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的,這個寫作軍校生讀作專業男仆的少年就把房間再次打掃一新,還幫餘連整理了一下辦公桌。把所有他可以查閱的資料整理成了紙質文本分文別類地放好。


    明明是電子文檔就可以搞定的資料,卻非要弄成的紙質的。這一方麵是為了安全——餘連現在的權限,依舊不能用終端接入數據庫,卻隻能接入娛樂設施;另外一方麵,這大概也是一種儀式感吧。


    反正蒂芮羅人確實是全宇宙最特麽有儀式感的民族了。


    “請您先休息吧,在下先告退了。有什麽事情,您按呼喚鈴便好了。”名叫艾米爾·莫裏斯塔下士敬了一個禮,轉過身以行軍般一絲不苟的步伐離開了。


    必須要承認,這少年確實是個很優秀的孩子。年紀輕輕做事就這麽細致認真有條理,不但能當一個合格的管家也確實能履行一部分副官的職責,如果能平平安安地活到成年,能不能成為名將不好說,但必定會是個優秀的軍官的。


    不管聯盟那邊如何吐槽,可事實上,讓上層階級子弟從少年時代便開始接受準軍事教育,確實是保證帝國軍戰鬥力的有力手段。如果說的再黑深殘一點,這甚至是保證蒂芮羅人軍事貴族對軍隊和國家統治力的有力手段。


    當然,為了避免一些喜聞樂見的問題,年輕的勤務侍從是從和他們服務的高級軍官當然得是同性的了。就算是這樣,我們也確實不能排除還會出問題的可能。


    可是,就算是真的出了問題又能怎麽樣呢?說不定軍方高層還挺樂見其成的呢。


    要知道,地球可是有夥伴騎士團和底比斯聖軍的例子,而曆史更久遠的帝國,在這方麵的類似史實可就更多了。


    餘連把自己的行禮整理好,接著便在辦公室坐下,拿起了艾米爾下士給自己整理好的文檔,翻開一看,發現赫然是此次本方艦隊所有戰艦的大概說明。


    ……確實隻是“大概說明”,不過對第一次看到這些戰艦資料的人來說,應該是第一手的最新資料了。


    然後,便是從獅穴要塞那邊發過來的戰況說明。這段時間,掠奪者確實試圖對獅穴要塞和遠鄉星進行了小範圍的試探性攻擊,卻都被塞勒留上將率領著守軍打退了,並且殺傷了遠比己方損失多得多的敵人。


    不得不承認,塞勒留上將作為上次銀河大戰中成長起來的宿將,哪怕是算不得什麽天馬行空的天才型將領,但光憑經驗也足可以把統率力磨到九十以上了。雖然要塞內部的“鬧鬼事件”還在繼續,大家也依然沒有找到真相,要塞官兵的恐慌也還在繼續。可就算是居於如此的不利狀況,在他的高壓管控和24小時全方位巡邏監察之下,不明的受害者總算是沒有再出現了。


    於是,要塞的情況也穩定了下來。


    獅穴要塞確實有那麽一點點內外交困的感覺,卻絕不是孤立無援的。以蒂芮羅人勇進號泰坦艦為旗艦的要塞駐防艦隊,預計也應該在今日之內抵達獅穴要塞。此外,沙梅恩子爵統率的那隻星界騎士團們,也在以最快的速度趕到現場。


    一旦他們發動進攻,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這甚至都沒有包括正在日夜兼程的晨曦天使號。


    不過,有趣的是,掠奪者的主力艦隊明明麵對著是這樣不利的態勢,卻並沒有撤退,也沒有流竄到其餘星係——這是大家最開始認為最有可能發生的情況。他們就待在獅穴要塞城下,正對著太陽的方向擺開了自己的軍陣,仿佛是準備和遠道而來的帝國艦隊,來一場堂堂正正的艦隊決戰似的。


    這確實有點出乎餘連的意料了。


    圍點打援?別扯了,這種戰術的成功前提是敵方的“援兵”勞師襲遠人困馬乏,甚至還有可能因為分兵被人打成各個擊破。可這裏是極疆星區,本就是帝國本土,所有趕往獅穴的帝國艦隊,誰不是兵精糧足士氣高昂的?


