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天地凝固,周圍的虛空亂流定格在原地,遠遠望去,仿佛這根本不是一個真實的世界,而隻是一幅畫卷。


    陳淵瞪大了眼睛,他仿佛透過了無盡的時空,看到了麵前這位楚太祖的真容,容貌普通,身形平常,但一雙眼睛,卻盡顯威嚴。


    仿佛這世間沒有人能夠在他的麵前猖狂,有自信能夠橫掃一切敵人。


    鋒芒之氣刺痛了皮膚,深入骨髓,但無論是陳淵還是楚太祖,似乎都毫不在意,雙方的目光交匯,仿佛包含了世間萬物。


    又是那一股澹澹的微風吹動了臉頰,再進一步便能夠刺入陳淵肉身的弑神槍再無任何動作,在陳淵的背後,也有一道虛幻的身影緩緩凝聚。


    身形、容貌、氣勢、都與楚太祖一般無二。


    唯一的區別,隻是一個高逾百丈,一個隻與陳淵一般大小,完全就是縮小了上百倍的翻版楚太祖。


    “不錯。”


    一道威嚴的聲音十分清楚的傳入了陳淵的耳中,似乎是已經感知到了他身上的強大資質,發自內心的讚譽了一句。


    “武神之道在於自身,能行常人之所不能者,方為武神。效彷前人,以血脈而行,終究還是落於下乘。


    內外合一,天地歸心,我道即大道.....”


    威嚴的聲音繼續響起,於陳淵雙耳之畔傳動,似乎是楚太祖在為其講述真正的武神之道,短短百餘字,便包含了他一生之領悟。


    當然,能有此等機緣,首先的關鍵點便是渡過八重雷劫,將元神的基礎夯實到一個可怕的地步,如此,方才能夠承受天地規則與肉身規則的雙重壓力。


    八重雷劫之下者,幾無可能。


    陳淵緩緩閉上了雙目,楚太祖的聲音不斷的在他的心中回蕩,似乎每聽一次,他的心神便會清澈一分。


    而在外界,所展現出的畫麵,卻是讓項千秋大吃了一驚,完全不敢置信的看著這一幕,眼神中滿是震驚的神情。


    不可能!


    不可能!


    !


    為什麽太祖之烙印不傷陳淵,為什麽....為什麽!


    心中仿佛過去了很久,但在外界卻隻是過去了短短的一瞬之間,那高達百丈的太祖虛影緩緩消散於虛空。


    隻留下了弑神槍在原地。


    其身後那道虛幻的身影,也化作一道無形的流光鑽入了弑神槍之內,重歸於平靜。


    陳淵緩緩睜開雙目,眼神澹然的看了一眼弑神槍,伸手一召,弑神槍迅速落入手掌之內,傳遞出更多的親昵情緒。


    至於項千秋,卻在此刻感覺心神無比空虛,他祭煉了兩百餘年的弑神槍瞬間失去了掌控,仿佛他與弑神槍之間的牽連被直接切斷。


    “不....不可能!”


    項千秋似乎短時間內無法接受這一切,明明是他動用了項家最強的底牌,連地仙都有希望鎮殺,怎麽可能會出現這樣的情形。


    太祖烙印消失,弑神槍失去掌控,陳淵....究竟是做了什麽!


    “你....究竟對弑神槍做了什麽....為什麽....為什麽....告訴我,告訴我!”項千秋略顯癲狂的死死盯著陳淵。


    “因為,你不配。”


    陳淵緊握著弑神槍,平視項千秋,他的平靜神情與癲狂的項千秋形成了極其鮮明的對比。


    “我不配?”


    項千秋指著自己,隻感覺無比可笑,咬牙切齒道:


    “你在開什麽玩笑,本座不配?本座不配?不可能!不可能!本座為了大楚,為了項家不惜躲藏幾百年。


    為了大業,暗中謀劃上百年,為了成為太祖那樣的人,本座坐視宣靈自盡,對懷義的隕落無動於衷。


    抽取了不知多少項家族人的精血在你身上留下後手,送出了一切我所能夠送出的東西,日日夜夜祭煉弑神槍。


    我項家人更是視弑神槍為太祖傳承,無比恭敬。現在....你卻說我不配?你憑什麽這麽說,你又有什麽資格!”


    項千秋失去了往日的風姿,對著陳淵不斷的咆孝。


    若隻是因為失敗,他不至於此,大不了再一次離開就是了,畢竟,他又不是沒有失敗過,從頭來過又有何妨?


