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了,太空站指揮部上的對話,完全沒有影響到天樞星係中矜矜業業的工人們。他們還是抱著熱情而充滿希望的態度,努力完成著今天的工作。


    此時此刻,聚集在天樞星係中的各路勞工和軍民人數,也已經有將近三十萬人了。其中的一半分布到了幾個已經恢複了大氣層的“自然”宜居行星,開始初步地開墾和探索。


    另外一半人,則帶著目前所能調動的所有重型軌道作業設備,正在圍著那個反射著金屬光澤的天樞7號行星工作著,就仿佛是一群勤勤懇懇的工蜂似的。


    這顆行星正是曾經孵化出了植星者的氣態巨行星。可現在,隨著天樞星係太陽的複蘇,三個類地行星直接變成了宜居星球,同樣神奇的變化也發生在了7號行星上。這個體積比木星還要打上好幾圈的藍色氣態行星,被重力束縛住的氣體就仿佛是在恢複了生命力的陽光照射下,一點點消散融化。隨後展現在大家麵前的,便是一個流淌著金屬光暈的固體星球了。


    這是星球地表存在大量高純度露天金屬礦的表現,甚至還可能存在相當規模的零元素礦。這就仿佛是一個天降的碩大露天金礦,感覺要是不去挖上一下都對不起宇宙之靈的饋贈了。


    另外,星球附近的強磁場現象也還是存在的,但穩定在了一個可控的範圍之內。不會影響到這個星係的引力和航運,但還是存在建造高能軌道實驗室的客觀環境。


    總之,一切變化都是朝著好的方向發展著。


    於是,在經過了短暫的安全檢查之後,勤勞的新神州工人們,便迅速在軌道上建立了起了粗加工場和采礦起降平台,開始了太空軌道作業。


    是的,考慮到這個仿佛是用各種重金屬構成的星球,其實並不存在大氣層,軌道采礦作業才是最物美價廉的選擇。


    隨後長達兩個多月的時間中,倒是沒有發生任何意外危險。而辛苦勤懇的工作,也給了大家豐厚的回報。目前,采礦平台中各種粗加工過的礦石已經堆積如山。星區政府稍微估算了一下,若把這些隻經過粗加工的礦石直接賣出去,就算是按過往平均五年來的最低的市價,都能完全支付這次植星者討伐行動所有的軍費開銷,包括彈藥和能源損耗,艦船設備的磨損和後續維修,以及所有傷亡人員的撫恤了。


    於是,在齊先生的默許下,星區政府政務秘書長伯納德先生便大手一揮,要求給所有參與天樞星係開發工作的工人們發三倍的獎金。


    工人們自然士氣爆棚,勞動熱情膨脹了。


    少數開拓公司和礦工頭,就算是心裏有所不滿,但在主流的氛圍下也不敢表現出來。當然,這或許也是因為新神州一直以來都是窮鄉僻壤,沒有什麽大公司入駐。農業開墾公司和談礦隊都是本地人開的小企業,大多還要靠著星區政府統一規劃才能找到活幹。老板和員工都是鄉裏鄉親的,總還是要講究一下吃相的。


    然後,就在這一天,隸屬於惠勒曼老爺號的半自動采礦船,再敲開了自己所負責的那邊采礦區域的銅山時,卻似乎捕捉到了非常複雜的引力信號。


    “會是零元素嗎?”船員們頓時興奮了起來。他們有限的知識告訴自己,這種礦產探測儀發生了不科學的數據波動,自然就是發現了不科學的知識了。


    “剛才,小金3號的鑽頭破損,無法繼續深入,我已經讓它提前返回了。”副船長對老船長道。


    “鑽頭破損?這就說明,應該不是不穩定的危險元素。有可能會是堅硬的神聖金屬一類?”經驗豐富老船長聞言反而鬆了一口氣。


    神聖金屬?秘銀?精金?奧鋼?影鐵?船員們心中閃過了這些讓自己血脈賁張的名字,頓時便都興奮了起來。


    按照規矩,探索出來的零元素礦脈雖然會被直接收歸國有,但獲得的獎金會是相當豐厚的。有一說一,在這個方麵,新神州政府確實一直沒有虧待過他們這些底下做事的人。


    更何況,探索的時候總是需要挖幾鏟子的吧?一不小心有一些邊邊角角地滾到溝裏不見了,不也是很合理的嗎?