    至於兵力問題……有泰坦艦在,便有了艦隊決戰中的中流砥柱。


    掠奪者嘛,在銀心那鬼地方待久了,大多精神結構都不太穩定,這種自爆一樣的打法倒也並不少見。如果真遇到的是費拉不堪的二三線小國弱國的軍隊,搞不好真的可以咬下幾塊肉下來。


    可是,他們麵對可是帝國艦隊,目前已知宇宙中最強大最精銳的武裝力量。


    如果對方的領導者是自己知道的那個埃羅人的大可汗,應該不會幹出這等蠢事的。


    ……嗯,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自己的蝴蝶翅膀把那個大可汗給扇死了?所以掠奪者現在的領袖,又是個典型的肌肉塞滿大腦的貨?


    不能排除這種可能嘛。


    君不見,現在帝國可是拿出了前所未有的凶狠態度,在各處清繳蛇呢。上輩子出現這場麵,都還是布倫希爾特登基之後的事了。


    餘連決定把這段時間所有關於掠奪者的情報都審上一遍,看看能不能摸出什麽端倪。可是,還沒等到他把歸類好的情報資料拿出來看上幾眼,外麵便再次傳來了門鈴聲。


    他表示自己最煩的就是做事的時候被人打擾了。無論是在工作在修行在打遊戲還是在打麻將,頓時惱怒地跳了起來,拉開了門。


    這一次,那個標準單位2.0的女上尉和自己理論上的勤務副官艾米爾下士都在。女上尉雖然表麵上還算淡定,但餘連卻分明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絲焦慮。至於後者還是一臉懵懂,顯然是被前者拉過來的。


    “上校,殿下有請。”她盡量用平靜淡定公事公辦且又不是禮貌的語氣道。說白了,就是標準的營業用口吻了。


    不過,正是因為太標準了,餘連反倒是覺得問題嚴重了,便笑道:“莫不是前線有什麽狀況嗎?”


    這話整得上尉小姐根本沒辦法接茬。當然了,最為一個受過專業訓練的外事人員,她便隻能用無懈可擊的態度頷首道:“此事非下官所知,您這邊請。”


    於是,餘連便再次裝作了仿佛是第一次上這艘船的樣子,一看左顧右盼地對船上的裝潢和“沒見過”的設施嘖嘖稱奇,一邊跟著上尉小姐穿過了高級軍官的居住區域,進入船隻的中軸通道,乘坐擺渡車上了艦橋。


    作為選帝王的座艦,在未來都是有可能成為皇帝的座艦和全帝國軍的總旗艦的,其艦橋之內的陳設,與其說是艦隊的統帥部,反倒更有點像皇宮謁見廳的味道。


    譬如說,布倫希爾特的位置是在艦橋中央三層的一座高台上。端坐在上麵,便可以將整個艦橋內大大小小數百名軍官忙碌的身影盡收眼底,倒是頗有點俯瞰眾生的味道了。


    ……說起來,據說在高加米亞戰役的時候,大流士三世為了讓自己的“百萬大軍”能看到自己,還真找了輛抱金帶銀足有三米高的戰車。然後,就成了亞曆山大和他的基友騎士團們的集火目標。


    上輩子,自己和登上晨曦天使號的義勇軍小夥伴們,打得還真是這樣的主意。可惜,大家隻前進到了艦橋門口。


    這麽說起來,自己雖然不是第一次登船,卻是第一次進入艦橋了。


    而這個時候,女上尉已經帶著餘連到了一個位於艦橋第二層的空位上。這裏屬於艦隊參謀們的席位,麵前的終端可以適時觀察艦隊目前的狀況,同時直接和第三層的艦隊指揮層即時通訊。


    或者說,就算是司令官和參謀長正在吵架,你也是可以插個嘴的。


    帝國雖然是非常注重所謂儀式感的國家,但在麵對戰爭的時候,可是很講究效率和實用的。


    餘連剛準備坐下看看帝國的高級軍官用內網是個什麽界麵,便聽得三層的布倫希爾特已經來了一句:“是餘連卿嗎?上來吧。”