    真正讓他失態的,是他多年以來的信仰崩塌,太祖留下的烙印竟然不願傷陳淵,弑神槍更是自行易主,拋棄了他這個真正的皇族太子!


    他不服!


    他不甘!


    “你覺得本王是在開玩笑嗎?”


    陳淵澹澹道。


    項千秋緊握著雙拳,目眥欲裂,渾身青筋暴起,大吼道:


    “告訴我!告訴我!”


    “你以為自己付出了很多心血,付出了常人難以理解的代價,弑神槍和太祖烙印就會一定是你的底牌嗎?”


    “不是嗎?”


    “當然不是!太祖之烙印,莫說我是項家的血脈後裔,即便我不是,他也不會傷我。”


    “為什麽?”


    “因為,我有能夠成為另一位楚太祖的資質,乃至是將其超過,而你不是,你所做的一切,都隻是為了追尋其腳步而已,但這樣,更是難以望項其背,效彷別人,重複別人,從心底便會覺得自己不如前人。


    但作為後來者,自當要有超越一切的信心,橫推當世的自信,何為武神之道?武道之神,千古無二。


    若僅僅隻是效彷前人就能成功,你們項家曆代的先祖明明清楚先突破肉身,再突破元神,可為什麽一個都做不到?


    其他人是不清楚這裏麵的關鍵,而你們項家的人,則是走入了這個誤區。”


    “你比我強在哪裏?”


    項千秋猛然抬起頭,披著長發質問道。


    陳淵卻是澹澹一笑,他本可以不說這麽多的話,但此時此刻,看著項千秋近乎崩潰的心態,有時候不說一些東西,真的會在日後感覺無比的遺憾。


    換做是誰,幾百年謀劃終成一空,絕對也會陷入瘋狂。


    “告訴我!”


    項千秋見陳淵不答,繼續質問。


    “若我所料不錯,你應該是七重雷劫成就陽神的吧?”


    “是。”


    “那你可知,我是幾重雷劫?”


    “你超越了七重?”


    項千秋瞪大了眼睛。


    他曾經引動過第八重的劫雲,隻可惜終究還是散去,而他也清楚想要超越七重雷劫,究竟有多麽困難。


    “不錯,我遠遠的超過了七重雷劫,也正因此,其實在很久之前,我便得到了一絲太祖的烙印。


    因為我是有希望真正踏入武神之道的,而你,受限於資質和心神,永遠都不可能成功,欲成武神,先過七重雷劫。


    如此,方能夠承受來自天地和肉身的雙重壓力,現在....你明白了嗎?”


    陳淵俯視著項千秋。


    “原來如此,嗬嗬嗬...原來如此....原來,我自始至終都隻是一個不自量力的井底之蛙,所付出的一切,都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項千秋自言自語,時而大笑,時而悲哀。


    而他的如此之神情,則是讓陳淵感知到了一股發自內心的舒泰,從很久之前,項千秋就是他的陰霾。


    更是他的心腹之大患,一次次謀劃,一次次破局,項千秋幾乎貫穿著他近年來的成長。


    終於,


    終於見到了自視甚高的項千秋在眼前崩潰。


    這時候,他忽然有些理解為什麽那些反派們總是會在關鍵的時刻廢話那麽多,因為那是能夠從心裏散發出的舒爽。


    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


    如果項千秋真的就那麽簡簡單單的就死了,實在是有些對不住這場麵,也對不住他這麽久以來被項千秋謀劃的苦悶。


    “既然清楚了,就上路吧。”


    看著癲狂的項千秋,陳淵輕聲道。


    “嗬嗬....你與本座不過是在伯仲之間,你憑什麽能夠認為自己能夠殺了我,若是我隕落,你以為你能全身而退?”


    癲狂中的項千秋迅速清醒,嗤笑一聲。


    “你啊,是個人才,隻可惜始終都看不清楚形勢,都說了太祖曾有烙印在我身上,現如今弑神槍也在我的手中。


    優勢在我,你可明白?”


    “哈哈哈,狂妄,狂妄!有弑神槍你就能殺我?”


    “你一生之底氣,無非就是太祖烙印,這是你動力的源泉,但....若是你死在上麵,不知道會不會永不甘心。”


    “你說什麽?”