    船上的會計卻道:“如果是神聖金屬的話,我們的鑽頭確實捅不開。不過,零元素礦石的采集還是很考究的,要是沒有妥善安放,是會影響最終品質的。”


    然後也會影響到大家的收入。


    “所以,船長,要不要給指揮部請求支援?”


    然而,船長兼老板兼首席大工卻信心十足地冷哼道:“你以為我是誰啊?把船靠過去!”


    像這種小型礦業公司,一艘船和船員便是一整個公司了。老船長在新神州星區做了十幾年礦產探索和初期采集的工作,一直沒翻過車,在普通船員中還是很有威望的。


    在他的命令下,采礦船就這麽直接懟了上去。


    到了這時候,船長才告訴大家,自己當初可是正經的礦業專科學院畢業,在軍方的探礦隊中當過工程師,采過零元素的,甚至還有軍職和二級軍士長的軍銜。


    如果不是開國元勳的時代之後,軍方的采礦部門後來全部都交給民間經營了,他現在高低也是個一級軍士長了,在資曆稍微淺一點的將軍麵前都可以充一把大拿的。


    然後,船長便小心挑選了幾個經驗豐富的船員,船上了采礦用動力甲,帶著相對比較輕便的工具,掛著牽引光束和複合牽引鎖,一點點地進入了銅山裂開形成的深溝之中。那裏也正是引力信號出現故障的地方。


    在那個瞬間,他們就仿佛將要被大地上出現的地獄之門吞噬了似的,當當事人卻一個個都興奮得很,隻覺得金燦燦的金幣正在向自己招手。


    可是,當礦工們真正抵達裂縫的盡頭時,卻隻看到了從夾雜著高品質銅礦的岩石的覆蓋下,露出了一點點平滑的截麵。


    平滑得仿佛鏡麵一樣。


    “船長,這是……”


    礦工們沒見過這個場麵,震撼不已。


    船長表示自己其實也沒見過,但在大家都在驚慌失措的時候,作為領導可一定要鎮定下來。


    “沒關係,兄弟們,我們身經百戰,什麽場麵扛不住?”船長一本正經地道:“無非也就是找到一個遺跡唄。遺跡哦,你們仔細想想,這不比零元素礦脈值錢嗎?上麵的老爺,還有超凡的老爺們,都會給我們一大筆獎金的!”


    礦工們仔細想想,好像也就是這麽一回事。他們現在還是覺得很恐怖,但總算還是有辦法擠出了一張僵硬的笑臉出來。


    當然了,作為身經百戰的優秀礦工,他們也沒有留在原地東敲敲西捅捅地作死,而是迅速向指揮部發去了信號,並且示意牽引光束把大家給拉上去。


    惠特曼老人號的船員們,當然不知道,就在他們被牽引光束拉著離開礦山裂縫的時候,剛才所在的穀底鏡麵,已經泛起了溫潤的銀光,間或還有不知道是圖桉還是文字的金色光符,在銀色的鏡麵後流過。


    而這一幕,也在三個小時之後,發到了天樞1號太空站的指揮中心中。


    “原來如此,那個幼年的植星者,本身也有守護的職責啊!”金先生笑道:“就像是古代巨龍在守護神明的財寶似的。”


    季諾夫教授卻總覺得,圖像上的銀光和金色的符文,自己似乎是在什麽地方看到過。就在這個時候,他也收到了趕到現場的艾森等人發來的能量信息。


    他草草地掃了一眼報告上的數據,又想到了灰女士在之前說過的話,頓時想到了什麽,卻隨即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


    “女士,您作為上古的引導者,這樣拉偏架不會違反您的行動準則嗎?”季諾夫教授問道:“當然,我作為受益者,自然是完全沒有資格指責您的,最多也隻是希望能滿足一下好奇心罷了。”


    灰風卻笑道:“我隻是在試圖讓上個紀元的遺產一個個複蘇,起到應有的效果罷了。這當然也是一種領導。”


    她停頓了一下,又道:“況且,教授,宇宙可是很神秘很廣大的。就算是發現了,不代表能啟動。就算是能啟動,不代表能用。就算是能用,不代表隻能你們自己用。你們的力或許到了最後,都隻是一場空耗時間和精力的虛空遊戲罷了。”


    在很早以前的歲月裏,楊希夷其實對神秘而恢弘的宇宙是並沒有什麽興趣的。在自己那位從事星際貨運工作的父親死於星際事故之後,對這個廣袤無垠的漆黑空間,自己便再沒有什麽浪漫的情感了。