    於是乎,他便再一次被第二層的各路校級參謀軍官,以及另外幾個觀察團的異種族軍官強勢圍觀了。


    餘連在心裏歎了口氣,從後麵的樓梯上了三層,卻發現上麵平台前麵以及展開了一個立體的星圖,一群將軍簇擁著蘇琉卡王,圍在周邊。


    還沒有等到他把這些帝國將領們認全,身穿帝國上將製服的布倫希爾特便已經回頭看到了他,開門見山道:“餘連卿,獅穴要塞丟了。”


    她的口吻實在是太鎮定了。鎮定得讓餘連一時間都在懷疑是不是在開玩笑,可她卻又補充道:“蒂芮羅人勇進號受到重創,要塞駐防艦隊司令官奧摩蒂中將重傷昏迷,艦隊損失慘重,目前已經退到了邁夏星係重整編隊。”


    “……”


    “白崖少將和沙梅恩準將的艦隊也暫時失去了聯係。”


    餘連注意到,布倫希爾特在敘述的時候,是把艦隊提督白崖少將放在星界騎士沙梅恩子爵之前的,這多少也反映了她的某些偏向。


    當然,這不是重點。隻不過是餘連的一些小習慣——他在越是情況緊急腦袋有點不夠用的時候,思維便越發散,便越容易注意到周圍的一些莫可名狀的小細節。


    “……要說是完全陷落也不正確。要塞上的官兵,還在保安主任凱索雷準將的率領下繼續抵抗。”一個大約四十歲左右的上將道。餘連估摸著,這應該是在此次榮耀使命中大出風頭的法瑞爾上將了。


    “是的,但可以確定的是,塞勒留上將已經戰死了。要塞中控,以及十二門要塞炮中的至少八門,已經落在敵人手中了。”穿著準將製服的奧斯坦娜·巴爾小姐補充道。


    餘連已經不知道自己是應該笑還是把下巴撿起來了,於是便用力按了按自己的下巴,沉聲問道:“掠奪者已經登上要塞了?正在和帝國官兵們交戰?”


    大家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過了幾秒鍾,奧斯坦娜方才道:“實際上,無人探測站最後給我們發回來的圖像顯示,掠奪者是在一個小時之前才正式登上獅穴要塞的。而在之前,他們是在和一些奇怪的異種,在戰鬥。”


    餘連微微一怔,隨即發現,布倫希爾特正在目光炯炯地看著自己。他赫然明白,為什麽她會專門把自己喊過來了,不由得微微張了張口,一時間卻不知道應該從哪裏說起。


    而這個時候,奧斯坦娜便又打開了一個畫麵:那是一個寬敞明亮的內部通道中,應該正是獅穴要塞之中的場景。帝國士兵們的槍械噴出了怒火,將子彈灌入了張牙舞爪的猙獰異種的身體內。飛濺的體液和殘破的肢體甚至淹沒了彈幕形成的氣浪。


    可是,依然有異蟲從牆壁,從天花板,從同伴的屍體夾縫中竄出彈幕形成的阻隔,撲進帝國士兵的列陣之中。如果是穿著動力骨骼的士兵,倒是還能揮舞著斧頭和戰錘過了幾招,可好像很多根本來不及換上防護服的士兵,單薄的製服甚至難以擋住一招。


    “嘖……跳蟲!”餘連總算是沒有把這個後世的“學名”喊出來,繼續麵無表情地審視著這一切。


    然後,他又看到,高腐蝕性的液體,就像是高壓水槍似的從異種群落中噴了出來。沒有穿動力服的士兵被噴到,肢體直接便被融化,死相慘不忍睹。而就算是那些披著動力裝甲的士兵也堅持不了幾秒,某種意義上,他們甚至死得比無甲的戰友們還痛苦。


    “刺蛇?已經可以腐蝕單兵軍用裝甲了,比起在新玉門的時候可強化了不少。至少有上輩子巔峰時一半以上的威力了!”餘連想。


    緊接著,又有數十頭比跳蟲還要細小很多,咋看隻有耗子一般大的蟲子從交鋒的火線中撲了過來,一頭撞入了人群之中。


    自爆蟲?威力是不是能打到自律機雷的水平?


