了,實在是見過太多貪得無厭的長官,做事負責的時候就防腐蝕神隱了,但爭權奪利刷存在感的時候卻比交配期的卷毛狒狒跑得還快。


    想這種提交給軍部高層的報告,雖然是給底下人請功,但歸根結底也是個自己請功,還是很出風頭的。大多數精英官僚都巴不得上麵隻有自己一個人署名呢。


    總之,像餘連做事這麽講究的出生“精英官僚”階層長官,確實還是很少見的。


    ……不過,考慮他這幾年遇到的“精英官僚”出生的長官都是楊希夷和埃莉諾·波拿巴這樣的人,隻能說萬事都有例外。另外,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的運氣確實是挺好的。


    想到這裏,大副心中仿佛少年般的一片火熱。他覺得,自己總是能遇到這麽好的長官,自己還是可以在事業上有些作為的,努力一下,說不定是能在退休之前得到將星的。


    餘連沒有去理會老大副的心裏活動,他在等待著王座號進入近地軌道的這當口,也收到了圖隆司令部的來電。


    “哦,你方才說,薩紮卡督軍和沙民的叛軍頭目都失蹤了?”餘連道。


    秋名山八幡點頭,然後補充道:“薩紮卡穿的像是個冷兵器時代的彩繪鸚鵡,他一上戰場,我的部下們就鎖定他的蹤跡了。至於沙民的叛軍頭目,是個叫做黑刃基塔的沙民貴族,嗯,前貴族。”


    餘連歪了歪腦袋。就算是以他的記憶能力,也花了好幾秒才從大腦皮層的某條溝壑之中,將這個信息給挖掘了出來。


    “哦,大長老赫森的弟子,卡茲汗的堂弟,圖隆戰役的漏網之魚啊!”


    秋名山八幡不太明白為何餘連會把名不見經傳的卡茲汗,和新玉門天字第一號反賊的赫森相提並論,但也沒有多問,隻是推了推眼鏡道:“情報部門收集過他的信息。他幼年便在赫森門下學習了,整整學習了一年,卻也隻是一個一環。看樣子是沒什麽天賦的。”


    確實,有些人是在非常年幼的時候就展現除了靈能者的潛質,並且早早就覺醒了。可這並不代表在這方麵就一定有天賦。


    “圖隆戰役中,赫森長老給他的安排的任務是在凍土高原中聯係更多的援兵,便逃過了一劫。大概是因為此人有一定的外聯能力吧。”


    任何人隻要有基本的情商,就具備“一定的外聯能力”。餘連心想。


    這個叫黑刃基塔的家夥確實不算是什麽傑出的俊才,無論是文武都隻算是平平無奇。在另外一條時間線上,也是在卡茲汗獨立建國的時候,仗著自己是個靈能者且有裙帶關係的情況下,在新政府中充當了一個前三排中的背景板。


    然後,便僅此而已了。


    卡茲汗在另外一條時間線上建立的沙民獨立國家,隻存在了不到二十年。那個黑刃基塔也在那批殉國的高官名單上,但依然也隻不過大時代中的一個背景板。


    要不是新玉門那段時間的風雲變化,餘連也算是半個當事人和參與者之一,怕也不會對這個名字留下任何印象。


    這個曆史上的“小人物”唯一值得肯定的,或許就是殉國的勇氣了吧。


    可是,這樣的人物,現在卻成了此次沙民暴亂的頭領?


    “他聯絡了凍土高原上的四十二家部落,說服了其中三十家出兵,再加上收攏圖隆之戰以後的殘兵,降服各路馬匪盜團,便又匯聚了十餘萬大軍。數量雖然比當初少了很多,也缺乏重武器,但他把來自各部的沙民打亂重新編組,把武器集中給精銳使用,戰鬥力其實比以前要強上不少的。”


    餘連揚了揚眉毛:“噢喲,是個人傑啊!”


    秋名山八幡點頭:“是的,若受過更專業的軍事訓練,這個人或許是會成長為名將的!”


    “可是,他在圖隆之戰前的二十多年人生中,從來沒有表現出任何軍事和組織才能。”


    八幡推了推眼鏡:“確實沒有。黑刃基塔的人事情報是外環艦隊情報部接管了新大陸軍事情報的收集,由楊老師的部下整理的,我願意相信他的判斷。這個叫黑刃基塔的沙民暴亂領袖,要麽遇到了什麽讓自己性情大變的奇遇,要麽便是別有蹊蹺……他也並不是孤例。趕往圖隆增援的沙民大軍中,便又一個叫提托的人上下串聯。他是一個城邦領主的幼子,以前隻是一個平庸的沙民貴族,但這支居然聚集了一支將近萬人的軍隊。算是援軍各部中最能打的一批了。”


    餘連頓時便樂了,當然也悟了:“秋名山八幡同誌,你釣魚釣得很開心嘛。”


    對方麵無表情地道:“石頭往窗外砸,誰叫誰是狗了。這也不能怪我多心。總之,這個上下串聯援軍倒戈的提坨已經被拿下了,是原住民民團親自動的手,我覺得,您也可以考慮給他們申請勳章。”


    “我還會考慮幫他們申請國籍和軍籍的。”餘連笑道,接著將質詢的目光投向了艦橋上的雙胞胎師侄女。


    幹將道:“小師叔,您是想問,這些沙民頭目,有沒有可能被精神幹涉,甚至被靈魂附體操縱了是吧?”