    於是,他可以把手按在自己心愛的二十四史上發誓,之所以會走上從軍的道路,確實就是衝著大學學費免費,精英官僚組待遇好而來的。


    “如果能夠躲在軍史研究院裏麵做一些皓首窮經的學問,再等到混一點資曆便可以辭職。想辦法到哪個大學某個曆史方麵的教職和研究崗位。人生便算是完滿了。”楊希夷望著舷窗之外冰冷而深邃的宇宙,沉重地歎了口氣,抿了一個摻了白蘭地的紅茶,無奈道:“我是真的沒有想過,自己三十五歲的生日是會被耗在一個漂浮在太空中的大鐵櫃子裏的。而且這個歲月還目測遙遙無期。我是萬萬沒有想到,會在這個時候得到晉升啊!”


    坐在他對麵的米希爾·肯特中校聳了聳肩:“楊老師,您這話應該是在康納裏斯司令官和蒂文頓參謀長麵前說的。大家都認識這麽久了,這種話術已經不能拉起仇恨了。”


    是的。就在前天,也就是共同曆833年4月3日,以欽差大臣自居的佩克爾部長,帶著中央督導團的成員們,在漸漸恢複了治安的黎明星域中“巡視”了一圈之後,這才終於誌得意滿地返回了黎明之隘的團結要塞。


    按早原計劃,以議員和中央政府資深官僚組成的“督戰團”,就應該正式回國了。


    可是,就在這個時刻,他媽呢也收到了地球中央政府的最新通訊,給遠征軍副參謀長楊希夷少將授予團結要塞駐防司令官的職務,同時晉升中將軍銜。


    當然了,遠征軍副參謀長的職位也是兼著的。


    於是,佩克爾先生便延緩了回國的旅途,反而興致勃勃地準備了一個晉升儀式。這位胖乎乎的政客先生似乎是很喜歡這種歡樂的慶祝儀式,不但親自操作典禮,還請來了不少盟軍的將領,乃至於另外半邊的要塞的“盟軍”高層觀禮。


    在儀式上,佩克爾掛著道貌岸然的微笑,給楊希夷別上了第三枚將星,以及最頂級的寶冠軍功勳章。


    除了楊希夷之外,還有幾十名軍官得到了晉升,上千人得到了勳章。


    不過怎麽說,至少在當時的氛圍看來,可謂是賓主盡歡,皆大歡喜。


    哪怕是楊希夷這樣骨子裏的反體製分子,也得承認,大後方的肯定,對這些在前線奮戰了將近一年的將士來說,是很重要的。


    “隻是,得到了火線晉升的都是頂級軍校畢業的軍官,說白了就是精英官僚組的成員。得到勳章的,百分之八十也都是軍官。”楊希夷歎了口氣:“在這場晉升典禮之後,我們要安撫普通士兵的情緒,反而就更費力氣了。如果不是我確定佩克爾部長沒那勇氣,都忍不住要懷疑那家夥是帝國的間諜了。”


    同樣升了一級的肯特無奈道:“可是,楊老師,我們是‘月球人’,一直都是最大的受益者。”


    楊希夷不置可否,又給自己倒了一杯白蘭地。


    “所以說,地球那邊其實是想要安撫您,也樂意承認您在之前的戰事中立下的赫赫戰功。”米希爾·肯特道:“他們知道,攻陷這座要塞的人是您。他們也知道,您被丟在這裏,確實是源於司令官和參謀長女士的私心。既然不能把康納裏斯司令官和蒂文頓參謀長解職,當然就隻能升您的官了。”


    肯特又笑道:“而且,我聽說,佩克爾議員本人,據說回國以後會被授予重工業發展規劃部的部長。妥妥的大肥缺啊!可是這個工作要做安穩,卻需要和軍方配合好。他其實也是希望和您接個善緣的。”


    “不,他們隻是見我打下了這個惡魔之喉,便希望我能守住它。”楊希夷歎道“這真是一座好城啊!哪怕僅僅隻是做為一個研究樣品,都足夠我們這些愚笨的現代人研究幾個世紀了。而且,他還是黎明星域的門戶,星域之內所有艦隊的後勤中轉地和維修重地,自然是不容有失的。”


    道理的確是這個道理,肯特從對方口中聽到一絲不一樣的情緒,不由得低聲問道:“那麽,您的打算……”


    楊希夷眨巴了一下眼睛,卻換了一個懶洋洋的坐姿,用閑聊一樣的口吻道:“說起來,馬克洛夫老爺子和波拿巴小姐他們的第十三艦隊,回新玉門那邊去接受新船和新兵,現在到哪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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