    項千秋忽然間有一抹不妙的預感。


    陳淵深吸了一口氣,凝神靜氣,肉身迅速裂開一道道縫隙,一滴滴精血瞬間融入弑神槍,他微微頷首,低語道:


    “請....太祖!”


    赫然間,虛空色變,之前項千秋所展現出的手段,這一刻再度重現,一尊百丈高大的恐怖身影迅速凝聚。


    弑神槍在手,殺意直衝天地,直接鎖定了項千秋。


    在太祖烙印凝現的那一刻起,項千秋便心中大駭,隻感覺渾身冰涼,幾乎沒有絲毫的猶豫就想要逃命。


    但他也經曆了陳淵方才所經曆的一切,整個世界赫然間定格,項千秋震驚的臉色甚至都還掛在臉上。


    太祖虛影輕輕一遞,直接穿透了時間和空間,轉瞬間便到了項千秋的近前,他的眼中也被絕望的神情所充斥。


    ......


    ......


    “轟!”


    “轟!”


    “轟!”


    在陳淵鎮殺項千秋之前,摩羅與七殺殿祖師的交鋒也差不多到了尾聲時刻,因為之前雙方互相各自留下的手段。


    摩羅受了不輕的傷勢,但七殺殿祖師更是陷入到了重傷的狀態,一直被摩羅壓入了下風,隻能苦苦掙紮。


    對於這一次的前來,他有些後悔了,好處還沒有完全拿到手,傷勢卻近乎危及到了性命,再來一倍的神源,也彌補不了他的損失。


    他現在隻想聽到陳淵的死訊,和項千秋馳援的消息,隻可惜,周圍的虛空始終都不曾有任何的動靜。


    他的氣息,也在迅速的滑落。


    終於,在又一次的交鋒之後,七殺殿祖師已經被磨滅了一條手臂,感知著自身的傷勢,他心中的退意越來越重。


    不願意再跟摩羅拚命,對方不要命可以,他可是惜命的緊,惡狠狠的瞪了一眼摩羅,冷聲道:


    “今日之仇,本座算是記下了,日後自有還回來的時候。”


    “施主沒有日後了。”


    摩羅瞥了一眼七殺殿祖師,周身的氣勢更加升騰,恐怖的千丈金身再度逸散金光,強大的威勢席卷虛空。


    “本座死便死了,但你難道不顧陳淵了嗎?你以為,他一個半仙難道還能抵擋人仙境且還手持著弑神槍的項千秋的對手嗎?”


    摩羅眉頭微微一蹙,但隨即便又舒展:


    “也不差此一時。”


    “你....”


    七殺殿祖師語氣一窒,旋即不在多言,直接撕開了虛空裂縫,遁逃而去,大不了就在此地兜圈子,反正他不想再跟這個死禿驢交手了。


    摩羅不言不語,伸出一根手指,想要定格住虛空,阻擋對方離去,隻要在交手的範圍內,想走也是非常難的,要看另一方答不答應。


    但,也正是在此時,一股無比恢弘的恐怖氣勢迅速彌漫虛空,那等氣息,那等威嚴,即便是摩羅和七殺殿祖師都有些難以置信。


    這恐怕是超越了地仙境大能的存在,怎麽可能會在此處逸散氣息?


    七殺殿祖師心中驚慌無比,毫不猶豫的開始燃燒元神之力,想要逃離此地,怕成為大能強者交鋒的靶子。


    摩羅也是如此,臉色無比凝重,甚至麵對七殺殿祖師的逃跑都不再關注,更為擔憂陳淵此刻的安危。


    隻可惜,天書始終沒有傳來訊息。


    他甚至都拿出了陸乘風的信物,目光有些掙紮,那等恐怖的氣息,讓他的元神都有些驚懼,恐怕唯有陸乘風這樣的存在方才可以麵對。


    究竟是發生了什麽?!


    莫非是仙門大開,仙域臨凡不成?


    否則,如何解釋?


    總不可能是陳淵和項千秋鬧出的動靜吧?


    ......


    弑神槍插在了項千秋的眉心,將其直接釘死在了虛空之中,麵對恐怖的太祖烙印,他根本沒有任何有效的反抗手段。


    所有的防禦,都是瞬間崩潰。


    而他,也沒有陳淵的氣運祭壇作為底氣,弑神槍直接無視了他這個曾經短暫的主人,毫不猶豫的便釋放了自己的力量。


    陳淵目光平靜,鬆了一口氣。


    項千秋這個大敵,終於....徹底解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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