    餘連還想看得更多一些,便聽見了一聲狂暴的爆炸聲。屏幕隨即一黑,應該便是視頻結束了。


    “這是獅穴要塞剛發過來的視頻。他們現在正在和這玩意戰鬥。”奧斯坦娜道。


    “確實是非常棘手的東西……”布倫希爾特沉吟著道:“不過,從目前來看,這些東西,在寬闊的戰場上威脅更大。”


    確實,異蟲們無論是地板牆壁還是天花板都能爬,一個個都是屬壁虎的,而且一個個相當靈活敏捷,都是天生的殺戮者。可是,在相對狹窄的太空城內部,想要封鎖正麵也比開闊戰場容易多了。


    畢竟是守衛獅穴要塞的帝國軍隊,無論是士兵素質還是裝備,可都比當初新玉門警備隊的烏合之眾們高到不知道哪裏去了。


    這就是天生軍神的戰術嗅覺啊!明明她應該也是第一次見到這玩意的。餘連感慨。


    “我不相信這東西能夠奪下獅穴要塞。”她又補充道。


    “是的,在它們剛剛出現的時候,我方還是能抵達得住的,甚至已經把它們壓縮在了要塞的b2到14區域之內。”


    不愧是帝國軍精銳,這種就地組織絕地反擊的能力,堪稱神力啊!


    “可是,在掠奪者登陸之後,就難免顧此失彼了。”奧斯坦娜說。


    “也就是說,這些玩意,有可能是掠奪者們的生物兵器?”布倫希爾特蹙眉道:“可是,這不科學啊!”


    是的,太特麽不科學了啊!餘連想。現在存在的蟲群就兩波,一波“原始版”的,大約是在蛇手裏。一波“開始進化版的”,肯定是在夏莉手裏。


    自己可從來沒聽說過這兩家有什麽py關係!甚至還幹過不止一次仗。


    ……當然,如果發散思維地琢磨一下,說不定因為自己的蝴蝶效應,夏莉就和掠奪者大可汗py上了呢?又或者說,是蛇和掠奪者勾結上了?


    所以,這其實也是我的鍋啊!


    “而且,這也解釋不了它們之前在新玉門出現的原因。”布倫希爾特又補充道。


    總而言之,在時隔了兩年之後,餘連終於得到了這個在未來掀起了宇宙浩劫,製造了數以萬億計無辜死者的天災種群的消息。


    他下意識地想要捏捏拳頭,讓自己的笑容逐漸變態一下。可是,當嘴角剛剛翹了那麽一點點,在場便已經有好幾個人把目光移動過來。


    除了一直在明著觀察自己表情的布倫希爾特和奧斯坦娜,還有吉婭菲爾女伯爵和一位大約四十五六歲的中年大叔,中等的身高,氣質高冷,佩戴著中將軍銜。


    餘連估摸著,後者應該是這支艦隊的首席領航員羅瑞安中將。這是一個六環的“製圖師”,應該也是這艘船上的“第一高手”了。


    ……好吧,是不是最能打不好說,畢竟是不太擅長剛正麵的“探索”星環,可人家的感知和觀察力卻一定非常犀利,大約是感受到了自己突如其來的殺意吧。


    好在,大家並沒有誤會自己的殺意是衝著船上的人來的。


    布倫希爾特皺著眉頭,用惋惜的口吻道:“看樣子,新玉門的經曆對你的創傷還挺大的。好好一正經孩子,都快有心理陰影了。”


    “不過,這是不是也說明,就算是餘連卿,也是會有害怕的情緒呢?”她如此道,語氣中似乎又帶上了一點點笑意。


    哦,原來你們真的知道那些玩意在新玉門出現過啊!


    ……不過,我特麽怎麽一代都不覺意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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