    見餘連點頭,她便又道:“以上的可能性都有。不過,我個人認為,靈魂附體的危險性太大,一旦附身的身體被擊垮,精神受到的損傷是不可避免的,甚至幾乎是不可逆的。”


    這小姑娘說的是正理。類似這樣的例子,在過往的曆史上真是要多少有多少。上一條時間線上,就有一個相當擅長精神操作的靈能高手,幹出了一次性附身上千具身體的騷操作。穀築


    然而,還沒等他精神分裂,一發中子彈便把他附身的所有身體都送上了天,也將他的靈魂跟著送去見宇宙之靈了。


    “若是精神幹涉的話,確實比較安全,但這樣就存在很多種可能性了。”莫邪道:“有些精神方麵的大師,隻需要進行一點點非常細微的啟發和誘導,便能夠把人心內的潛意識放大。您知道的,小師叔,無論是多麽正直的人,心中都有可能是存在黑暗的。”


    “論跡不論心,論心無完人。這個道理我懂。”餘連道。


    “不過,如果換個方向來思考的話,再壞的人心中也有光明的。說不定精神大師反過來能把壞人變成好人的?”菲菲笑著補充了一句。


    莫邪道:“菲姐說得對。不過,操作起來還是太難了。太師叔當初也是這麽幹過的。她找了一堆背叛了死刑的重犯,看能不能用精神誘導的方式將他們變成好人……”


    “太師叔?不該是太師母嗎?”餘連知道對方說的便是梅老太太了。這可是當代最卓越的精神領域的大師級人物了。


    幹將和莫邪就當是沒聽到,前者則道:“但還是失敗了。那些被精神感染的重刑犯隻當了一個星期的善良和藹的誌願者,但當精神暗示結束之後,比以前還要狂暴。”


    “嗯,這是不是說明,反社會人格的罪犯都是無藥可救的吧。”餘連道。


    “是啊!所以太師父才教導我們,遇到了壞人第一時間不要想著勸他放下屠刀,讓他改邪歸正。讓其物理意義上的永遠做不得惡,方才是正道!”


    這才是我和靈研會那麽投緣的原因啊!餘連想到。


    這時候,幹將又道:“總之,若那個沙民真的是被人用這種細微的方式植入了精神暗示,就連被施術者本人都難以察覺,更別說外人了。不過,對高手來說,這些精神暗示就像是靈魂概念上空間道標和後門,想要遠距離接管被植入者的身體,是很隨意的事。”


    聽到這番對話的軍官們麵麵相覷,都覺得背脊發涼,起了一聲雞皮疙瘩。


    莫邪點頭:“無論如何,我們都必須到了現場才能確認。”


    熒幕後麵的秋名山八倒是把大家的談話都聽了進去,推了推眼鏡道:“原來如此,這或許便是他們失蹤的原因了。”


    他停頓了一下,接著便把自己之前的謀劃和推測,盡數道出。


    餘連微微收縮了一下眼眶,嘖了一聲:“你是說,工程師會館的薩默斯和那兩個聯盟的不速之客,在乞裏羅大山之內發現了一處啟明者的遺跡了?”


    秋名山八幡繼續點頭,然後把坐標發了過來。


    “我收到坐標信號之後,也便是失去了薩默斯先生的通訊。當然,也幾乎是在同一時刻,衛星也失去了薩紮卡和黑刃基特的信號,此間必要蹊蹺。長官,您覺得,會不會這些掠奪者,以及此次沙民暴亂的幕後黑手,都是衝著這處遺跡來的?”


    餘連微微蹙了蹙眉,看向了旁邊的菲菲。她現在除了自己的戰地記者的本職工作,還偶爾客串一下餘連的副官,順便還要管理一下船上導航、通訊和雷達搜索等方麵的技術人員。這個時候,後者應該已經得到手下的報告了,同樣也蹙眉對餘連搖了搖頭。


    很顯然,他們也沒找到敵酋的身影。


    如此一來,秋名山八幡的推測就已經很有可能了。


    艦橋裏的大家不由得看向了餘連,可這時候,他卻已經大踏步向機庫走去,同時吩咐道:“孔大副,杜特上校,給我一台強襲登陸艇。”


    菲菲大聲問道:“艦長,需要製訂一個攻擊計劃嗎?”


    “要製訂一個計劃,攻擊!”餘連道。


    雙胞胎姐妹交換了一個目光,興衝衝地跟了上去。


    艦橋上的眾人麵麵相覷,最後紛紛地看向了菲菲,卻見後者已經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正在整理自己的攝影器材。她把六枚拍攝無人機、兩台手攜式攝影機和一台肩扛攝影設備受到了箱子裏,正準備也離開艦橋,這才注意到大家都在看著自己。


    “艦長已經說過了啦!該怎麽炸就怎麽炸!”菲菲留下這句話便揚長而去。


    孔晴宇大副在沉默了幾秒後,不由得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腦門,咧嘴哈哈大笑了起來。


    “全艦減速切入近地軌道!左舷1到12號軌道炮使用高爆彈頭,做好射擊準備!機庫,可以讓戰機出動了!”


    隨後,猩紅王座號便拖著龐大的身軀來了一個急停減速,就賽車時玩到漂移一樣華麗地切入了近地軌道。在宇宙中,能帶著如此巨大的無畏艦完成如此華麗的機動,可是相當不容易的,可惜無人欣賞。


    等到上午8點27分的時候,王座號船腹和舷側的十二門軌道副炮便全部對準了新玉門的原野——之所以采用軌道炮,自然是因為能量武器穿越大氣層的時候威力會有削減。


    霎時間,無數炮火便仿佛流星雨般墜落到了大地上。


    剛剛才激戰了一個晝夜的共同體將士們,就這樣躲在戰壕裏和裝甲隔板後麵,一般吃著從後方送來的早飯,一邊欣賞著對麵的敵人被衝天而降流星火雨徹底覆滅。


    這場麵,其實是相當下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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